“姑娘,可是......”
“沒什麼可是!”朝顏闊步走到楊肅薛燦面前,一記拳頭輕輕的搗在男子的肩頭,語氣裡似乎還有點激將的意思:“薛燦,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小了!”
“可不是嘛,自從被我給打敗後,薛統領你是越發的小家子氣了......”
楊肅揚起拳頭,故意火燒澆油的補充一句,似乎並不嫌事小,薛燦一聽頓時不服氣的橫了楊肅一眼,礙於朝顏在場也不好與他這這兒一絕高低,只能恨的牙癢癢的。
“好了好了,薛燦我和楊大哥是在說笑了!”一聲輕咳,朝顏褪卻眸底的笑意,沉聲道:“蒼梧包括南境這些地區禁止奴隸交易,這些條律已經在各地推行大半月之久,通州當地的軍隊視而不見暗中縱容買賣奴隸,若我們不知道倒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可既然我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只是通州那邊我們怕是......不好交待!”
站在守護他們西戎新任少主的立場上,薛燦還是再次頂着壓力相勸,通州當地敢兩面三派背後自然是有人撐腰,奴隸買賣莫大的利益必定牽扯到諸多的核心人物,據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收到消息來看,最近南地販賣奴隸實爲猖狂,而且大部分奴隸都是通過商船運往北越和西秦的,公子就在商築城這些事情他不會不知道,既然商築那邊沒有軍隊採取行動,可見奴隸買賣是被暗中合法化了,那所謂的由崇熙行會推行的條律根本沒有實質性的約束力。
“販賣奴隸攫取暴利雖然可以緩解我們的燃眉之急,卻絕非是長久之計!”
低低的嘆息聲中,朝顏上前幾步,薛燦想說的她都明白,時至今日奴隸買賣還大肆橫行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爲廢廢黜奴隸制的條令虛有其名,軍政院軍機堂包括重鈺並非發自內心的支持這種大刀闊斧的決策,如今大雍對南境尤其是水運重城商築虎視眈眈,大戰在即他們急需大量的兵馬糧草,所以最爲有效的辦法就是大量向北越和西秦的黑市販賣奴隸,在用販賣奴隸所獲取的暴利用來購買軍需物資,爲接下來的大戰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
“我也曾在夏侯府呆過一段時間,那些賤奴院的孩子們還那麼小,個個面黃肌瘦動輒就被打得遍體鱗傷,一不留心就成爲那些貴族取樂的獵物,慘死在刀劍之下,當晚我在夏侯府身陷囹圄被府兵追殺,是那些孩子救了我,那些孩子都死了......死在了我面前,我卻無能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去,就像小五一樣......”
想起當夜小五在面前死去的那一幕慕,滾燙的情緒在血液裡翻涌,逼得她雙眸通紅,領會到朝顏的初衷,楊肅走到朝顏身邊,雖然不知道小五之誰,可從女子岑寂落
魄的妍麗臉上卻讀出了深若滄海般翻覆的沉痛,“姑娘!”
“你們就當是陪我任性一回如何?”
朝顏釋然的望一眼心事重重的楊肅,又轉過身看向臉色訝異的薛燦,兩人在暗暗交換一個眼色後默契般的向朝顏點點頭。
“既然如此你們這就去安排,我們馬上行動!”
英氣迫人的雙眉微微一挑,朝顏不等兩人迴應,折步前往別院換裝,一刻鐘後五十人從司衙府駕馬直往雲遼鎮北面而去,爲首的是並行的兩人兩騎,一路雙方相持不下,稍微落後三個馬身的是一襲男裝的朝顏,玉帶束髮面容英挺腰懸佩劍,就在前方薛燦和楊肅彼此角逐的時候,她忽得提起速度馬蹄健步如飛,如同一到閃電般從前方窄到外側呼嘯而過,瞬間帶起漫天揚塵。
“姑娘,還是你贏了!”
伸手傳來薛燦泄氣般的讚歎,馬背上的朝顏回過頭,對着落後兩三丈之外的薛燦和楊肅,輕輕一笑隨後以更快的速度馳騁在驛道上。
一衆人馬在鎮外十五里處的山口停下,在安排探子兵前往繼續勘察過後,朝顏和楊肅以及薛燦兵分兩路伏擊在兩側的山坡上,弓弩手悉數就位只等押運囚車的隊伍從眼底經過,很快探子兵帶回了運送奴隸的隊伍就在兩裡外的消息,衆士兵聞訊頓時提起精神,雙眸死死的緊盯住遠處的路口。
“姑娘,來了......”
楊肅低聲提醒一句,朝顏凝眸望向道口,只見一衆隊伍正朝這邊緩緩而來,爲首的人騎着高頭大馬身形魁梧隔得相對較遠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卻莫名讓她覺得有些熟悉,就好像他們曾經在哪裡見過一般。
會是誰了?
一股強烈的不安滿上心頭,令她緊握佩劍的手滲出一層細汗,“宋威!”
“宋威!”
她幾乎同時和楊肅喊出這熟悉的名字。
宋威不該在虎丘關戍守嗎,這麼會出現在這裡?一雙靈動的眸子上下一掃,在看到宋威身後的奉安首吏張啓裕後她忽然有了推斷,早有耳聞說是奉安城裡出現了百姓暴亂,後來聽說城內局勢得到了控制,也就沒有後續消息了,這些所謂的奴隸很可能是參與奉安城暴亂的百姓們。
事情似乎比預想中要更爲複雜許多,如果冒然出手勢必會鬧到軍政院,再者這些奴隸來自奉安城,目前奉安城還有部分擁護大雍統治的百姓們,救下這些人很有可能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麻煩。
隊伍正在靠近,絕佳的時機就在眼前,楊肅壓低聲音詢問着朝顏的意思:“姑娘,我們......”
“容我再想想!”
朝顏擡手示意衆人待命,無數種可能的結果在眼前極速的閃躍,爲了大局着想爲
了不讓重鈺再次陷入兩難的境地,爲了不給蒼梧不給北地招致任何可能的禍患,她最終打了個收手的手勢。
當日在營丘的事情已經讓軍政院相當不滿了,她不能再次站在與軍政院對立的一面,否則又會將這一衆兄弟牽扯到麻煩之中。
得不償失倒不如即使收手!
“姑娘,你看!”
喉嚨一緊,朝顏望向眼底的隊伍,緩緩行進的隊伍忽然間停下來,囚車裡傳來驚呼聲,顯然出了些突發狀況,宋威轉過頭對着身後的張啓裕說了幾句,張啓裕點頭隨後駕馬來到第二輛馬車前。
就在他們凝眸緊盯着張啓裕的時候,馬背上的男子忽然從馬背上栽倒,驚得衆人又是一陣尖叫很快囚車牢門被打開,一個披頭散髮的身形瘦削的人瞬間涌出,翻身上馬挽住繮繩,駕馬向前狂奔,這一系動做利索乾淨,很快囚車裡的百姓們皆蜂擁而出向着四面八方逃竄,
一切發生的如此之快竟無人知道那人是如何做到的!
宋威調轉馬頭,拔刀怒吼道:“殺,殺,殺無赦!”羈押的士兵們頓時齊齊拔劍,縱馬衝向逃竄的人羣裡持刀左右猛劈,如斬斷白菜的般輕易,鮮血飛濺在金色的陽光裡格外的刺目,馬蹄聲漸漸被驚恐的慘叫聲所掩埋,殺戮仍在繼續似乎不死不休。
“動手!”
陰冷的聲音響起,朝顏一把奪過士兵手中的弓弩,對準正前方馬背上殺紅眼的士兵,猛得扣動扳手,短箭迸射而出直插心臟,士兵揚起的血刀還沒再能帶起殺戮,轟隆一聲栽倒在地,很快密集的箭雨從兩側的山坡噴涌而出。
慌亂之中也不知誰突然下令另外兩輛囚車的鐵鏈被斬斷,裡面的衣衫襤褸的百姓們一窩蜂般涌出和士兵們攪作一團,馬背上的士兵們齊齊下馬,雙方人馬混淆起來,幾隻箭突然射中百姓,未免傷及無辜朝顏立刻喝令衆人停止射擊。
伏擊在山坡兩側的士兵們立刻沿小路衝往山道口,雙方廝殺起來,其中無辜死傷者亦無數,朝顏緊握着佩劍尋找着宋威的身影,一劍刺中身側正欲翻身上馬的士兵,她扯住繮繩躍上馬背駕馬往前方狂奔而去。
馬蹄噠噠,一路狂奔,在看到遠處宋威的魁梧的背影,她雙手鬆開繮繩,擡起弓弩鋒銳的箭頭直直的對準男子,右手食指輕輕的扣動扳手,利箭破風激射而去直插男人的背脊,就在她緩緩放下弓弩的時候,中箭的宋威側翻在地,座騎受驚嘶鳴一聲向遠方狂奔而去。
只那麼一瞬間,倒在地上的宋威又站起來,拖着手中的長刀,向前一步步的靠近,在距離他不過一丈之外那披頭散髮殺死張啓裕出逃的人,正坐在地上染血的雙手撐在身後正拼命的往後挪動,想要逃過那致命的一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