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天際蒙得嚴嚴實實的,我擡頭看看天,烏雲沒有一絲想要離開的跡象,真像個不着家的頑童,在外面瘋狂地撒着歡。只要是下雨天,從小都是在雨傘下長大,哪經歷過這麼的折磨。海風稍微平靜了許多,也沒有那麼放肆了,估計和我們較勁已經提不起它的興趣,早早地回了家。只是雷聲還在叫囂着,擂鼓不斷,征戰沙場的號角纔剛剛響起。雷似乎起了勁,不斷地吐着舌頭,一會兒蛇形,一會兒龍身,一會兒像打碎的花瓶裂開四方,又像春節綻放的煙花,那是迷人的絢爛,只是這滾燙的人間,離我們好遠好遠。
我們三個在懸崖下拼命地撿着樹枝,落湯雞已經不能描述我們現在的際遇,冰冷的雨水像施了魔法不偏不倚地砸在我們身上,敲得脊樑噹噹的響,像極了小時候學校的那個鐵鈴。崖壁幾乎垂直,也不能在下面躲避,我們只好將收集的樹枝用長藤胡亂地捆綁起來。
馨可柔弱的身軀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每撿一會樹枝就叉着腰大口地呼吸,幾次讓她先避避雨非要堅持到最後,風雨一塊扛。
晉鵬手腳比我麻利,樹枝被海風吹得很分散,他就東奔西跑撿過來交給馨可,然後又一頭扎進雨裡,不知跑了多少個來回。
“可以了,快!”我簡直快要支撐不住了,暴雨連續的澆灌,感覺眼前出現了幻覺一般。
我和晉鵬一起拉着長藤奔向大樹。還好,一棵比較寬大的榕樹,枝葉繁茂,像張開的一把傘撐起了半邊天。雨水打在樹上,然後被茂盛的樹葉拆分了,當落下來的時候,一滴雨已經被分了幾瓣,砸在身上也沒有那麼刺骨的疼痛了。
“雨太大了,我們淋了這麼長時間,如果不及時烘乾衣服,暖暖身子,明天肯定感冒。”馨可看着外面根本停不下來的雨,又擰了擰身上衣服的水。
“生火是不可能了,只能等雨停了。不過這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但是淋得越久代價越大。”晉鵬無奈地仰面看着天,猛地一拳打在了樹上,“哎,真是一難接着一難啊。”
“不知道越哥他們怎樣了,他還等着我們去救他呢。”說着,我站了起來,樹葉密密麻麻地重疊在一起,遮擋了我的視線,“他們只比我們更艱難,還有南叔,兩個病號需要照顧。”
雖然現在不能生火,但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我環視了一週,發現不遠處有一棵粗大的榕樹,樹幹略顯彎曲,但整體比我們現在所處的榕樹高出了很多。唯一不同的是,樹幹露出了半大點黑窟窿,遠遠看過,像抹上的一條長長的黑漆。因爲背對着我,加上雨水模糊了視線,不確定是不是樹洞。
“馨可、晉鵬,你倆往那邊看,是不是一個樹洞?”說着,馨可、晉鵬順着我手指的地方,伸着脖子往前看。
“哪裡啊,你說的就是那個黑不拉幾的東西,不像!像”馨可歪着頭,又搖了搖頭。
“咦,有點意思,我覺得很像。”晉鵬站起身,往右邊走了幾步,踮着腳尖仔細地看,“你倆過來看,是,是樹洞哈……”晉鵬笑得像敲開的木魚,簡直合不上嘴。手舞足蹈地差一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這樣,我先過去看看樹洞有多大,能不能撐得下我們三個。”話音剛落,我就衝了出去,這個時候我們太需要這樣一個庇護所了。
走近一看,簡直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榕樹比剛纔看到的還要粗大一些。看得出來,榕樹雖不再年輕,但也未垂垂老矣。樹幹上隆起的筋脈蒼而有勁,樹皮似鐵一般厚厚地附在表面,像披了鎧甲的戰士一樣。就在樹幹中央,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樹洞,樹洞底端離地面還有十幾釐米的距離,所以雨水不能進入。樹洞敞着懷,一次可以容納一個成人通過,又因爲樹幹足夠的粗大,樹洞裡面還算寬敞。藉着雷電的忽隱忽現,我睜大了眼睛往裡看,雖然看不清全貌,但大致輪廓還算清晰。在情況沒有完全探明之前,我沒有貿然把腦袋伸進去,以免驚擾了裡面的動物。畢竟,隨便出了一個,都可能給我最“親切”的問候。
我趕緊向他倆招手:“你倆快過來,牛奶樹的樹枝暫時放到那裡就行。”
隨後我們三人齊聚樹洞前。
“啊,真是樹洞。”馨可真不敢相信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樹洞,情不自禁地伸手往裡探。
“別急,危險,有蛇怎麼辦?”我一把拉回了馨可的手。
晉鵬更是急不可耐,擡起一隻腳就想邁進去:“哪有那麼多蛇。”
我趕緊拽住了晉鵬的腿:“要不這樣,我們先將樹枝伸進去,然後在裡面攪一攪,要是真有小動物也能把它嚇出來。”說着,我隨手摺了一段樹枝,然後在洞裡使勁的搖,上上下下攪動了一遍。
攪到最後,始終沒有小動物跳出來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最後我拿出來樹枝,再次確認了上面沒有蛇,我們三人這才放心地鑽了進去。
剛進樹洞的時候,一股暖流直入鼻腔,和外面冰冷的暴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腳下也是軟綿綿的,應該是常年的木屑落了一層,我彎了腰用手摸了摸地面,有些潮溼,應該是海風吹進了雨水;我又用手敲了敲四周,聲音很悶,說明樹皮比較結實。
“腳下有些潮溼,我們需要先把溼的泥土扔出去,這樣才能坐下來歇歇。”說着,我彎下腰,用手捧着一層泥濘的草皮扔了出去。
緊接着,馨可和晉鵬也紛紛彎起了腰,三個人不一會兒就把腳下的泥水全部清洗乾淨。
“我們三個試一試能不能坐,馨可你先坐,接着是晉鵬,最後是我。”話音剛落,馨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我也試試。”晉鵬屁股往下一墜,挨着馨可也坐了下來,“不錯不錯,還挺實用的。”
我看了看左右,他們都用異樣的眼睛看着我,我使勁往下一蹲,只聽見晉鵬啊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