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色披風的身影讓所有人感到熟悉, 只聽林遠憤怒地高聲說道:“又是你!”
他的話音落,那人卻已經緩緩拿下披風,露出褪去了稚嫩與真誠只剩下冷漠的臉龐, 還有視他人爲死物的神情。
葉苒震驚之下抽氣叫到:“珉浩?你怎麼了?!”
掌握情報的宮燦熙冷靜地說道:“大家小心, 現在他已經是白狼王的守衛了。”
身爲村民, 卻投靠狼人, 相當於背棄了白晝永墮暗夜。
原非野氣得呀了一聲:“沈珉皓, 爲什麼會去投靠白狼,你腦子進水了嗎?”
一身黑色披風的沈珉皓神情冷然地說道:“我今天到這裡不是聽你們一個個懷念那個傻子的。”說這句話時,他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眸緩緩對上葉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彷彿告訴她,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子。
崔以烈眯了眯眼睛……沈珉皓到這裡來自然是知道了贏朗在這裡, 葉苒也在這裡, 他知道便代表白狼王也知道。他突然估摸不準, 那個彷彿一夜之間憑空而生的神秘而強悍的對手,他的心思。
沈珉皓的手一揚, 崔以烈便接住——是一張金帛做的薄紙,上面用鮮血寫成兩個字:祭文——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名字,有原非野他們的,有人馬族獵人的,也有其他種族的。
“不是給你看的, 崔家的那份現在恐怕已經送到了崔正雄手裡。”沈珉皓揚了揚下巴, 指向崔以烈背後的少女, 冷漠地挑眉說道, “除了王牌的擁有着, 我的主人還沒將其他人放在眼裡。”
宮燦熙不由得上前一步,擺出姿勢反擊說道:“那不如我們先來打一架試試看吧!”
沈珉皓也不生氣, 神情冷傲:“除了主人的命令,我不會跟多餘的人動手。我的主人說,單純地讓贏朗死去已經不能平息他的怒火與仇恨,所以他要換個遊戲玩一玩,讓痛恨的仇人飽嘗被情人剜心的痛苦。”
衆人齊齊看向葉苒,本來以爲她會震怒,但是卻沒想到,少女只是平靜地看着昔日守護自己的少年,出聲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沈珉皓一點都不驚訝葉苒的拒絕,又或者,是白狼早已想到了葉苒的拒絕。
“整個巴克狼族會爲白狼王的妹妹守靈七日,如果到了第七日的最後一刻你仍然沒有將剩下的那半張卡牌帶到部落,那麼,不僅是贏朗與你,包括國度裡所有與你們兩人有所牽扯的種族都將會受到滅頂之災!名單上的所有人、都將爲白狼王的妹妹殉葬。”
崔以烈氣急反笑:“你們的狼王,未免也太高估他和巴克狼族的實力了吧。”
這份名單,將近包括了村民種族中的大半,另一半的村民無論如何都與名單上的人有或多或少的關係,一旦開戰,那將不僅是平民獵人兩族與狼人之間的恩怨,將會是白晝與暗夜的對決!
“哦,那不如期待一下白狼王的復仇盛宴吧。”
“不要心存僥倖,主人派出的使者已經將這份名單送至該送的人手上,一個都不會漏掉。”
沈珉皓彎脣一笑,他的目光落在一直低頭沉思的少女,幾乎能想象到這個少女肩膀上承載的,會是怎樣的壓力,面對的,又是怎樣強大的敵人。
少年重新戴上披風的帽子,在他臨走前,只聽少女緩緩出聲問道:“你知道,吉梗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墨色披風下的少年回眸,眼神落在葉苒所戴的吉梗花項鍊上,那些暖橘色的花瓣已經盡數開放層層疊疊好不漂亮。他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猶豫,卻是留下了一句話:“那,不過是一個傻子所謂的信仰與光。”
宮燦熙和崔以烈相互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步朝那扇緊閉着的門攻去,讓人措手不及。
沒想到一直在‘發神’的少女動作卻極快,她先是單手撐在宮燦熙的肩膀上,整個人倒立着劈開漂亮的一字馬便搶先在崔以烈碰到門之前,擋在了他的面前,纖細的手指幾乎是下意識地覆在了以烈的胸膛上。
眼前這一幕,讓還在爲沈珉皓的話猶疑的衆人震驚。不禁驚訝於葉苒的攻擊力、爆發力還有臨戰經驗在短時間裡幾乎提升到了一個誇張的水平,更吃驚於少女潛意識對於一個狼人的維護。
“以烈,不要逼我。”葉苒抿了抿脣,看着崔以烈緩緩收回了手,那只是一個警告。
崔以烈桃花眼裡冰冷一片:“小苒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替你取出他的卡牌,但是如果你執意要讓所有人陪着贏朗去死,葉苒,我不會放任不管。身爲平民的王者,盜賊的主牌,你忘記了你的身份可是我沒有,我要保證人馬族一族的安全與利益。”
“小苒,你想清楚了嗎,爲了一個贏朗,要去跟整個國度爲敵嗎?”
與狼人,與村民,只因一個手上沾滿了鮮血與業障的瀕死狼人。葉苒倒退一步,她緊緊地捏住手,體內的能量在咆哮着翻滾着叫囂着——
……我看到的是死亡。
……而奪去國度擁有納雅王牌的銀狼生命的那個人,是你。
葉苒緩緩拉下以烈的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是無法言明的情緒,說道:“以烈,你說對了,我想的很清楚,可以爲了一個贏朗,與整個國度爲敵。”
那個俊朗如同阿波羅般的青年最後帶着失望離開,葉苒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不顧大家以看瘋子的目光:
那一刻,她終於知道,自己喜歡那個銀髮少年已經喜歡到什麼程度——
可以爲他放棄生命,也可以因他去與萬人爲敵。
沒有任何預兆地,葉苒安靜地帶着贏朗離開了馬戲團,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任何只言片語。
賽保羅作爲將葉苒帶大的人,竟然從來不知道當初那個唯唯諾諾逢人只會說對不起的小女孩,有一天竟然會有勇氣帶着少年私奔,更沒想到,她會爲了同一個人放棄所擁有的一切。
整個村民都處於瘋狂、猜測、質疑和指責中,在一天一天數着日子過去,每個人對於那個擁有着納雅王牌的白狼王口中所說的復仇盛宴深深恐懼着、害怕着。
葉苒找不到,人馬族黃金獵人的主牌崔以烈便成爲了所有人希望的所在,好在青年比所有人期望的更加優秀她富有責任心,也將防衛安排得緊緊有條。但是,還有崔以烈自己才知道,所謂的準備比較於巴克狼人一族不斷壯大的隊伍來說,根本是杯水車薪。
因爲白狼凱爾擁有的是王牌,贏朗失蹤他便是名正言順的狼人中的王者,即便是整個部落在守靈期間,大大小小的狼人部族也不約而同地向巴克狼族投以足夠的誠意。
村民們已經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但是這一切的主導者——白狼凱爾,到現在都尚未露過面容。
整個國度中的人都像是發了瘋一般地尋找着葉苒和贏朗的下落,然而兩個人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崔以烈疲憊地臥在沙皮搖椅上,太陽穴脹得腦袋都快炸掉了。他突然有些後悔,當日將那個少女逼的狠了,一個擁有納雅王牌的平民想將自己隱藏起來,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其實,他纔是一點都不瞭解小苒吧,不知道原來在她溫順無害的外表下,藏着一個熾熱而勇敢的靈魂。青年的桃花眼裡被陽光照耀,閃爍着細碎的光芒——
“所以,小苒吶,你到底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