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假期一過,周沙璧就召開了全部門會議。地宇證券的投行屬於一級部門,全部門洋洋灑灑也是有一百多號人的。
並不全在C城,準確地說在富庶的地區都有同事。一般都是每年6月底和臨近過年前這兩個時間段把所有人召集過來,總結過往計劃未來,然後再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喝幾頓大酒。
地宇證券的酒文化很是噁心,周沙璧一面冠冕堂皇地說着:“我們地宇,不鼓勵任何人拼酒!喝酒嘛~大家盡興就好!”
若是有人真的信了他的話去喝飲料,轉天他就會在電話會議裡點名道姓地說:“XXX性格就不適合做投行,融入能力太差勁!業績業績不咋地,架子倒是端得很清高,有什麼用?團隊聚餐,不就是爲了大家開心嗎?”
所以無論是真的怕他還是假的迎合他,不管男女沒人敢真的儘自己的興。到最後喝成什麼樣的都有,鼻孔裡面噴出紅酒噴泉的你們見過嗎?
當時孟串兒和婷婷還以爲噴得是血,婷婷嚇得撲到孟串兒懷裡蒙着眼睛不敢看,到最後確定是紅酒,所有人又跟沒事人似的嘻嘻哈哈繼續喝。
所幸上次作踐過吳池之後,孟串兒的團隊壓根沒人敢敬酒,生怕這位姑奶奶再瞄上哪個開始折磨。都是孟串兒上趕着拿着酒壺挨桌圈敬,嚇得人家其他合夥人邊喝邊覷着她:“孟總孟總,我幹了,您隨意!您真的隨意!您少喝點!”
孟串兒樂不得這樣,她本身喜歡酒,但就是不喜歡傻比跟酒搭配在一起,這種搭配會讓再好喝的酒都索然無味。
總結完了過去半年的工作當晚又喝了一頓酒,第二天早晨9點到酒店會議廳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隔夜的酒氣,孟串兒的名牌這會擺在了主席臺正中央,靠左纔是周沙璧。
離老遠孟串兒朝着那個名牌走過去的時候周圍全是聽不見的竊竊私語,就是耳朵挨着嘴,眼神還賊瞄着,說啥不知道的那種。
她心裡頭樂道:這陣仗,是琢磨着讓我C位出殯呢。
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個紅包,紅包裡裝着600元錢,這在地宇證券有個講究叫做陽光普照紅包。而大家立刻明白,有這個紅包意味着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佈,於是紛紛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所有人坐定,周沙璧在吳池的陪伴下才不緊不慢地走進來,落坐在孟串兒身邊,環顧四周,面向一百多號人。
“今天大家從位置上已經看見了,主角呢,是孟總。這一年多以來,孟總用無與倫比的投行直覺和辛苦努力給地宇證券,以及給券商整個行業都帶來了不容忽視的,勃勃生機。
有時候我看着孟總爲了項目的拼搶、廝殺、嚴謹和勤奮,又心疼又感動!你們在座的有誰敢說比孟總更辛苦?有嗎?站出來!”
孟串兒在旁邊努力保持一個合格的木頭人的形象,呵呵,就算有,誰會站出來嗎?領導問你服不服氣?不服站出來!哪個傻比會站出來說好嘞,您說讓站那我就站吧!一堆廢話不一定憋着什麼壞。
周沙璧停頓了一會繼續痛心疾首又欣慰地說道:“真是感慨啊!孟總比我小十幾歲,這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種前浪心甘情願被拍死在沙灘上!
爲了地宇證券能夠想着中部券商繼續買金,爲了同志們能有更好的領頭羊和榜樣,我已經向公司提交了任命申請,公司上週已經批覆了——把手中掌管的做市部門分出來,交給比我更年輕更有朝氣更有創新精神的孟總管理!
孟總,期待我們地宇證券的做市部門在你手上能夠繼續發揚光大,下面大家鼓掌歡迎孟總述職講話!”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孟串兒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在股票市場,做市轉讓方式是指投資者針對一支具有競爭力的股票發行,人爲製造股市交易量膨脹,以吸引更多投資者購買。
而在新三板市場,在新三板市場,做市轉讓制度是指根據有關規定,在新三板正常轉讓日內,做市商必須連續報出其做市證券的買價和賣價,若投資者的限價申報滿足成交條件,則新三板做市商在其報價數量範圍內,有按其報價履行與其成交的義務。
也就是說,投資者需要買賣股票時,買賣雙方不直接成交,而是通過新三板做市商作爲對手方,只要是在報價區間就有成交義務。
Emmm,實在不理解你就直接理解成爲做市=坐莊就完了。只不過前者得一直坐着,火燒屁股了你也拋不掉,坐莊拉高之後就可以拋出去了。
新三板在那一年特別火,稍微懂一點資本市場的那年應該都知道我所謂的“特別火”是什麼概念。那年的前半年大量的熱錢涌進新三板市場,而絕大部分散戶其實根本沒弄明白掛牌和上市的區別。
新三板雖然也屬於公衆平臺,但是政府的初心是把這個平臺建立成專業投資者玩股票的地方。所以投資門檻設置成了500萬,可是攔不住一顆顆渴望一夜暴富和盲從的心。
掛牌的門檻遠遠不及上市,一切流程跟上市看起來在證券小白們的眼裡卻是那麼相似。很多無德的企業家瞅準了這點瘋狂擠進新三板,導致後來兩年裡掛牌公司數量超過了一萬家。
這裡肯定有非常好的企業,然而誰能借給投資者一雙慧眼,在大騙子和大忽悠以及優秀的企業家之間辨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地宇證券就是靠着敏銳的直覺最早進入了新三板,而負責做市的部門是當前最熱最紅的部門,手裡可以決定砸出去的真金白銀的錢差不多有接近10個億!
周沙璧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位置讓出來給孟串兒去管理,配上接近10個億的資金在地宇這種小券商翻天都是有可能的。
更何況,孟串兒對做市根本一竅不通,就算把她任督二脈全打開了也不可能馬上懂得裡面的關竅。
做市這個部門一直牢牢掌握在周沙璧的手裡,他其實也不懂,但是他配備了很多專業的研究員。有一整個研究團隊去做推票的事情,就算根據研究團隊的意見去空砸,成功率在年景特別好的時候也會有80%以上的勝算。
用腳丫子想也知道周沙璧肯定不懷好意,可是總部的任命已經下來,專門爲這個事情去開會,現在孟串兒面前就是龍潭虎穴也必須得壯着膽子闖一闖。
孟串兒在極爲短暫的驚慌失措之後重點觀察了幾個人:錢一明、付康和於暢。
觀察完之後孟串兒覺得,還不如不觀察。更懵逼了,這仨貨的表情一模一樣,全都是一種震驚和焦灼。
根本分不清是出於對自己地位出現威脅的焦灼,還是陡然出現重大變故的焦灼,抑或帶着對盟友的哪怕一點點關切的焦灼?
周沙璧後來逼逼些個什麼場面話,孟串兒根本沒聽。滿腦子都是:臥槽,我咋辦?10個億我咋弄?做市規則都還不熟悉怎麼做?砸進去賠了把我賣了都堵不上窟窿!周沙璧到底在哪埋了個坑?
好容易捱到冗長的會議結束,孟串兒甫一下臺就被於暢和曾婷婷截到了酒店的安全出口的樓梯那兒。
於暢給孟串兒點了根菸,迫不及待道:“姐,這事有詐!據我所知,做市這個部門有個天大的雷,會在半年報之後爆出來!到時候姐姐你不僅位置不保,肯定會被掃地出門。”
曾婷婷一驚:“於暢你別一上來就嚇唬人,到底怎麼回事你細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