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置可否,我不相信,也不忍傷她,便打趣到一些風花雪月上,就這樣擁着符澐曦,生生地聊了一宿。
天矇矇亮的時候,符澐曦困得開始說胡話了,我輕撫她的髮絲,柔順到心裡一聲喟嘆:“睡吧,就這樣靠着我。”
她嘟囔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玉也似的小手捉住我的胸襟,沉沉睡去。
宮裡的嬤嬤隱晦地教過我一些男女之事,只是我從來不曾親身體驗過,如今軟玉溫香在懷,才覺小腹猶如火焰跳動,一時之間不能自持。
我胡思亂想着若是我真跟符澐曦有了歡好之事,定是要趁避水蠱還在我身上的時候下水去見見世面,又笑自己想得癡,紛繁複雜的思緒,後來不知什麼時辰也草草睡去。
方顯他們來請安的時候,我跟符澐曦還沒醒。他們齊齊地在外面跪了一排,大概是接連奏報了幾聲我都沒反應。
幾個人壯着膽子推開了門,見我跟符澐曦相擁睡得正香甜,我的手還護在她的頭上,怕她被牀沿磕了碰了。
見狀趕緊跪在牀邊不住叩頭:“給欽差大人請安,臣有罪,臣絕無窺探之心,臣什麼也沒看見。”
其他幾個一片附和:“臣什麼也沒看見。”
我被他們幾個一吵,睜開眼睛,懷中佳人微微皺眉,還沒有從夢中醒轉,把頭往我懷裡深埋了一點,小嘴小聲囈語道:“好吵哦。”
我給她掩了掩被子,衝着方顯幾個低聲吼道:“下去!”一羣人唯唯諾諾地低頭退出去了。
方澐曦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我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到睜開眼。我疑心她是不是給我下了什麼情蠱之類的東西,不然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她如此着迷。
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我心裡描繪的樣子,讓情竇初開的我的心裡蔓延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沁香入骨,花氣醉魂。
我俯身親住她的脣,她忽然睜開雙目,又趕緊閉上,“嚶嚀”了一聲,青澀而笨拙地加深了這個吻。
好一會兒我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她的眼神還在迷迷濛濛的狀態,問出來的話讓我忍俊不禁:“你作什麼不親我了?”
我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回去跟皇阿瑪說,我要娶你做福晉,在此之前,我不能一直親你。”
符澐曦歪着頭,眼神已經恢復了醒來的清澈,烏溜烏溜的透着少女的輕靈:“什麼是福晉?爲什麼不做福晉就不能一直親我?”
我啞然:“福晉,就是妻子。在做我妻子之前我把持不住是對你不負責啊。”
符澐曦忽然綻放了一個笑容:“那,娶我做妻子之後你還這般親我可好?”
我被她的笑容迷得七暈八素,又在她脣邊啄了一下:“好,做我妻子之後我天天這般親你。”
符澐曦高興地從牀上跳了起來,拉住我的手臂不住搖晃:“走呀,你跟我去見大巫祝,要她同意你娶我。”
“就是那個97歲的老太太?”
她捶了我一下:“什麼老太太!哼!你見了就知道了!”
見到符澐曦口中的大巫祝的時候,我疑心我看到了妖怪。
這個老太……這個女……不知道怎麼形容,符澐曦口中的30多歲我都覺得誇張了,眼前這位通身華麗銀飾,手持鏤刻銀雕權杖的人,在我眼裡至多20歲出頭。
皮膚緊緻,髮色烏黑,眉如黛脣如硃砂,面色紅潤,裹在苗族服飾下的身材玲瓏有致,她握的權杖比較特殊,杖首是一個金制猙獰的手,五指張開,金色指甲像是隨時能剜心出來。
若說還有一絲痕跡能夠正確判斷她的年齡,大抵就是她的眼睛了,眼神深邃無一絲波瀾,一潭深泉樣可怕,也只有這雙眼睛,暴露了於她相貌截然相反的歲月留下的刀鑿斧刻。
“大巫祝,他是清朝皇帝的五皇子,他要娶我做妻子,我要嫁。”符澐曦快樂得像一隻小鳥。
我心下暗笑:這丫頭,這種話也能大庭廣衆之下宣之於口,看來她對人情世故倒真是一竅不通。
大巫祝冷冷地用刀鋒一樣的眼睛掃過我:“我族雖有心仰仗朝廷招撫以御外敵,可也總不至於連聖女都要一個接一個地犧牲進去。”
她把目光轉向符澐曦:“有你姐姐一個做例子還不夠麼?這些外來男子,憑他什麼天潢貴胄,都是圖謀不軌,你還小,等能看透人心了再說罷。
再者,這位五皇子的身份跟祖秉圭大不相同,他怎麼可能陪你留在這荒山野嶺,你這潑徒兒,從小便寵你縱你,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
符澐曦壓根就沒想到這位大巫祝會嚴詞拒絕,登時就被堵的小臉像熟透了的茄子,咬着嘴脣盯着大巫祝,好一會兒,她恨恨地說道:“什麼勞什子聖女,裡外我不做了還有妹妹,我偏要嫁給他偏要跟他走。”
說罷一跺腳一扭頭竟轉身走了,留下我在巫神殿裡尷尬地沒法做聲。
殿外忽然傳進來我親兵戈裡哈的喊聲:“五皇子,京師500里加急,您請出來接旨罷。”
我向大巫祝用滿人的禮節行了半禮:“大巫祝有禮,本貝子待澐曦一見鍾情,澐曦於本貝子有救命之恩,我萬不會辜負於她,還請大巫祝三思之後予以成全。”
然後我緩緩退出,又急匆匆回臨時貝子府擺上香案,沐浴更衣這才跪下接了旨。
皇阿瑪在旨意裡調侃我樂不思蜀,說我出去玩耍心裡也沒有阿瑪並沒有收到隨行奏報,語氣略有深宮怨婦的滋味……也只有在這時我才能感受到,萬萬人之上的皇阿瑪也有屬於自己的舐犢情深。
緊接着皇阿瑪說起了祖秉圭的奏摺,說他奏報琵琶寨和石狗洞寨各發生了一起盜竊案,盜賊藏匿於臺拱和在農兩寨。
祖秉圭一連牽扯四寨,磨刀霍霍意欲圖之,用盜竊案和窩藏罪犯的引子來證苗人“冥頑不明”,非清寨無以保邊陲安穩。
而其實這四個寨均屬生苗,只是一場苗族內部的普通盜竊行爲,讓祖秉圭這麼一說,卻上升到不剿不足以安國本的地步。
最可怕的是,皇阿瑪給我的旨意裡接連三次申飭方顯“是何居心”,我心道不妙,皇阿瑪一旦天平砝碼偏向祖秉圭一派,符澐曦所在的琵琶寨甚至黑苗全族,都未必能承受雷霆萬鈞的天子之怒。
我得回去才行,只有我日日盯在皇阿瑪身邊,把這裡的情況,至少她所在的黑苗的情況如實闡述一遍,然後再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否則我就護不住符澐曦了。
思及於此趕緊吩咐親兵,火速隨我上路回京,臨行前我給符澐曦留了一封信,讓她等我回來。還給皇阿瑪上疏一封:兒臣實不知祖秉圭是何誠心,祖秉圭不諳之處,猶不特此也。
琵琶二寨被劫一事,乃一尋常盜案,而札調兵,欲大加懲創以報私仇,此人居心頗爲叵測也。
用蠟固封之後囑咐來使:“快,500里加急送回皇阿瑪身邊,出了紕漏要你們狗命!”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