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穀日
早朝
三皇子的失蹤率先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反應,皇帝責令京兆尹查探,但官員大多諱莫如深,沒有下文。
之後,二皇子首先發難,聯合六皇子同參四皇子玩忽職守、中飽私囊、縱官行賄罪。並舉其結黨營私、私會官員等衆多罪責。皇帝沒有多言,傳令南赴調查的欽差上殿。
御史邱大人痛斥水利紕漏的後果,提及北返被阻的經過。在二皇子等人洋洋得意之時,遞出奏疏參了從二皇子自下的戶部一干人等,朝堂喧譁。戶部部分官員堂中反駁,但大多緘默不言,更有兩人當場承認罪責。後巡撫孫大人同參六皇子執掌吏部選官失職,包庇下屬等罪,帝不答,只轉問四皇子可有解釋。
四皇子只答一句自身失職之罪,再無多話。
帝怒而笑,令二、六皇子回府思過,不得出府。所掌戶部、吏部,一交予三皇子,一交予四皇子。至此,局勢大變,南湖水利之事告之天下,查抄責辦數十官員。民大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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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瀟,你什麼時候把證據交給父皇的?我怎麼不知道。”青錦的皇子站在湖邊低頭問蹲着的黑衣男子。
“昨日傍晚。今日據書上說是放生之日,怎麼不見人在湖邊放生?”蹲着的若瀟隨意問道。
清逸也不覺髒的蹲下來,丟着石子道,“王府一直沒這習慣,若是民間,偶爾清晨還能見到,也不多罷了。”聽身旁的人嗯了聲,又問道,“邱大人和孫大人怎麼會知道戶部的事?而且那些流民……”
若瀟看着空蕩蕩的湖面,也沒意思,薄薄的冰結着,被石子一丟,散開了,碎了,卻仍遮擋着水的波動。站起身,她淡笑道,“清逸還記得我曾讓薛安派了十人出去。我不過讓他們做成幾件事情。第一,截住欽差的行鑾,阻他過了年回京復職。第二,挑起地方官員,也就是扣下奏疏的這些官員,讓他們去和欽差訴苦。這些人雖不剛毅,但若讓他們都乖乖的等發落,也知道這輩子的仕途算是完了。只要有人鼓動,都會去和兩位欽差告狀的。第三,煽動流民,並且暗中把失事地段無家可歸的流民,挑運材料的苦力等涉及人員都混雜在內,由他們去鬧。兩位欽差素有愛民親民的名聲,之後的就不用說了吧!”
清逸也跟着站起身,了悟道,“那十人混在各個勢力中間,推動局勢走向,讓兩位大人不知不覺間發現問題,得出結論!”
若瀟頷首。心中卻明瞭,自己說的那麼多,其實他都知道,又何必還要做出這副姿態。他的聰慧,又怎會到現在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過裝作不知罷了。抑或是開始提防自己了?!心中警覺驟生。
而清逸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恍惚聽到昨日酒後的低喃聲。想了一整晚仍不知做何解,心中混亂,面上強作鎮定,腦子卻慢了半拍。
這邊若瀟似瞭然的自暴自棄明言,“今日戶部官員動搖了立場,也是能得此大勢的關鍵。這也全靠許老大人在戶部的關係夠大夠牢。”言下之意便是籠絡了前王妃的父親的事實。
清逸神色一變,卻含糊過去道,“許大人明理曉義,深懂爲官之道,這麼做自是應當。”
若瀟看了他一眼,微微覺得詫異,但既然避開王妃的事,也沒必要故意提起,徒惹不快,便欣欣然道,“吏部是個好地方,人脈無不需要從吏部週轉,得此今後可用人才會越來越多。我的殿下,你的力量增強了!”
清逸卻語中帶惑的說,“不知三哥爲什麼這兩日突然不見。雖然父皇也是爲了平和各方勢力,將戶部給了三哥,但三哥的缺席父皇也是微有不悅。這是何故?”
“也許三皇子另有謀算,想要你與二皇子鷸蚌相爭,他能漁翁得利也說不定。這先慢慢來,現在首要的是將吏部牢牢抓住,清逸,你還有很多事要忙呢!”若瀟不着痕跡的避開三皇子的話題,說道,“吏部的資料原件都在清逸的書房,不過這只是大概的,等過兩日清逸去吏部衙門接管時,再一併帶來吧。”緩幾天去接掌,下屬的官員心思最活絡的時候過去,尚書也能理清資料,便於交接清楚。更何況,這樣就不顯得四皇子貪權,對官員也是一種體諒。
清逸神色較認真的道,“嗯,吏部先緩個兩天。若瀟,你隨我來,東西都在書房,我們慢慢分析。”書房是皇子的書房,當然佈置的要更舒適,也更暖和,比起若瀟的小屋子,或者是刻意添補後的湖畔水榭,都是要好得多。
若瀟極少去清逸的書房,一爲了避嫌,二也是怕干涉清逸的政事。畢竟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同,清逸做的已經算不錯,若是若瀟在旁,清逸肯定會詢問若瀟的想法,到時恐怕會亂了本來的思路。不過,難得清逸開口,雖然若瀟屋裡也有份吏部資料,但現在都可忽略,若瀟淺笑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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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
“哼!薛清逸!薛清逸!”煩躁的腳步聲在廳中響着,彰顯主人的不耐和惱怒,“真是聰明!居然將那賬本直接暗地裡交給父皇,我倒想他怎麼遲遲不動,原來就等着我……我……”
“殿下莫惱,現在看來,陛下對殿下也並非絕望,只讓殿下回府思過,對於這件事,陛下已經開恩了。”一個臉色蠟黃卻有雙狡詐眼睛的中年男子笑着安慰道。
“哼,絕望是沒有,但失望是肯定了!本來戶部今年稅收就不多,父皇沒責怪,也不怎麼高興了。現在倒好,把戶部給了三弟,白白讓他攢得便宜。”
“等等,殿下是說三皇子……”那個中年男子也來回走了幾步,突然手一拍腦門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怎麼回事,你到說啊!”二皇子甫炎不耐煩的問。
那中年男子神秘的說,“殿下,在下發現,這恐怕都是三皇子的陰謀!”眼見二皇子厭煩之色上升,那中年人不敢故弄玄虛,立馬接下道,“殿下想啊,朝中上下,最風光的皇子要數誰?當然是完美的三皇子殿下。現在,您和四皇子爲水利的事爭論不休,他卻很巧的失蹤了。等欽差來了,大白天下,於是,殿下您便更加敵視四皇子,而三皇子卻平白得了您的人馬,等您把四皇子也整傷了,好來個漁翁得利!”
“飛宇……哼,想不到三弟佈局布得那麼深!不過他怎麼知道欽差會這樣回覆?”二皇子冷靜下來,抓住漏洞問。
中年男子一愣,又想到什麼開口道,“殿下,您莫忘了,三皇子的生母可是宮女出身,過去和宮裡太監的關係極好,雖然現在生母死了,但三皇子仍然可以利用他們……”
“原來如此!所以□□宇知道有證據這回事,故意報失蹤,就等着我不惜一切代價整垮薛清逸,呵呵,真是個完美的三弟啊,做事都不用自己出手!哼!”二皇子把矛頭完完全全的轉了過來,冷冷的道,“好三弟——你別想一個人乾乾淨淨的坐上皇位,咱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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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若瀟正陪在清逸身邊分析各個官員的人品喜好。
而這時,被提及的三皇子正又一次昏迷着,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