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緩緩地打開了車門——開始在駕駛艙找東西,MD!!!這個笨蛋張超,氣死我了!孟串兒恨不得幾個大飛腳踹過去讓他趕緊跑。憑着半年的默契,孟串兒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張超想找的是那個防狼噴霧,沒辦法了,只能配合他猛衝一次,其他的聽天由命吧。
防狼噴霧應該能制住張超面前的那個,從這裡到防彈車的距離也就20米,可是這等於是把生命押寶在了其他兩個綁匪的對20米直線距離的命中率上,孟串兒覺得,就算閉着眼睛打,擊中的可能性也會超過百分之五十。
已經來不及思考了,只聽對面矮個子非常突然地嚎叫了起來:“啊!!!!”然後雙手扔了槍拼命揉眼睛,張超速度快得像是變魔術,上眼皮碰下眼皮的功夫他已經在車裡打着火了。
幾乎是分秒不差地同時,孟串兒喊了一嗓子:“豐隆!快跑!”然後撒丫子一樣向防彈車狂奔!而話音還沒落下,旁邊的李豐隆已經躥了出去——三個人的默契在這次致命的危機中瞭然無餘,李豐隆跟孟串兒一樣,顯然早就預料到了張超的這個動作,以及這個動作的後果,不然不會如此迅速,孟串兒那嗓子就算是不喊,李豐隆也跑出來了。
身後的黑頭巾在三秒鐘懵逼之後舉起槍就要射擊,眼看着孟串兒或者李豐隆其中一個今天就得掛在這兒,千鈞一髮之際,高個子厲聲用普什圖語呵斥了一聲——槍沒有響起來。
槍沒有響起來????槍沒有響起來!!!綁匪居然沒開槍!是不是他們的阿拉顯靈了!告訴他們這樣做不是好孩子,這樣做就不會上天堂不會給他們72個處女了!
說時遲那時快,孟串兒和李豐隆已經像個兔子似的躥到車上去了,只聽得“砰!砰!”先後兩聲車門,宣告着他們已經安全了,死裡逃生的快樂讓孟串兒想大聲呼號,張超一個急轉彎衝着黑頭巾和高個子的方向駛去——別誤會,他沒想撞死他們,那邊是唯一的出口。
車窗裡孟串兒看見那兩個綁匪把槍放下揮舞着雙手嘴裡嘰裡咕嚕不知道說些個啥,這是因爲三個人都跑了還撂倒了一個他們的兄弟把這倆哥們氣智障了吧?但是把槍放下就意味着他們在示好,至少是示意自己不會再威脅孟串兒他們。並且這種示好絕不是爲了引誘他們走下防彈車,如果是這個目的的話那就不是他倆智障而是孟串兒他們智障。
“超兒,你先停一下。”孟串兒實在是太好奇了,她骨子裡的冒險因子又在蠢蠢欲動。
“你TM要幹啥?你別告訴我你現在要下車採訪一下這兩個傻比爲啥把槍放下衝你揮手。”張超跟孟串兒在一起半年了,日日夜夜,朝朝暮暮,他實在太瞭解這個癟犢子了,李豐隆剛纔說如果誰當孟串兒父母早就墳頭長荒草了這話損了點,但是不是開玩笑,因爲你永遠不知道這個虎比妞兒下一秒鐘要幹啥。
“爲什麼不呢?超兒你不覺得這是個良好的獨家特寫嗎?”孟串兒開始伸手阻止張超繼續開的方向盤。
“覺得尼瑪個爪子,我告訴你孟串兒,平時讓着你啥都聽你的,把你慣得無法無天的,人命關天的事兒比不上你那點好奇心,你給我滾遠點!”張超騰出一隻手來迅速地把孟串兒扒拉到一邊兒去。
後排李豐隆默默地打開了防彈窗戶,黑頭巾的呼喊清楚地傳了進來:“能不能幫我們引薦一下!”
張超回頭往李豐隆腦瓜子上拍了一下:“你特麼比我還慣着她!誰讓你開窗戶的!”
張超也聽見黑頭巾的呼喊了,戰地記者的本能還是戰勝了一切,他的手比他的意識誠實,因爲原本他跟孟串兒在職業上就是一樣的人,所以,車停了。
孟串兒如願以償地打開車門下了車,黑頭巾和高個子還有之前被防狼噴霧噴了反應過來了的矮個子跑了過來。仨人都沒拿槍。
李豐隆和張超也下了車,一左一右地在把孟串兒夾在中間,形成了三個人對三個人的局面。孟串兒衝李豐隆使了一個眼色,豐隆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這是隻有優秀的調查記者才懂的暗語,她準備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做採訪,讓李豐隆打開錄音筆。
黑頭巾對孟串兒說道:“中國的記者朋友,能不能幫我們引薦一下這輛車的主人?”
“爲什麼?”
“我們想加入塔利班。”????塔利班???卡尼是塔利班??而且單憑這輛牛逼車就能認出來是塔利班的那貌似卡尼還是個塔利班的頭子?於小山“勾結”境外恐怖組織??孟串兒的腦瓜子又開始了超級運轉,但是她面兒上沒露出聲色來。張超和李豐隆顯然也明白了什麼,一左一右地側頭看了一眼孟串兒。
“我以爲你們就是塔利班。”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有AK的塔利班和沒有AK的塔利班?”孟串兒知道這句話問得十分不專業,有揶揄的成分在裡面——職業的調查記者應該是儘可能客觀和中立的面對採訪對象,但是她對這三個塔利班的冒牌貨真的沒啥好感,可以說是厭惡到極點,所以即使知道應該保持客觀和中立也忍不住這句牙尖嘴利的揶揄。
黑頭巾面露訕色,嘟囔了一句當地土話,隨即正色道:“塔利班就是阿富han,阿富han就是塔利班,所以我們是塔利班,但是我們想加入這輛車的主人的塔利班。”哥們還真能繞。
孟串兒點點頭:“好的,有機會我會幫你們引薦。”纔怪!引薦啥?給恐怖分子壯大力量嗎?壞人從來都是可以欺騙的,不僅可以欺騙還可以耍弄,這就是孟串兒的價值觀。
“但是有個條件。”孟串兒續道:“你們三個得接受我們的採訪。”
採訪的過程不贅述了,整個過程還原下來就是三個嚮往加入塔利班的土貨見財起意想綁走孟串兒或者隨便什麼外國人勒索錢財,然後買槍加入塔利班。
他們的鄰居綁了一個英國佬,當天就換了10萬美金,這種“生財有道”讓這仨貨心生豔羨所以就整了這麼一出,然後看到了這輛防彈車,認出了這輛防彈車的主人是塔利班的三號人物,所以想請孟串兒幫忙引薦。如果不是這輛車,他們一定會開槍。
所以孟串兒終於明白了,卡尼爲啥會留這輛車在這裡,不僅僅爲了給孟串兒他們趟平炮火和遮擋子彈,特殊的時候這輛車就意味着門臉,意味着名片,意味着某種場合下能直接讓對方選擇不開槍。
這TM叫啥?恐怖組織一家親?所以這幾個月就一直開着塔利班三號頭子的車在大街小巷各種招搖?真的是心有惴惴啊,不過孟串兒打的是另一個鬼主意,現在她還不想說,她怕張超和李豐隆打死她,也怕於小山隔着電話拍死她,所以這個主意得緩緩來,得有鋪墊。
接下來去見陳杰的路上,張超把藏在草騍子裡的攝像機取了回來放在車裡。孟串兒給於小山打了個電話——要知道這半年每天早晚各一個電話都是於小山打給她,她從來都沒主動打過哪怕一個電話,所以電話一接通,於小山非常驚訝,但是這個點是中國的上午,他還沒睡醒,聲音都透着一股子混沌勁兒:“串兒……咋了?”
孟串兒嘿嘿嘿地乾笑了幾聲:“小山哥~~~你還睡着呢?對不起啊這個點了打擾你。”
電話那頭的於小山一個激靈:“你想要我命你就拿去,別跟我整這些扯犢子的事兒!還小山哥?你這語氣我瘮得慌。”
嗯?這麼明顯嗎?孟串兒乾咳了一聲,正色道:“於小山我問你啊,卡尼是不是塔利班?”
“不是。”
“不是塔利班還是是塔利班你不知道?”
“不是塔利班。”
“他的車是咋回事?”
“那是他哥的車,你這反應也太慢了,還調查記者呢,這話你三個月前就該問我了。”
“所以他哥是塔利班?三號人物?”
“行啊,幾號人物都調查出來了。”於小山點了一支菸吐了個菸圈對着電話笑道:“卡尼跟他哥沒關係,他不是塔利班也不做任何跟塔利班相關的事兒。撐死就是用個車而已。”
孟串兒點點頭,忽然間語氣嬌柔起來:“你跟卡尼關係是不是特別好啊?”
於小山莫名其妙一陣惡寒:“過命的交情,怎麼了?”
“嗯嗯嗯,我就知道,不然也不會把這輛牛逼車給我們用了,那……卡尼跟他哥哥的關係是不是特別好啊?”
於小山的耳朵忽然支棱了起來,怎麼感覺不對啊:“孟串兒,你打的什麼鬼主意?我警告你,當初是我支持你去阿富han實現你的理想,但是我的支持是有限度的!”
孟串兒翻了翻白眼,這個於小山,哪都好,就是太聰明然後太霸道。她笑嘻嘻地敷衍道:“我是人,打不出鬼主意。哎呀你太敏感了,行了沒事了,您老繼續睡,我們今天認識了一個難民事務所的高級專員,現在要去採訪他,今晚聊哈……”
這時候張超正停了車,回頭招呼李豐隆下車,發現李豐隆捂着的右肩膀被暗紅色已經乾涸了的血跡打溼了一大片:“我艹!小豐隆你受傷了!”
李豐隆迅速把食指擺到脣邊發成一聲“噓”,已經來不及了,孟串兒的電話還沒掛,於小山聽見了張超的這聲喊,眯起了眼睛對着電話:“孟串兒?”
孟串兒心裡一陣發虛:“哈?我沒受傷,小豐隆剛纔走路磕着了,我們到地方了我先掛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