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命

經過千雪施針,正平帝緩緩醒來,氣息雖弱,神志卻清醒,深知自己的情況,先是召見修彥。

“父皇!”修彥來到牀前,此刻卻管不住自己眼眶熱潤。

“彥兒不必難過,這皇宮如此不安全,朕活到今日已算幸運了。”

修彥哽咽,難以出聲。

“朕還以爲他反省了,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正平帝虛弱地搖了搖頭,又望向修彥,“彥兒,答應朕,此事不要再追究了,往後保護齊兒周全就是,朕不想看見朕的孩子們自相殘殺。”

修彥激動起來,“父皇!他長期給您下毒,如今事情敗露,假意離開卻又以沉霜毒害父皇,叫兒臣怎能不追究?”

正平帝又虛弱地搖了搖頭,“一切都是天意啊!他不知道朕已經身中奇毒,卻又日日給朕下毒。他以爲只一味沉霜可以讓朕立即撒手人寰,保他大計得逞,卻不料你帶來了神醫。朕有時間安排好國事,家事,朕知道有你維護着朕的意願,此生也不算遺恨。彥兒,饒他性命吧!”

修彥深吸幾口氣,穩定了情緒,“兒臣遵旨。”

正平帝又叫修彥傳了修齊。

修齊一見正平帝,也是一臉哀痛,半天不能言語。

“齊兒,以後青羽就交給你了。”

“父皇?!”修齊大驚,不可置信地來回看着正平帝和修彥,兩人臉上確定的表情,讓他意識到自己身上落下了什麼。

“不!父皇不要!”

“九弟,父皇早就有此決意,一直暗中爲你安排,如今太子出走,父皇已命人擬定罷黜太子,立你爲儲君的聖旨。”

“父皇!兒臣無德無能,請父皇收回成命!”修齊跪倒,額頭磕地。

“齊兒,你是皇后嫡子,繼承大統乃是天命所歸。”正平帝沒料到修齊會直接反對,有些氣急不穩。

“父皇!七哥文韜武略英武不凡,功勳卓著,深得父皇信任,這大統理應由有能之人繼承,兒臣長年問事閒差,根本無力治理江山,請父皇三思。”

“九弟!”修彥也是大驚,跪倒在地,“父皇,兒臣一定盡忠職守,輔佐九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正平帝看着跪在地上互相推卻的兩個兒子,一時不知該喜該憂。苦笑了一下,“這天下啊,有的人爭,不惜弒君弒父,有的人不爭,避之如洪水猛獸。”

修齊再次叩首,“請父皇三思!請父皇三思!”

修彥也嚴厲起來,“九弟身爲嫡子,怎可如此推脫重責大任?”

修齊看向修彥,認真說道:“七哥,你知我性情,我只適合陪伴妻兒閒散一生,我沒有能力,也沒有心力治理這江山。”

修彥眉頭緊皺,眼神凌厲正打算斥責,只聽修齊繼續說道:“況且,若我當了太子,夏小姐這太子妃可否一直臥病,或者哪天封后大典也可臥病不出?”

“你!”修彥如遭一頭悶棍,緊緊咬住牙。

正平帝也皺起了眉頭,這是他所沒料到的情況。

修彥定了定神,“月兒可以臥病,也可以不治。”

修齊直視着修彥,“我不似七哥,有自己的勢力財力,若我治理着江山,還得仰仗岳丈大人的六十萬大軍,怎會捨得讓夏小姐不治?”

修彥回視着修齊,心中怒火翻騰,他沒想到素來爾雅閒適的修齊會如此威脅他,而事關夏月出,他是真的關心則亂。

“唉!”正平帝看了看修彥,嘆了口氣,看向修齊,“齊兒,生爲嫡子,你不僅爲你自己而活,還要爲青羽而活。朕會下旨廢除齊王妃,夏將軍忠君愛國,即便不是你岳丈,也會保我青羽江山。”

“謝父皇隆恩!”修彥頭叩地發出清脆響聲。

“父皇!”修齊則一臉焦急。

“下去吧!”

修齊還欲張口,被修彥大力拽出。

正平帝休息片刻,又召見了相關大臣,擬下旨意。又分別與劉皇后、華貴妃等說了話,後服了藥,臥榻歇息。

皇子后妃重臣均一直守候在殿外。第三日,修彥驚覺人羣中不見修齊的身影,心中一陣預感,立即召了銀羽去齊府查探。

銀羽帶回來的消息卻是,齊王府失火,主院已一片殘磚瓦礫,連同王妃修養的偏院也化爲灰燼。衆人尋出了多具屍體,經佩戴飾品確認齊王、齊王妃、林側妃及齊王世子已不幸歸天,齊王府上下一片哀慟。

修彥握緊拳頭,狠狠地命令銀羽,“去找,上天下地也要把齊王找回來。”

劉皇后也得到了消息,本來就傷心欲絕,立即暈倒了過去。皇上尚命懸一線,皇后又暈厥,上下更是人心惶惶。

修彥找了機會進棲鳳宮面見劉皇后。

服過湯藥,劉皇后已緩緩醒來,靠在牀頭,一臉絕望之色。

“修彥拜見母后。”

劉皇后沒有反應。

修彥走近些,揮退宮人。“母后放心,九弟沒事。”

“什麼?”聞言,劉皇后緩過神來,坐起身子,“你說齊兒沒事,那怎麼會有那種消息?”

至此時,修彥也不再避諱什麼,實情以告。“父皇欲廢黜太子,立九弟爲儲,九弟心好閒適,不願承此大位,故出此一計,想必此刻已帶着林側妃和世子尋找避世之所。”

“什麼?”劉皇后不知是驚是怒,她的兒子爲了躲避太子之位竟然縱火燒燬齊王府,佯裝離世。

“母后放心,兒臣已經派人去找了,一定會將九弟安然帶回來的。”

劉皇后思緒萬千,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