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淺心裡很難受,孟軍死的那個樣子,和當初蘇軍鐸一樣,蒼白,無法形容的蒼白。她不是沒見過蘇軍鐸之外的死人,醫生這行業,見過最多的,不在乎就是生和死亡。可是對於死這個定義,蘇淺淺從不願意去想。爲什麼不想,因爲不想接受。
還有,她該怎麼去安慰,安慰那個害怕失去任何人,對戰友們下的死命令是不準犧牲的男人?
賀經年丟下所有事情,忘卻了手機這種通訊工具和車這種交通工具,跑到大哥賀漾巖部隊辦公室。
賀漾巖驚訝的看着面前這灰塵滿面,失卻冷靜淡然的弟弟,五十多公里,跑過來!
“哥,孟軍是烈士!”短短一句話,賀經年哽咽着喊出來!
賀漾巖喉嚨處發緊,幾乎難言,深呼吸好幾次,才清了清嗓子:“放心吧小年。”
賀漾巖是特警隊最上層的領導,賀經年這是頭一次,對自己哥哥說這樣的話!
賀經年心裡石頭落了地,又跑了出去。
這下賀漾巖喊住他,拿起鑰匙:“傻小子,你當你哥的車是擺設嗎?”
孟軍父母痛不欲生,他們的好兒子,今年才二十六歲,五個月前,才重傷痊癒重返隊裡。那次兒子重傷的驚怕纔剛剛過去。
本來,兒子是去相親的,他看到那姑娘的照片紅了臉,興奮的打扮一番纔出門。結果,他們收到了這樣的噩耗!
賀經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兩老,只能從兩老踏入就一直筆直站着,敬禮。
無言以對!
所有的語言都蒼白無力,沒有任何的意義。
江揚敬禮,君洛敬禮,栗子敬禮,陳訓敬禮……全體敬禮!
蘇淺淺淚水滂沱,敬禮!
送別儀式簡單而隆重,賀漾巖親自來了,爲親愛的戰士獻上一束鮮豔的白菊。不要認爲白色無色,不是鮮豔,那種鮮豔,屬於敬愛的逝去的戰士!
靈堂裡沒有放哀樂,是大家一起唱着的《再見了,戰友》,一遍又一遍。起初是低低的沙啞的聲音,慢慢的,變得大聲,參雜着哭泣聲的歌聲,最後,哭聲裡響亮的歌聲……
再見了親愛的戰友,永遠再見的戰友。相信我們這次的分離不是永別,從此,請你在遠而又近的天堂,爲我們加油!
賀經年在孟軍安葬之後,把兩老請到了隊裡。
不過幾天時間,兩老憔悴了許多,頭髮都白了不少,賀經年很是心酸。
他先給孟軍父母一張卡:“這是撫卹金,八十萬。”
孟軍父母對視一眼,沒有接:“孩子,這太多了。”
賀經年忙搖頭:“不多不多!”
孟軍父親擦了把臉,才說:“孩子,我們知道的。軍兒是因公犧牲,烈士,撫卹金我能算出來,現在給他一個一等功,撫卹金也該是五十萬這樣而已,你們給多了。”
在座的賀經年,江揚,以及在房間外面的人都紅了眼圈。
賀經年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該怎麼說,怎麼說才能讓孟軍父母收下這筆錢呢?沒錯,孟軍評的是烈士,因公犧牲和一等功,五十萬是國家所給的撫卹金。賀漾巖
努力之後,部隊再給了十萬。特警隊裡的同志們你一點我一點的湊,君洛找父親借了五萬,江揚拿出了兩萬,還有人比如栗子,是找賀經年先借了三個月的工資,這樣的給湊了十萬,賀經年自己再加了十萬,這樣得出的八十萬。
其實,人沒了,錢再多也沒什麼用,可是,這錢,卻是心意。
都以爲孟軍父母會收下,卻不知,兩位老人那麼的善良!
孟軍母親擦了把淚,笑了笑:“孩子,我知道,你們覺得愧疚,也擔心我們過不去這坎。可是,孩子啊,軍兒選了這條路,我們就早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了。”
雖然每天都在向上天乞求兒子的平安,卻也會告訴自己,如果有那麼一天,那也是命。
“孩子,我知道你們知道我們苦,我們傷心。可是孩子,如果每個爲國家犧牲的戰士的家裡,都向國家要求那麼一種補償,那,我們的孩子,在下面也不會安心啊!”
送兒保衛國家和人民的安寧,孩子犧牲了,要的不是大家的補償,要的,只是大家對孩子的認可和敬重。
“我和你們孟叔,有工作,以後有退休金,家裡爲軍兒存的錢也還有一筆,我們不缺錢。你們也是不容易的,就別浪費了。”
江揚等人低了頭。
賀經年心念一轉,忙說:“這裡面還有一筆錢,是我前年開一家公司,孟軍給的投資得的收入,這是必須給你們的。”
孟家父親微微笑着搖頭:“孟軍沒有過什麼投資,有他會告訴我們的。”
賀經年急急說:“不,他沒告訴你們,他怕投資失敗!”
孟夫還是搖頭:“賀隊,孩子,你們有規定,不能兼職。你這個人,不會去做這種事情的。放心吧,我和你們阿姨沒事,能過得去!”
話說到這裡,賀經年也無法再以什麼藉口再說什麼了,只得難過的低下頭。
看着孟軍父母相攜着離去,微微佝僂和蹣跚的身影,賀經年難抑心頭的痛,狠狠的,一拳打在牆上……
季南帶了些東西,由蘇淺淺帶着,拜訪了孟軍父母。
蘇淺淺向孟軍父母介紹季南:“我哥哥,季南。”
“我是孟軍從槍口下救下的人。”季南這樣對他們說。
孟軍父母有些疑惑的表情頓時變得悲愴帶着欣慰,救下的人,是那麼好的一個小夥子,兒子的死,也算值當……
季南和蘇淺淺都沒多說什麼,季南留下的,不是錢,是他從賀經年,從特警隊全體戰士手裡拿到的所有的孟軍的影像留影。他全都用相機再拍了下來,按照時間順序,附上時間地點,製成了不厚卻很重的一本書,還有存根的U盤。
孟軍父母在翻開書的同時淚水崩堤,一個勁的對季南說謝謝。流着淚又怕淚滴到書頁沁壞了,忍着淚了,看到兒子的音容笑貌又無法不流淚……
季南離開孟家,纔出了門,就輕柔的抱住了蘇淺淺,把頭擱在她的肩窩處:“淺淺,讓我靠靠。”
蘇淺淺熱着眼眶,伸了手輕輕的拍了拍季南的背,由着自己肩窩處的衣服,一點一點的濡溼。
關於季南爲什麼會
被人跟蹤並想要殺害,賀經年和季南都心裡有數,會這麼做的人,只有莫寒。包括江揚,君洛等,也都知道殺了孟軍的人事莫寒的手下。
賀經年等人制定了新的行動方案,告誡了季南,不要擅自行動,要注意安全,也讓派了人暗地保護他。
蘇淺淺也至此才知道,莫寒此人。
害了季南的妹妹,害了喬俏,害了嶽桐,害了孟軍!如此的罪不可赦!
蘇老爺子私下也找了人,也告知賀經年,如果需要,不要吝嗇向蘇家,向賀家開口。告訴了季南,不能隨意出門,鑑於非常時期,蘑菇咖啡屋可以考慮關門一些日子。
季南一直在出席着孟軍後事辦理的場合,在事情全部完成之後,又等了幾天讓孟家老人休整了心情,纔去給他們這份不算禮物的禮物。
因爲自己成了莫寒目標,季南儘量減少出門,雖然這些天特警和刑警都加大了對莫寒的緝拿以及對毒瘤線的摧毀。
直到這天。
季南前往蘑菇咖啡屋,咖啡屋沒有停業,打工小妹說要開着,能賺一分是一分。她是鄉下來的妹子,家裡還需要她的補貼。季南是很好說的老闆,讓她看着辦,如果營業,那這些天的所得利潤她可以拿走百分之八十。
小妹自然選擇開業。
這天,小妹說,店裡營業額很正常,只是好像她做出來的提拉米蘇千層蛋糕客人說不夠好吃。季南就說親自去一趟,給小妹做示範。
出門季南一直在小心注意,沒發覺什麼。
從咖啡屋出來,沒走多遠,季南面前就出現了一個人,黑帽,黑風衣,瘦削,紫黑脣。
季南臉色一凜。
莫寒朝他笑笑,伸出手指,中指!
“南程遠,你命還真硬!但願你能硬到最後!”莫寒陰寒帶着詭笑的說完,轉身離開。
季南頭腦一熱,忘了什麼安全什麼不得獨自涉險之類,邁步就跟了上去!
蘇淺淺看到他的時候,他正開始跑起來、蘇淺淺反應很快,也跟着跑了起來!她隱約明白,季南是遇上莫寒或者是和莫寒有關的人。
莫寒是坐着摩托車離開的,不緊不慢的車速,季南在後面跟着跑着,速度很快。好在蘇淺淺從小被蘇軍鐸鍛鍊跑步的速度和耐力,跟着倒也不算吃力。
跑了一段,莫寒的車拐進了一片在建的工地,季南腳步都不停一下的跟了進去。
而蘇淺淺,頓覺不好,邊跑邊拿出手機打給賀經年。
這時,賀經年正在警局審訊室外等待剛抓到的莫寒的手下的審訊結束。
蘇淺淺畢竟是女人,氣力跟即使比較文弱的季南相比,都還差了些,電話通了,她已經幾乎說不出話,只能斷斷續續的。
“三陽街,工、工地!我和哥!”
在奔流的風聲中,在蘇淺淺急促的喘氣聲中,賀經年聽到了這句話,而就在這句話之後,只憑這句話,賀經年已經能判斷的出蘇淺淺的意思,是想告訴他在這個地方,需要求助,他纔剛剛對蘇淺淺說完了“注意安全,等我”而已。
嘈雜的電話裡突然傳來爆炸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