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兒似笑非笑地看着錢一明:“錢總?您不會對承攬方收百分之二十有啥意見吧?一般這種承攬不收百分之三十已經是自家的兄弟情分了,您說呢?”
付康在旁邊十分真誠地附和:“我覺得孟總說得對。”
其實孟串兒所說的承攬收百分之三十的確是行規,但是那是費盡力氣的承攬,跟現在這種只負責介紹一下其他什麼都不管的承攬是完全不一樣的。
更何況錢一明已經認識了恆堂醫藥,雖然說手段不算光明正大,但是的確不再需要孟串兒給牽線搭橋,不過錢一明算計孟串兒的時候也沒留情面,如今被孟串兒反算計回來,的確是沒啥逼逼的理由。
周沙璧及時終止了這段對話,因爲再說下去,錢一明已經佔不到任何便宜了:“那這件事情就這麼敲定了,有各位大佬如此努力,這個項目定然開枝散葉爲我們地宇增添輝煌!行了,大家連日開會都辛苦了,散會吧。”
付康走到孟串兒面前:“孟總,您方不方便咖啡廳坐會,咱們聊聊?”
孟串兒也十分想聽聽這個付康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所以猶豫都沒猶豫欣然前往。
門口咖啡廳裡,付康直接包下了兩個包間,又幫孟串兒把面前的桌子用紙巾擦個一乾二淨方纔坐下。
孟串兒微微笑地看着付康:“付總您有什麼指示請明示。”
付康滿臉堆笑,搖搖手道:“指示談不上,良禽擇木而棲,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十分尷尬的,條線不好,而且我跟錢一明的關係想必孟總也看得到。所以我需要孟總您的庇佑。而事實上,我也一直在向您靠攏。”
孟串兒拿勺子撥了撥咖啡的沫子,忽然想起來一個笑話。原來上高中的時候天天跟一羣發小無法無天地到處作,冬天的時候特別喜歡吃火鍋。
一羣男生加上孟串兒一個丫頭在冬天大雪紛飛的時候在飯店裡吃火鍋喝啤酒,等鍋子的熱氣升騰,每張小臉上都掛着青春的小汗珠。
鍋子裡有時候會有泡沫,有男生就會招呼服務員:“服務員,辛苦您幫忙打打沫兒。”服務員就會拿着勺子過來把漂浮在最上面的沫子舀走。
有一次跟發小們喝多了酒,去一個咖啡廳坐着,要了幾杯卡布奇諾。一個發小喝得舌頭都捲了,盯着眼前的卡布奇諾盯了半天,說話彷彿一隻吭吭唧唧的豬,大手一揮:“服務員,給我打打沫兒!”
孟串兒一行笑得七扭八歪,從此以後每次喝酒就調侃這位發小:“不然你別喝了,一會讓服務員給咖啡打沫兒這種逼事兒太丟臉,主要不是丟你的臉,反正你也沒臉。”
那些青春啊,真的想起來就好笑,總之比面前的付康說話好笑多了。
“孟總?孟總?”
孟串兒回過神來:“嗯……付總,我能問個問題嗎?您跟錢總不是大學上下鋪的兄弟嗎?爲啥鬧得水火不容的?”
付康嘆了口氣:“我跟錢一明高中的時候是特別好的兄弟,也住在上下鋪。非常有緣分,大學的時候又在一起,同樣住上下鋪。
你若說有什麼殺父殺母的仇,那沒有。但是你若跟一個人交惡這就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是一個累積的過程。
高中的時候我家境很好,錢一明卻是需要申請特困補助的那種學生,我吃什麼穿什麼都會悄悄帶他一份。而他也曾經感動到熱淚盈眶過,孟總你懂的,那時候青春年少,覺得什麼感情都會天長地久。
上了大學,錢一明的媽媽做生意逐漸家境好起來了。我倆喜歡上同一個姑娘,我TM的真的是喜歡那個姑娘,可是錢一明也喜歡,我就讓給他了。
結果他把人家姑娘睡了,又甩了,看着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我心疼得不得了。
但我跟錢一明做兄弟做久了,我也不是人姑娘的什麼人,沒資格管這些,可是心裡總是彆彆扭扭的不舒服吧。
後來我爸做生意賠了,欠了很多錢,我不再有那麼多零花錢,但錢一明這種孫子一分都不會給我花。
連TM的路邊的兩塊錢一根的烤腸,我若是吃他一口他也要變着法的讓我回請他一瓶可樂。
就是孫子你明白嗎?然而我對錢一明好慣了,表面上還是沒像現在這樣水火不容過。
可是有時候就覺得,那種熱淚盈眶的兄弟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我們一起約好了進了地宇證券,我做的第一個項目就被他搶了,搶的手段跟搶你的生吉醫藥如出一轍,這事全地宇都知道。
從那時候起,我就徹底割裂了跟他的過往情分,我覺得在跟錢一明的關係上,我是無限度付出的那個,這種付出最後失衡導致巨大的情緒崩盤,事情的全部經過就是這樣。”
孟串兒低垂着眼睛,認真聽完每一個字。不動聲色地在腦子裡一遍一遍過着付康的這番話。
無論是從邏輯上還是從情感上都是層層遞進無懈可擊,而且說到年少時分的那些歲月,付康的眼神裡有着既嚮往,又憤恨的光彩,這種有血有肉的敘述是十分打動人的。
孟串兒晃了晃脖子:“付總,很感謝您信任我,跟我說了這麼多,但是您跟錢總水火不容,也不至於來尋求我的庇佑。咱們上面還有一個周總,我算哪根蔥,您說是吧?”
付康身體向椅背上一靠,也學着孟串兒的樣子晃了晃脖子:“孟總您這種試探就沒必要了吧,我對您是十分真誠的,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周沙璧是什麼人您心裡沒數嗎?”
孟串兒笑笑:“沒數呀。”
付康哼了一聲:“且不說他所謂的小合夥人制度就是爲了鞏固他沒有項目卻還要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位置,也不說他爲人的陰險狡詐陰謀算計,就單憑孟總您現在的上升趨勢,生吉醫藥的併購一旦成功,您會饒過他?
您今天的所有鋒芒畢露不就是在向所有合夥人放出一個信號,告訴大家您一旦上位就會置周沙璧於死地,讓大家站隊嗎?
怎麼我向您靠攏您還把我往外推呢?是覺得我不夠坦誠還是壓根您就沒瞧上我的能力啊?”
孟串兒幫付康續了一杯咖啡:“瞧付總說的,付總您聰明睿智,重情重義,又如此坦蕩真誠,我開心都還來不及哪有可能把您往外推。我只是琢磨着,您今天來找我的時機是不是太早了點?
畢竟我這項目還沒完全成,同時也還沒到最後必須要站隊的時候,您不該是沉不住氣的人啊。”
付康高深莫測地冷笑:“孟總您仍然還是不相信我,我選擇今天這個時間節點自然有這個時間節點的道理,如果孟總你真的有心思搞掉周沙璧,最後跟你爭的人只有錢一明。
那麼你們兩個最終是要靠業績去比拼的,而時間節點就變得十分微妙,錢一明現在手裡握着三個項目,如果在今年六月之前三個項目的利潤釋放出來,會孟總你這單併購做成之後的金額不相上下。
而如果我今天不找你談這一次,你註定所有的項目都會被錢一明搶掉,不信你可以試試。”
孟串兒眉頭緊鎖:“爲什麼?”
“很簡單,因爲這次偷你項目的人,是,於,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