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戰鬥和解開記憶封印時聯合魔法顯出的威力讓聖女們印象深刻,此番琳專程請梅洛長老出山掛帥,自己退居二線,不帶任何軍隊,就是做好了和姐妹們一起聯合對付黑暗使者的準備。在這之前,聖女們專門向梅洛長老請教了聖女聯合的相關事宜,但是除了魔法原理方面的分析外,梅洛長老也不能說出更多細節了,看來聖女聯合究竟如何,要她們實戰之後才能知道。
部落營地東北方三十里的空地,其實就是決戰華天時的戰場。那個戰場不單是琳心口的傷疤,也是整個冥月森林的傷疤——劇烈的魔法爆炸過後,這裡成爲了冥月森林有名的死亡之地,八年來春風來了又去,這裡卻依舊寸草不生。而今天,這裡將再次成爲戰場。
聖女們通過風翔術來到這裡時,黑暗使者尚未到達,周圍沒有一個人影,也不見絲毫魔法波動。空地方圓百丈有餘,放眼望去,遠處綠樹蔥蔥,眼前卻是蕭瑟一片,溫暖的夏風吹到這裡也彷彿帶上了陰森的寒意,悽悽厲厲,仿若鬼哭。這還是盛夏的白天,若是在夜裡,估計就是“白茫茫一片平沙,黑黯黯千重慘霧。冷悽悽數羣啼鬼,亂颯颯幾陣悲風”。聖女們緩緩走着觀察地形,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的天,這裡陰氣怎麼那麼重?”薇一邊說一邊在掌心燃起火苗給自己壯膽,“晶姐姐,你說這亂草下面會不會埋了很多屍體啊?”
不知是害怕還是刻意製造氣氛,薇刻意放低了聲音,合着悲風聽來更是陰森至極,恰好這時候晶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嚇得她大聲尖叫起來。
“別說了別說了!”晶捂着耳朵叫道,“你再說我跟你急!”
薇原本也不想嚇人,可是看晶反應這麼大,她立刻來了興趣,於是湊到晶的耳邊低聲道:“看來有呢……那要是晚上來,會不會看到鬼火?綠瑩瑩的,飄飄忽忽,追着你不放……”
“啊——!”晶又是一聲尖叫,轉身撲進了秋的懷裡,“秋姐姐你看她……”
“好了好了,沒事,那只是石頭而已。”秋輕輕拍着晶的背,蹙眉道,“薇,你適可而止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秋不想嚇到晶,口吻不是很嚴厲,因此薇也不怕,依舊在一旁嘻嘻而笑。
“緩和緩和氣氛嘛。你看晶姐姐這膽子小得……”
然而一遇上琳的目光,薇接下來的話就沒聲兒了。
“這裡沒有留下屍體。”琳冷冷道,“決戰華天后,所有死者都得到了火化。這只是一塊空地,不是墓地。”
琳這麼一冷,氣氛驟然降溫。薇趕忙擺手道:“啊,我知道……我不過是開個玩笑,沒有那個意思的,琳姐姐你別介意啊……”
不管薇說什麼,琳只是冷着一張臉不說話,秋只有在一旁搖頭嘆氣:薇這姑娘真是的,開玩笑也沒個分寸。西野雲章戰死、月靈軍全軍覆沒的地方,是她能亂說的嗎?
然而看到薇向自己投來求助的目光,秋心下不忍,只好醞釀一下,開口道:“琳,算了,薇就是小孩子脾氣,沒有壞心的。她……”
秋的話沒說完,忽聽得冰一聲低喝:“安靜!黑暗精靈來了!”
伴隨着這句話,強烈的魔法波動傳來,晶趕忙從秋的懷裡擡起頭,只見四面八方同時騰起黑煙,數不清的精靈魔法師出現在她們周圍,將她們死死圍住。黑暗使者還不見蹤影,但魔法師們一站穩,就開始低聲念起了咒語。
“背對背,散開!”
收到這個神念訊息,衆姐妹均是神色一凜,連忙背對背站成一個圈,彼此之間相隔兩人左右的距離。精靈魔法師的施法速度比人類快上許多,聖女們剛剛站定,黑暗魔法就從四面八方攻了過來!
聖女們紛紛凝聚靈力,化解了精靈魔法師的第一波攻勢。第二波魔法緊接而來,攻勢比剛纔強勁許多,秋秀眉一蹙,勉強化解了一個衝面門而來魔法,迅速給冰發神念訊息道:“冰姐姐,魔法清場!”
冰也剛剛把一個黑色火球壓下去。眼看着另一波魔法又要飛過來,冰神色一冷,猛地催動靈力——
金光飛旋開來,周圍的魔法師受不住衝擊紛紛倒地,只有四個黑影依舊立在當地,牢牢佔據包圍圈的四個方向。
黑暗使者。
秋暗暗吐出一口氣:果然如此。剛纔至少有兩個魔法,一般的精靈法師絕對使不出來。
這樣的現身對黑暗使者們來說似乎並不奇怪。既然已被揭穿,玄宇一聲冷喝:“一起上!”四道黑影飛掠上前,“沉淵劍”、“斬月刀”、“奪命雙鉤”、“蟬翼雙刀”和“黑暗之蛇”一齊朝聖女們攻了過來。一時間風聲呼嘯,殺氣騰騰,當真宛若厲鬼的嚎哭。
黑暗使者咬牙猛攻,聖女們也沒有閒着。騰起的金光在頭頂散開一個半球形光壁,紫光、白光、藍光、粉紅光接連擊在光壁上,炸開一團團絢麗的色彩,然後迅速扭動、交纏、融合……黑暗使者死死盯着那個結界,盯得眼睛都紅了——快點,再快點,一定要在光壁變成銀色之前完成攻擊!
他們成功了。各色光芒還在混亂地糾纏着,黑暗使者們的兵刃就已劈上了結界,黑暗之蛇的毒液也撞在光壁上,嘶嘶響着往裡滲透。然而還沒等玄宇開始得意,結界光芒一閃,黑暗使者們都被彈了出去!
這一下力道太猛,黑暗使者們向後緩衝十餘丈方纔勉強穩住身形。眼看着前方結界上最後一塊綠色毒液也被銀光吞沒,四個黑衣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又是銀光,又是神力!
聖女聯合,當真堅不可摧麼?
凌鋒攥緊拳頭還要衝上去,但被落羽拉了回來。
“不要去了!”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現在去還要吃虧!”
有的精靈魔法師已經緩過勁兒來,又開始向聖女們進攻,可是魔法擊在銀色光壁上根本不管用,反倒反彈回去造成了更大的傷亡。於是很快,魔法師們傷的傷,死的死,退的退,再沒人敢進攻了。
聖女們卻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寧靜和安詳,各色戰衣也都變成了清一色的禮服長袍,靈力水晶熠熠地閃着光。她們腳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七個銀色光環,排成半月形狀,冰、秋、琳在前圍成一個等腰鈍角三角形,晶和薇站在她們身後,和她們錯開,五位聖女恰好圍成一個正五邊形。彷彿是天生知道怎麼做似的,她們擡起手來,再次催動靈力,一團團金色、紫色、白色、藍色和粉紅色光芒在手心聚集——
冰施展高級光系魔法“流光溢彩”。隨着靈力的聚集,金色光芒漸漸從她手心流瀉而出,如絲綢般光滑,如水般輕靈,附近的空地不一會兒就充滿了熒熒的金光,彷彿鋪滿夕陽的平靜湖面。
秋用的是高級風系魔法中的光派魔法“風笙之光”。銀色的禮服長袍在風中展開,悅耳的音樂從光球中流淌出來,如簫,如笛,婉轉悠揚,乘着優雅的紫光,在風中流轉生輝。
琳手中正在凝聚的是高級生命系魔法中的光派“生之光芒”。她還從未用過這麼高級的法術,但像是有什麼指引似的,她只是心念一動,月白色的光芒就這麼聚集在她的手心了。白光在她的手中輕柔而規律地顫動着,彷彿隔衣的心跳,一下一下,傳遞着生命的溫暖。
晶用的是高級水系魔法的光派“流水光焰”。汩汩水流從光球中溢出,像是藍色的聖域精靈,又像是跳躍的藍色火焰,將清澈的光芒散播到每一個角落。光球如撐開的平靜水面,清晰地映出女子溫柔的眉目,熟悉而溫暖的感覺從指間傳遞過來,晶露出了微笑,於是鏡子裡的她也微笑起來。
薇的火系和光系很相近,她使用起來就更加得心應手了。高級火系魔法的光派“燃焰光輝”在她的手心中燃燒着,火焰閃出金色的微光,流星般的紅色火星圍繞着光球運動,暗紅色的軌跡清晰可見,薇花了很大力氣纔沒有讓這些看上去很好玩的紅色火星分神。
黑暗使者們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忍不住交換着驚疑的目光——這一次他們終於注意到,聖女們雖然用的是不同系的魔法,卻都動用了一部分光系力量,難道這就是聖女聯合的前提?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等她們聯合完畢,變守爲攻的時候,他們哪裡還有活路?
還沒等玄宇想好該如何進攻,一旁的凌鋒早已沉不住氣,大喝一聲飛掠上前,雙手握刀,衝着結界狠狠砍了下去!
同伴們都暗怪凌鋒衝動,等着凌鋒被那堅不可摧的結界彈回,哪料這麼一刀下去,結界竟然無聲地被劈開了!
黑暗使者們還來不及驚喜,離凌鋒最近的冰忽然轉動手腕,一道金光從手中飛射而出,直衝凌鋒的眉心而去。凌鋒及時側身避過,魔法的餘威卻還是割破了他的額頭,留下一道血痕。
吃了這一虧,凌鋒不敢再輕舉妄動,連忙退了回來。聖女們也沒有再發動攻擊,而是緩緩邁開步子,開始變換隊形。左邊的琳和右邊的秋交換了位置,然後晶和薇分別從左右兩邊展開,踏再原來空着的兩個光環之上。她們踏着彩色的光芒,那樣從容,那樣美麗,那樣優雅,那樣高貴,彷彿天地萬物都在她們掌中,她們要做的,只是俯下身去,微笑接受整個世界的膜拜。
這樣的從容再次激起了黑暗使者心底的不安。事已至此,除了發起進攻,他們別無選擇。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之下,幾名黑暗使者第一次有了同仇敵愾之感,玄宇盯着前方的銀色光芒,沉聲道:“那麼……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