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亮,聖女們已梳洗完畢,薇是被姐姐們費了好大勁兒才拖起來的,現在還不斷打呵欠。這時候琳來找她們了。
“怎麼樣,準備好了嗎?”琳說,“馬上要出去集合了,我們要趕今天的日出呢。”
她已經換上了華麗的白色禮服,身姿窈窕,長裙及地,袖口領口有精緻繁複的銀色花邊,周身似乎散發着淡淡的白光,襯得她越發高貴美麗。
“準備倒是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就是費了不少力氣。”冰笑着看了薇一眼,薇裝作沒有看見,自顧自吃着蒲玫。
“哇,琳姐姐,你今天特別漂亮!”晶讚道,“你穿上這裙子真是太美啦!”
突來的稱讚讓琳有些尷尬。她笑了笑,說道:“這是母親非要爲我做的……說實話,穿這衣服我挺不習慣的,做事也不方便。”
“哦,對了,我剛想起來,”秋說,“我們不會也需要換上禮服吧?”
“不需要,穿平時穿的就行。”琳說,“你們是客人,又沒有特別定做的禮服。”說着她瞟了一眼帳外的天色,“好了,薇的瞌睡醒了沒有?我想我們該出發了。”
聖女們走到昨天的湖邊草地時,東邊天已經現出一抹白色,族人們都整整齊齊排列在那裡了。由於琳的安排,她們站的位置十分靠前,前面只有酋長夫人、琳和一些侍女,因此她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穆特爾湖上的情況。
藉着微光,聖女們隱隱約約看到有幾隻小船正緩緩向湖中心劃去。不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湖中央盛開的王蓮上,那便是酋長了。簫韶安鴻和幾位長老也在酋長周圍的王蓮上站定,船伕和侍女則留在船上,一隻小船守着一朵站有人的王蓮。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着來自東方的光明。
周圍靜極了,遠處的瀑布彷彿也壓低了聲音。七百人的隊伍立在那兒,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周圍瀰漫的是**肅穆的味道,只有夏蟲還在吱吱叫着。
東方漸漸亮了起來。身酋長穩穩立在王蓮中央,目不轉睛地看着東邊的天空,算準時辰,雙手猛地將權杖舉過頭頂——
一抹奇異的色彩忽然亮起在東方天空,金光從森林盡頭噴薄而出,清如明鏡的湖面霎時被染上一片燦爛的金紅!彷彿被太陽的力量所折服,族人們在耀眼的光芒中齊齊俯首行禮,口中默唸流傳百年的祝詞。
太陽一點點向上爬升,奏着一支無聲的進行曲。光芒在湖面上輕盈地跳躍流轉,如聖域精靈自由揮灑的舞蹈,映得王蓮上的男子渾身金光閃耀,宛若天神。在越來越燦爛的光芒中,酋長仍然保持着舉杖俯首的姿勢,口中唸唸有詞,祈求上天保佑月靈部落如太陽般興旺輝煌。
聖女們都看得呆了。她們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久與外界隔絕的部落竟能把一個祭天儀式搞得如此輝煌壯麗——那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和震撼。一切都是默然進行的,就連祈禱也是輕聲默唸,卻比最尖厲的聲響更能深入人心。
太陽已經離開了森林,酋長將權杖交給候在小船中的侍女,轉身面向西方,長老們卻在此時一同舉起雙手,向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祝頌禱告。小船中的侍女將權杖呈遞給簫韶安鴻,簫韶安鴻接過權杖,面向東方,在虛空中緩緩畫出一個圓,軌跡閃着金光,持久不滅。祝頌聲頓時又大了幾分,在盪漾着碎金的湖面上悠悠流轉,融入天地……
祝頌完畢,小船上的侍女們默默上前,將酋長和長老們接回各自的舟中,向岸上駛來。王蓮上只留下一些米果、水果、宰殺好的犧牲和一些神器,作爲祭品。
不一會兒,小船紛紛靠岸。酋長髮令,長老們一齊擡手——伴隨着一聲爆響,七道光芒衝向天空,耀眼的金光也無法掩去魔法光芒瑰麗的色彩。
看到這個信號,肅然而立指揮者舉起一面小旗,整齊排列在湖岸上的白衣武士開始了武術表演。隊伍呈圓形,忽聚忽散,喝聲震天,蓋過了尚未結束祝頌的族人的禱告。
族人們自由祝頌許願的時候到了。大家紛紛上前,在河邊虔誠地跪下,許下自己的願望,然後捧一口湖水喝下。
“秋姐姐,你說那湖水能喝嗎?”薇小聲問站在身旁的秋,“那船剛剛還停在那兒呢……”
“沒什麼的,湖水嘛,不都是這樣嗎?”秋笑着說,“這也是一種習俗和信仰,不必在乎那麼多的。”
“我們也去許個願怎麼樣?”周圍人很多,聲音很大,冰必須大聲才能招呼妹妹們,“要不然怎麼對得起這麼好的位置呢?”
“好啊好啊!”薇立刻大聲說道,“冰姐姐,秋姐姐,我們走嘛!”她說着便把姐姐們往前推。
到了湖邊,聖女們才發現岸邊的湖水已經被人們攪得渾了,族人們已不再喝湖水,而是在水比較淺的地方互相潑水祝福,聖女們便越發沒有喝的意思。薇倒是沒讓湖水的渾濁掃了興。趁着熱鬧,她施展風翔術浮在湖面,和晶潑水玩鬧了一陣。等她再次想起許願的事來,回到岸邊時,冰和秋已不在原處了。
原先薇對許願十分感興趣,現在真到許願的時候了,她卻又一下子想不出該許什麼願望。然而一轉頭,卻見晶十分認真地閉着雙眼,口中唸唸有詞。薇惡作劇心一起,便悄悄繞到晶身後,在她肩上一拍——
“哎呀!”晶嚇了一跳,“你幹嘛呀,嚇死我了!”
薇咯咯笑道:“啊喲,晶姐姐,這麼專心,許什麼願啊?”
晶笑着別過頭去。“我許的願爲什麼要告訴你啊?”
“嘿,你不說我也知道。”薇壞笑道,“肯定有一個是關於加西亞的,我說的對嗎?”
被說中心事,晶臉上微微一紅。“不要老是開玩笑啦……”
“怎麼?不是這個?”薇揚眉道,一邊細細觀察晶的表情,“肯定不會……除非還有一個其他的願望?”
晶抿嘴笑了起來。“就不告訴你!”
薇一聽,立刻拉着晶的手撒起嬌來:“晶姐姐,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嘛,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晶被她纏不過,只好說:“好好好,我說我說,你別再晃了。”她過轉頭看着湖中央的王蓮,澄澈的眼眸中顯出神往之色,“我希望……我能有冰姐姐那樣的學識和氣度,秋姐姐那樣的聰慧和周密,琳姐姐那樣的冷靜和果敢。她們真是厲害啊……”她說着又低下頭來,神色有些黯然,“可是我呢?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分析,大家分析事情時我一句也插不上,還被黑暗使者騙得團團轉,動不動就受傷,給大家帶來麻煩……我真沒用啊。”
薇原本笑吟吟地聽着,可是聽到這些話,她心下不安,趕緊說道:“啊呀,晶姐姐別胡思亂想!誰說你沒用了?要說手上的功夫,我們誰也比不上你——抓石子就不說了,像飛鏢暗器什麼的,你讓秋姐姐耍一個試試?她肯定不成嘛!”她繞到晶的面前,臉上是少有的認真的神色,“冰姐姐和秋姐姐比我們早迴歸那麼多年,又是經歷過磨難的,遇事當然要冷靜周密一些……想想秋姐姐晚上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吧,你難道羨慕那樣的生活嗎?等我們有了經驗,也一定不會比她們差的。晶姐姐你別瞎想啦……”
看到小妹妹嚴肅認真的模樣,晶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於是拍拍小妹妹的臉,微笑道:“好好好,聽你的,你也不用爲我擔心。好了,現在我的願望說了,你的願望又是什麼?”
薇撇撇嘴,說:“我一下子也想不出來。待我想想……”她皺眉想了一陣,又說:“這樣吧,我就許願,希望琳姐姐早日迴歸……然後呢,我們姐妹五個,能夠開開心心、永遠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
“嗯,這個願望好。”晶笑道,“我也換成這個吧。來,我們倆一起許願。要虔誠一些,這樣才靈驗哦!”
誰也沒想到,兩個涉世尚淺的女孩在湖邊許下的願望,竟成了她們心中永遠無法達成的夢想。
心誠,則靈?
恐怕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