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竟然有這樣的事兒？”孟家老太太瞪大眼睛，驚喜地看着孟管事的，隨即又疑惑地皺着眉頭，詫異地問道，“江州城裡，那些坐館的先生也都是隻收中了童生的人做學生的。而最普通的學堂也是需要有門路才能進去的，我們這幾家的孩子都是奴籍。即使姑娘打通了關係，他們也不會收奴籍的人的。”
孟管事的看着眼圈兒泛紅的老妻，知道她這是着急了，覺得被姑娘忽悠了。唉！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呀，總是這樣急脾氣！”孟家老太太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就急眼了，這不是急脾氣，這是什麼？我告訴你吧，我們這些孩子不去學堂······”
孟老太太猛然打斷了他的話，急切地問道：“不去學堂去哪裡？”這不是糟踐人嗎？哪有讀書不去學堂的？她心裡一急，聲音也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哎呀，你小點聲，那麼大聲幹什麼？”孟管事的低聲呵斥道，下意識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見外面並無異常，面色才緩和了一些，不滿地瞪了老妻一眼：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你自己不知道啊？說話就不能注意一些？
孟老太太也知道自己魯莽了，心虛地低着頭。可是心裡又好奇，擡起頭，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呀？”真的急死人了。
孟管事的沒有好氣兒的瞪了她一眼，可是這麼多年的夫妻，他了解自己的妻子，若是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誰都不會安寧，甚至還會驚動了姑娘那邊。
孟管事的想了想說道：“咱們莊子不遠處的歪脖村裡，有一個裴秀才，你知道吧？！”
“知道啊！”孟老太太點頭說道，“我聽說那個人的學問很高，只可惜後來不知道怎麼地，就殘疾了。對了，我們家小卓不是經常跑去聽他講故事的嗎？”
“對，是這麼回事兒。”孟管事的點點頭，平靜地說道，“姑娘就請了他過來教小卓他們讀書。”具體的在什麼地方授課，什麼時候沐修都簡單的說了一下。
“真的？聽說那個人若不是落下了殘疾，都可能中狀元呢！有他來教小卓他們，挺好的。”孟老太太眉開眼笑地說道，沒有哪個老人不希望自己的後輩有出息的。沉吟了一下，又壓低聲音，疑惑地問道，“那姑娘這樣安排，到底是想不落人把柄地幫助裴秀才，還是要給小卓他們一個大好的前程呀？”她可是聽說了，那個裴秀才可是轉遍了江州城，也沒有找到一份工作。最後只淪落到靠給人寫信、讀信爲生。
“聽說過兩全其美嗎？”孟管事的輕聲問道，端着茶盞在手裡輕輕地晃着，眼睛則認真地盯着裡面的茶湯出神。
“哎呀，也對！”孟老太太笑着點頭說道，“姑娘還真是個厚道的人吶！”轉念想了想，她又嘀咕道，“這要是能夠考個童生，中個進士什麼的就好了。到時候也算是光耀門楣了，即使······”
孟管事的將茶盞放在桌子上，“咯噔”一聲，將正在那裡自說自話的孟老太太嚇了一跳，她皺着眉頭，不滿地看着孟管事的。對上孟管事的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她到了嘴邊的呵斥，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你覺得姑娘是個軟弱之人嗎？”孟管事的挑眉看着老妻，聲音柔和地問道，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宛如今天晚上吃什麼一般。
“怎麼會？”孟老太太不知道爲何，對上自家老頭子那平靜無波的眼神，頭皮一陣發緊，聲音也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驚覺自己的是聲音大了，下意識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湊到孟管事的身邊，低聲說道：“怎麼可能？我們來府上這幾天，你也看到了，府裡一切都打理的井然有序，府裡的下人從下到上沒有偷懶耍滑的。”能將一個府邸管理的井井有條的人，怎麼會是一個軟弱的人呢？
孟管事的對老妻的回答很滿意，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可是臉色卻絲毫沒有變。低聲說道：“你說的沒錯，姑娘是個厚道的人，但她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她的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她看在我們這幾家人守護玉家多年的份兒上，給我們的後輩一個前程。但不代表我們從此以後便可以爲所欲爲了。
恰前相反，我們以後要更加謹慎、用心地替姑娘辦事。若是我們不知好歹地整出了什麼幺蛾子，姑娘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到時候，別說是小輩兒的前程，就是我們整個孟家都會跟着遭殃的。”
“我知道了。”孟老太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滿地說道，“死老頭子，你拿出這幅樣子做什麼？一驚一乍的，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啊？我又不是那不知事的人，豈會亂了方寸？”
“嗯，你明白就好。”孟管事的滿意地點點頭。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囑咐道，“剛纔那些話，以後再也不要提了。姑娘既然有了這樣的安排，以後的事情也是自有安排的。”
“放心吧。以後我不但不會說了，媳婦她們也不允許亂說。”孟老太太用力地點頭說道。
轉眼間，日子便滑到了初八。這天早晨，瀾心早早地就起牀，穿了一身凌白綢緞水墨山水小襖，一條天藍色的挑線長裙，披着一件藏青色領口鑲着白色風毛的斗篷，帶着青荷和紅袖便匆匆出門了。今天，她和盧老夫人約好了，要一起去城外的明泉寺上香祈福的。
紫衣披着斗篷，漫無目的在遊廊上走着。風寒雖然好了許多，但是整個人還是懨懨的。她百無聊賴地看着在寒風中搖曳的樹枝，心裡一片凌亂。她病了這些天，姑娘只打發紅綃過來了一趟，平時送藥什麼的，都是小丫鬟做的······
“紫衣姐姐。”就在紫衣想得出神時，一個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