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是想散散心,她本身也沒什麼宗教信仰,便道:“那就去看看吧。”
車拐進小路,兩旁是濃密的樹林,那三清觀就在密林深處,讓人眼前一亮的是一片翠綠的竹林映入眼簾,這地方怎麼會有竹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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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香稀奇的撩開車簾子,玉雲扶着她的手,兩人四下張望,玉雲嘴快,問御夫,“前兒才下了一場大雪,怎麼這裡會有竹子?”而且還翠綠欲滴,添香在心裡暗暗接了一句。
御夫是本地人,因憨厚老實被招進府裡來做事,更是勤勉,就見他一臉自豪的道:“這三清觀是圍繞三個溫泉泉眼而建,觀主在周遭種了這麼一片竹林,因着溫泉的緣故,竹子就算入冬也不會枯黃,還一年比一年翠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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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說的跟自家事兒似的,玉雲也被逗抿嘴一樂。
添香彎了彎脣角,眼看着車子行到觀門前,御夫勒住馬車,玉雲先下去,然後扶她下車,主僕二人仰頭看向臺階上的觀門,上有‘三清觀’的牌匾,字跡雋秀,頗有道骨仙風之姿,只牆壁已然斑駁,日光照射下,流轉着古韻古香的神秘韻味。
她們纔要上臺階,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人,一下把她們倆擠到一邊,站穩身子看過去,竟也是兩女子,看打扮一個是未出閣的姑娘,另一個應是那姑娘的奴婢。諛
玉雲氣不過,一聲“喂”了過去,添香想制止都沒來得及。
那兩女回頭,姑娘長的還算清秀,不過也就算個清秀,奴婢模樣到挺嬌憨,對着玉雲還賴皮的吐了吐舌頭,拖着她家小姐就上臺階,嘴裡叨咕着,“小姐快些走,莫理那些無用的人,尋香仙人可不是日日都得見的。”
尋香仙人?這名字……俗!
她閃神的功夫,那主僕二人已經進觀門了,玉雲瞪眼跺腳,“豈有此理!果然是刁民!”
添香無奈的搖搖頭,玉雲這性子別說是嫁給王爺做小,就是嫁到普通人家也是要自己氣死自己的。
玉雲的性子……,自己又何嘗不是?這世間又有哪個女子願意日日委屈,時時受氣?
單是她們主僕進觀門的同時,同樣一對年輕的女子進門,而後觀門前車馬倍增,一肖片刻已有多人進入,口裡念着,眼裡盼着的都是那位號尋香的道士,還真是御夫說的那樣,這位後來的道士非常受歡迎。
玉雲好氣,也要去見這位尋香仙人,添香本是出來散心的,哪裡願意湊這熱鬧,於是打發玉雲替自己解籤,她則一個人朝後山去,那裡有溫泉湖,湖周觸手可及的滿園竹林,找了一個平滑的石頭坐下,眼觀景,心觀己。
不得不說她的人生是豐富多彩的,從接受平等教育的現代來到這個滿眼無一不陌生的世界,起初是四個男人圍繞着她,無論目的爲何,起碼她沒有爲與人分享感情而糾結,現在是一個男人卻不是一個她,人生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時她真是不得不認命。
“哎……”對着湖面幽幽嘆口氣,深閨怨婦嗎?她以前最不屑的。
“快!我瞧見仙人往這邊來了!”就在添香獨自發怨氣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夾着雜亂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竹林驚飛裹冬的鳥兒。
她也跟着站起身,尋聲望過去,雖然還沒看到人,可一想到搶着進觀門的人們她就頭皮發麻,左右看看,拎着裙裾就往竹林裡去了,她可不想被這幫人圍着問東問西。
往竹林深處去,沒想到她進去沒一會兒嘈雜的聲音也伴隨而來,顯然這些人也進竹林了,添香一腦門黑線,真夠衰的,這要是被看到還要解釋自己一個婦人家進密林幹嘛?
她眼睛盯着喧鬧的方向,可惜竹林雖交錯,卻沒有高大粗壯的灌木叢掩藏,她只盼着這些人能先一步找到‘仙人’就不會碰見自己了。邊皺眉邊後退,一步步的突然後背碰到什麼東西,第一反應是竹子,可轉瞬就覺得不對了,竹子不會平坦溫熱。
一這樣感知,添香頓時汗毛孔都張開,倏然轉身,可還沒等她看清什麼,腰突然被人箍住帶起,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子隨着一人在半空騰起旋轉,她惶恐的睜大眼睛去看,一片模糊的翠綠色中,白衣勝雪的男人也正驚愣的看着她。
感覺到腳着地,添香仍然沒從震驚中掙脫出來,她凝望着這個近在咫尺的人,既熟悉又陌生,一年不見,他好像成熟了,一雙如泉水般清澈又如皓月般寧靜的雙眼,此時波瀾起伏,神魂不定。
突然後腰被收緊,她身不由己的貼了上去,呼吸侷促間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跳的好快,好像要與她的心跳比賽!待她真真切切的確定他就是陸白,立即抽身想要離開。
“別走!”他啞着嗓音說。
添香使勁掰着他的手臂,垂着眼臉不聲不語的掙脫,就像賭氣的孩子,非要鬧個臉袖脖子粗。
陸白望着自己朝思暮想,萬般愧疚的女人,再次遇見,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是苦澀,喜悅,還是撕裂般的痛,縈繞着他全身的情緒猛然爆發,他不顧一切的抱她在懷,下巴牴觸在她頭頂,固執的摩挲,“孃親走了……他不要我了,就連老天也拋棄我,也許老天
也覺得我這麼對你並不配挽留孃親的命,所以你們一個個都離開我,這是報應嗎?這是報應!!”
添香僵住身子,一滴冰涼的東西落在她脖頸,她不由的一顫,他落淚了?
“香兒,香兒……走遍千山萬水,也不過是想再見到你,我追去北國的時候你已經離開,我以爲要再見你難於登天,沒想到今日還能如願……。”他的話從喉嚨哽咽滾出,低低沉沉,絲絲啞啞,聽的人揪心,添香不是不知道陸白的難處,可正如陸燁亭半是玩笑的話‘凡是關聯你的時候總以爲還可彌補’,這就是陸家兄弟處理自身難處的方式。
她在他心裡的位置永遠都是最後一位。
添香苦澀的扯了扯嘴角,想要安撫他的手終究還是垂了下去。
“香兒,以後我們都不分開了,永遠都不分開。”陸白唏噓、欣慰更多的像是滿足似的長嘆一口氣,手臂收攏的更緊。
添香被勒的悶哼一聲,陸白這才發現自己過於用力,趕忙鬆了鬆,趁此機會,添香一把推開他,隨即後退。
站離他兩步遠的地方,見他要擡腳,她伸出手臂制止,“別過來!”
“香兒……”他眼裡的遲疑和痛苦刺的她錐心的疼。
添香抿着脣平復情緒,好一會兒纔敢擡眼再看他,不怪乎都叫他仙人,陸白,好一位尋香的仙家,衣袂翻飛,勝雪身姿如雲似霧,玉冠銀面,清雅至極的五官讓他除了俊逸之外,更顯出塵脫俗,與生俱來的清眸彷彿能看透世間的一切,他存在於這個世界,又好像抽身於世界之外,越是清澈如水,越是冷漠如風。
他應該一直冷眼旁觀的,怎會爲了一凡俗女子眸光波動?
添香滿嘴苦澀,揚起一個淡淡的自嘲的笑意來,“已經結束了,陸白,如果你還有一絲一毫的尊重我,請允許我來選擇結束,在我不能選擇開始以後,留我僅存的自尊吧,我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已經結束,你是你,我是我,你們與我再無任何關聯……就這樣。”
“香兒……。”陸白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決絕,滿眼的難以置信,或許他以爲她懂自己的難處,所以只想着以後能在一起,沒想到她並不想再與他有關聯,驚愣與痛苦在他臉上瞬間錯綜交錯不停。
“還有,尋香這個名號不適合道士。”添香說完再不看他,轉身就走。
“香兒!”身後的陸白顯然急了。
添香一咬牙,提氣大喊,“快來啊,仙人在這兒!”
離他們並不遠的嘈雜聲頓時高亢起來,陸白腳步一頓,竹林裡影影綽綽的已能看見人影,一想到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外加兩眼冒光的大嬸大娘,陸白一甩下襬,比添香還要迅速的閃身,朝着更密集的深處跑去。
添香一愣,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使勁喊道:“仙人昇天了,快來啊,不來看不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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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日繼續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