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孟串兒的腿最好近1個月不動,而且由於受傷會有一部分積液,這是必須要去處理的。
這個醫生是祖傳的道醫,曾經幫於小山的母親調好了糖尿病,所以他對這醫生的醫術十分信賴。
中醫是道醫的一個分支,坦率地說,好的中醫比西醫快很多。
這裡並不是要貶低西醫,只是客觀陳述一件事實。如果遇到車禍,肝膽破裂大出血,你還嚷嚷着我相信中醫,那就直接去死好了。因爲這時候需要的是一位優秀的外科手術醫生。
不過中醫絕對不是慢郎中,舉個例子,如果得了急性腸胃炎,吐拉不止,嚴重虛脫。
大部分人的選擇就是去醫院打吊針,掛水得掛至少四、五個小時,然後回家養一天,第二天吃點清淡的食物。
然後按照最靠譜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是拿23G的刺血針把雙手的四縫刺掉,多擠出幾滴血,同時下針雙合谷雙太沖雙足三裡,留針一小時。
當場見效,絕無意外。
當然,孟串兒並不想告訴你們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這位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是用23G的刺血針在除了骨頭的膝蓋附近的地方,把積液都放出來,然後取穴合谷太沖陰陵泉和地機穴,留針至少兩小時。
除此之外醫生也開了個方子,說是祖傳的秘方,苦得要死,孟串兒每次都是皺着鼻子才能強迫自己灌下。
飲食方面專門強調要多喝鴿子湯,還不能放鹽。“簡直是封建主義迷信!於小山我懷疑你就是跟醫生串通起來整我!”
孟串兒每天都在強調最好一個月不動這句話話,所以每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她都會頤指氣使地喊正在客廳小茶桌上寫東西的於小山:“小山砸,抱朕起牀,朕要用早膳了。”
於小山會跑過來把她抱到餐桌前面,然後新的一天就開始了,吃飯,喝茶,沒日沒夜地聊天,把過往的人生,把阿富han的那兩年,把沒相遇的亂七八糟和相遇後的糾結想念全部兜出來,日復一日,樂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門鈴忽然響了,於小山想都沒想就把門打開了,以爲是查電錶的或者收煤氣的,結果開門一看是小城。
小城滿頭大汗地往裡闖,人還沒進來先開始叨逼叨:“哎呀我的小山哥啊,你可愁死我了,這傢伙找你找的,你這手機也不開,茶樓也不去,按理你從阿富han早回來了,關鍵你消失了啊,咋找你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都要亂套了……”
於小山眼睛立着他也沒注意,等闖進來發現有一女的,一動不動坐在餐桌前衝他笑。
“哈嘍~小城~咱們在機場見過。”
小城這才明白於小山立眼睛的含義:“啊,那啥串兒?行吧,愛啥串兒啥串兒,我跟小山聊幾句你別介意哈。”
說着就把於小山拽進臥室。
兩個人嘀嘀咕咕半天,孟串兒聽不太仔細,但是一些關鍵詞諸如“賣掉,美金,阿富han,孟串兒,沒有了”之類的詞是悉數進了耳朵,憑着調查記者的天性和本能基本能猜個大概。
她咬着牙,其實這些天她是跟他逗悶子的成分比較多,沒問他具體細節,但是誰都不是傻子。
他怎麼闖進來的,又怎麼有三輛裝甲車陪着他們進了大使館,那些護送來的人都是全副武裝,這些都是要花錢的,現下她又不能動,醫生每隔一天來複查。
上門治療,這個水平的醫生怕是價格也不低。
還有這個小房子和原來他口中的大別墅,種種線索加在一起,攪得她有些心疼。
小城走了之後,於小山笑嘻嘻地坐在茶桌前剛拿出兩個茶球準備泡茶,孟串兒點了一根菸,衝他吐了一個大煙圈:“不喝生普。我偏要在茶道的最低境界的呆着,你給我換金絲滇。”
他無奈地搖頭苦笑:“好好好,給我們家孟串兒沏金絲滇。”
“於小山,你有事瞞我嗎?”
“……沒有。”
不交代,只好單刀直入了:“你的經濟打算咋解決?”
他都不用問她怎麼知道的,畢竟是這麼職業的一個調查記者,又冰雪聰明,所以他想了一會答道:“我從前的生意都不太入流,那種錢賺得快,走得也不可惜,我其實一直都很想寫書。”
於小山故意模糊處理這個問題,因爲孟串兒欠的債偷換成了生意下滑這個事實。
“寫唄,我陪你,怎麼樣?”
“你恢復好了不去做記者了麼?”
“從前我的理想是做記者,現在我已經把我終極理想完成了,現在,我的理想是你。”
她鮮少說這樣的話,這話一出來的殺傷力直接把於小山震得坐在椅子上沒吭聲。
許久,他纔開口:“寫可以,等你傷恢復了。”
孟串兒點點頭,心裡卻一片愁雲慘淡,目前來看,胃的傷口已經拆線,恢復不成問題,腿的進展卻很慢,那天嘗試着稍微走了幾步,不僅不能大幅度回彎,保持原有的位置動一下都疼。
她一般的憂慮都忍着,因爲她覺得說了只會增加對方的壓力,徒勞無功。
於小山拿一個茶刷子掃着小茶盤,忽然問出來一句:“你知道王爾德嗎?”
“顏狗嘛,愛上了一個絕世容顏的道格拉斯,還是同性,最後不堪世俗逼迫自殺了。就可惜了一個曠世才子。”
“嗯,我有一句情話送你。”
“正好我也有一句。”
“你說。”
“天堂和地獄之間僅僅隔着一個於小山。也就是說,在一起就是天堂,不在一起就是地獄。”
於小山指着孟串兒半晌沒說話,很久,蹦出來三個字:“滾犢子。”
想說的所有被另一個人搶先說了有時候不僅僅會有心靈震顫的默契,還會有無處發揮的懊惱,說的就是這兩個每天膩來膩去的二傻子。
腿傷沒恢復,上廁所是個大問題,每天於小山都把她抱來抱去。
“你這樣看着我尿不出來。”孟串兒可憐巴巴。
“你怎麼那麼多事,趕緊的。”
“於小山你走吧,這一個月先離開我身邊,你這樣子我半點尊嚴都沒有。”
“走什麼走,我走了你沒的就不只是尊嚴。”
“士可殺不可辱你懂不懂?”
“趕緊尿!”態度雖然惡狠狠,但還是體貼的轉過身去自動自覺地捂上耳朵,女人就是麻煩,在外面再怎麼牛逼轟轟回家一樣麻煩。
一個月後,孟串兒已經可以開始慢慢走路了,每天要堅持刺血和扎針,而且每天都要喝那個難喝的鴿子湯。
她小時候身體不好,那時候父母也並不懂正確的養生方式總是帶她去醫院打抗生素,一週得有三四天泡在醫院裡面,搞得醫生護士都混得鐵熟。
但是有個副作用就是孟串兒特別怕針,怕那種很尖銳的東西,一個面對過硝煙和炮火,對子彈都無所畏懼的丫頭每天最愁的事情就是聽到於小山找的那個醫生按門鈴。
每次她都靠在他懷裡耍賴:“我不要扎針啊!!!我不要扎針!!你給我找了一個容嬤嬤啊!!我很弱小可憐無助!!我心裡嬌氣!”
一個敢站起來忍着膝蓋傷痛硬生生撲上去搶AK的丫頭自己說自己弱小可憐無助,沒人會信的好嗎?
於小山哭笑不得:“你真的跟弱小不搭邊,但是我情願你永遠在我懷裡做這個弱小可憐無助的孟串兒,怎麼護着寵着我都心甘情願。”
“那今天我扎完針你能帶我出去逛逛嗎?我快長毛了,長綠毛……”
於小山無奈地看了看醫生,醫生點點頭:“慢慢走,可以出去,曬曬太陽也是好的。”
“那好吧,但是今天不能再對刺血討價還價了。”
“耶!”她愉快地比着剪刀手,於小山搖搖頭,真的很難想象,那個鏡頭前面頭頭是道連中了彈都不忘把手機放在石頭底下的孟串兒在他面前幼稚得如一個天真的孩童。
這是一個多月以來,孟串兒首次出門,初冬的陽光暖暖地曬在後背上,皮膚開始微小的戰慄,胃也開始咕嚕咕嚕冒着小泡泡。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於小山在旁邊扶着她笑道:“你這個樣子搞得跟重見天日一樣。”
“對啊,以愛之名你給我判的刑。”
“我還有這本事呢?”
“可不是!”
“那判你無期,這輩子你別想跑了。”
兩個人正在嘻嘻哈哈,後面忽然一個柔柔怨怨的女聲飄過來:“小山……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