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的車輪子碾壓着被烤的升騰着熱浪的黃土由遠及近駛來,透過青竹的車簾子若隱若現的能看見裡面有人,車駕上坐着的是個年輕小夥子,他手遮成傘的望着前方,似看到了什麼,隨即笑顏逐開,回頭道:“爺,前面就是通浪口。”
車簾子被撩起,一張極致清雅的俊顏探了出來,朝着小夥子指的方向看了看,幾不可聞的揚了揚嘴角,“過了江便是雒陽,這一路勞累小兄弟了。”
“嘿嘿……應該的,應該的!”小夥子不會說什麼,瞅着這位清貴的公子臉上露出憨厚的笑。
沒用多久,馬車駛進碼頭,男人出了車廂,將裝滿銀兩的荷包放到車架上,舉步向前走去,此時他頭戴黑紗帷帽,孤身一人,黑紗下的眼眸清冽如水。
小夥子目送貴客走遠才低頭扒開荷包,白花花的銀子像雪一樣白亮,他略微查點驚覺多了,連忙喊道:“爺,給多了!”碼頭上人來人往,舉目四望,再想找這位貴客卻已是無跡可尋。
就在他又是歡喜又是感慨的時候忽聞江上有樂曲飄來,不知什麼樂器奏出,叮咚悅耳,而那隨着琴聲和唱的調子嬌軟綿柔,聽的人只心絃盪漾,仿若置身花海,滿身的骨頭都沾滿花媚的香膩。
與他一樣翹首看向江面的人們都停下了腳步,只見一艘掛滿花燈的綵船自西向東悠悠盪盪駛入眼簾,艙門珠簾搖曳,數名身材姣好的紅裳女子立在船頭,裙帶飄飄,猶如仙子乘風而來。
忽然小夥子目光一愣,艙門珠簾晃動,依稀是自己載來的貴客在裡面,“原來那位爺有船來迎,呵呵,就是船花俏了些!”小夥子自言自語的說完,掂了掂手裡的荷包,樂呵呵的轉身上馬車,打算找個陰涼的地方等回程的生意。
船艙裡,雕玉鑲金的梨花長榻上歪靠着一妖邪男子,只穿了紫羅蘭的紈絝外衫,胸肌展露,襯着肌膚的光着瑩瑩如雪,修長的手指夾着青瓷酒盅笑的妖異邪魅。
“半路搭船,有酒有美人,你倒是好福氣。”想自己千趕萬趕的處理完手頭的生意匆忙迴轉雒陽城,不曾想還沒見着她卻先見了她的大郎。
男人將帷帽取下,一張玉面清雅俊秀,嘴角溫潤含笑,“相約不如偶遇,陸禮願意承認有偶遇的陸爺的福氣。”
“呵……”陸燁亭嗤笑一聲,漫不經心的問,“我的添香在你家沒受氣吧?”
聞言,陸禮眉毛一挑,“我家香兒過的很好,有勞陸爺惦記,我會勸她緊快辭掉典當鋪子的事責。”
不置可否的,陸燁亭一雙青黛長眉挑高更顯驚豔,嗤道:“又是罰跪又是扇耳光的能好到哪去?活着就算她萬幸了,我說……你們也行行好吧,她唯靠管管鋪子來放鬆心情還要被剝奪?唉,着實讓人不放心。”
陸禮清俊的臉一黑,語調不似平日那般溫潤的道:“唯能讓她放鬆心情的是相夫教子,不是什麼管鋪子,陸爺的心操的也太不是地方。”
“是嗎?不是地方了?”陸燁亭眸光瀲灩,故作驚訝的笑問。
“當然不是地方,這船上少說也有七個女人歸陸爺操心,陸爺的心還真得省點用。”陸禮嘲諷的彎了彎脣,隨手從矮几上拿過酒盅看了看,對一旁的丫鬟道:“換茶來。”
小丫鬟瞅了眼陸燁亭,陸燁亭不甘示弱的暗嘲道:“他是個正人君子,取好茶侍候。”丫鬟這才俯身施禮的退下去準備茶水。
船艙不大,卻通風良好,肩膀靠着窗口便能將江上的風景盡收眼底,陸禮就算再看不上陸燁亭這樣的紈絝子弟,可也不得不承認他更懂享受。
陸燁亭的酒似喝了不少,白皙的臉頰上泛着淡淡的紅暈,微微傾身,笑容輕佻,“不如我把這七個女人給你,添香給我,如何?”
“江上風景不錯,也夠涼快!”陸禮淡淡應了句,意思是一邊涼快去,懶得理你。
陸燁亭諱莫如深的笑了笑,不再言語。他一直覺得扮豬吃老虎的陸白有趣,原來陸家老大也不錯,怪不得馬添香那個女人進了陸家就不想出來了,果然趣味盎然。“唉!”他嘆口氣,只有一點不如意,要是馬添香只給自己管鋪子而不必管這些男人的死活就更好了,而且陸家的趣味性危險係數太高。
自己曾因陸家四夫人阮氏故去丈夫的事專門查探,那個時候陸家四兄弟還未有聯姻的趨勢,陸禮、陸喬與陸昭並不在他盤查的範圍內,前段時日重查馬添香的身世便順路把這些人都查了一通,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首先馬添香不是帛添香,這件事可以確準了,讓他好奇的事根本查不到馬添香的由來。而查陸家那就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水,表面平靜,只要猛勁攪動便能渾濁的遮天蔽日。
查探的結果讓他唏噓不已,不由的對馬添香更加上心,他覺得這女人……值得深入探究。
船到彼岸時天已黑,陸禮戴上帷帽向陸燁亭告辭。
br/>
陸燁亭則笑的老神自在,“不請我去你府上飲酒答謝?”
“對不住,二弟不在,無人飲酒,改日我請陸爺到惠賓樓飲酒,聊表謝意,告辭!”陸禮說完匆匆下了船。
陸燁亭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景久久佇立未動,子乙靠近,低聲問,“此人行蹤詭秘,要查嗎?爺。”
“查。”不知什麼時候他和陸家槓上了。
陸禮並未直接回府,先是去了一處私宅,洗漱換衣,問了親信一些事情,得到滿意的答覆後,與第二日傍晚回了陸家。
他回來的恰是時候,才進門就被陸喬堵住,面有急色,“方纔大娘把添香叫去了。”
陸禮一怔,“多久了?”
“快一個時辰了。”
陸禮窺到陸喬說話時,手攥成拳頭不住的捏緊,顯然十分不安,不由的心裡噙滿酸氣,不是滋味的淡淡道:“你回去吧,我正要去給母親請安,將她接回來便是了。”
聞言,陸喬明顯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陸喬離開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招來親信耳語一番,親信隨即去了南苑。陸禮則整理了一下衣衫去見周氏。
丫鬟見大爺回來了連忙傳話進去,孫婆子迎了出來,道:“大爺回來了,夫人身子不爽利,正歇着呢。”
“我在外間坐會兒。”陸禮轉身進了另一屋子,才落腳就見圓桌後,馬添香正單手拄着下巴困的點頭。
他皺了皺眉,孫婆子瞧見解釋道:“少夫人也侯了多時了,奴才勸少夫人去裡間歇着,少夫人卻說什麼都不進去,只在這兒等。”
陸禮點點頭,走過去坐在馬添香身邊,輕輕咳嗽了一聲,“咳咳……”。
添香是真的困極了,許是月份大了極易乏累,也有可能總是偷偷出去會小喬費精神,總之睏倦襲來,她又不敢真的隨孫婆子安排的地方睡覺,便在這兒打瞌睡,冷不丁聞聽聲音嚇的一激靈,立時撐開眼睛,看是陸禮,鬆了一口氣,“我當是誰呢?你怎麼在這兒?”
“纔回來,給母親請安。”陸禮和氣溫潤的輕聲應道。
“哦,請安啊!啊!”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激動的瞠大眼睛,“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去找我?”
陸禮這才聽明白她剛纔應的第一句腦袋還迷糊着呢,才清醒,不由的又好氣又好笑的反手握住她亂爪的小手,眼眸含笑的道:“怎麼還是這副德行,就不能長點心眼?!”
“你回來就好了,我好擔心……”陸禮眸光一沉,添香適時住嘴,拐彎道:“我好擔心你回來不去找我,現下我是借了母親的光,不然你定把我忘了。”
“你呀,我給你帶了好吃食,都是酸甜口的,還說我不惦記你。”陸禮笑意甚濃,把她的手裹在手心緊緊的收了收。
什麼時候陸禮對自己說話這麼溫柔了?添香挑眉,在她眼裡陸禮笑的十分詭異。
就在這時,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孫婆子道:“裡間有動靜,想是夫人醒了,大爺、少夫人,請進來。”
——————————————————————————————————————————
ps:明日繼續,今日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