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贏朗緊緊護在懷裡的葉苒在那一瞬間的恍惚中, 彷彿聽見了有什麼被射中了的聲音。
很輕很輕,卻又引起回聲陣陣,像是天邊的頌歌, 又像是近在面前的心跳。
少女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只看緊緊抱着自己的少年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眸裡面倒映着一個小小的她, 他的眼眸那樣黑, 就像無邊的暗夜, 但又在浩瀚的夜海里下着一場悸動的磅礴大雪。
“贏朗你……”葉苒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年,只覺得他的眼神依舊如同以往一般的淡漠與冷清,但是又說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就像是是清冷的月光染上了滾燙的溫度。
對,溫度。
如果說之前少年的眼睛就像月光下深綠的潭水, 那麼現在, 就像深海中掀起的驚濤駭浪。
在衆人的尖叫聲中, 葉苒反應過來,雙手推開他想要檢查他身上的傷口:“你, 你受傷了?”
贏朗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他捂着心臟的地方,面如表情地按下少女不安分的手。少年回眸,眼神冰冷地看着哆嗦着嘴脣一臉生無可戀的歐泰桑,冷着嗓音凝眉問道:“現在, 你滿意了嗎?”
把不該有所聯繫的兩個人, 用不可言說的規則綁縛在了一起, 而這種聯繫卻又被狼人殺的法則排除在外。
丘比特訂下的誓約, 對於一個狼人殺手來說, 又算上帝開出的玩笑嗎?
歐泰桑被贏朗那句話問責得幾乎快要哭出來,他握着橄欖枝不知所措地看着銀髮少年:“男神……男神, 我只是……”他想說他不是故意的,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只是因爲心裡的嫉妒心想要同贏朗在一起而已!
然而,贏朗沒有給他這個解釋的機會,帶着葉苒便轉身匆匆離去。
在後臺中的幾個人聚攏驚訝:
“剛纔我沒看錯吧,歐泰桑……是……射出了一支箭嗎?箭呢?”
“我眼花了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我明明看見那支箭射中了贏朗,可是爲什麼他什麼事情也沒有?”
卡珊卓拉被吵得不耐煩,轉身一撩長卷發大吼了一聲:“呀,你們能換個地方再討論嗎?”她走到歐泰桑身旁,拍着含着淚光的少年的肩膀,安慰道,“呀,歐泰桑,沒事的。也許……”少女勉強笑了笑,“也許只是巧合呢?”
就在眼淚落下的那一刻,少年狠狠地將手中的橄欖枝砸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着,不過幾下那橄欖枝便沒了原來的形狀。“卓拉,你看見……看見那支箭射中了贏朗後背心臟的位置,對不對?”
少年哭得梨花帶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也很想騙自己,可剛纔所有人都看見了。”所有人都看見,他的丘比特之箭射中了護着葉苒的贏朗。而從小到大,歐太桑他一直被告訴的,他所一直深信的,就是隻有深愛無言的人,纔會被他的丘比特之箭射中呀!
歐太桑摸了一把眼淚,紅着眼眶看着身旁沉默地站着的卡珊卓拉,無理取鬧地說道:“呀,你同桌失戀了,你能別光杵在這裡,好歹安慰我兩句呀!”
卡珊卓拉嘆了一口氣,看着歐泰桑象徵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道:“誒呀,初戀就是要用來夭折的,咱們可以把目光放長遠一點,我覺得宮少就不錯。”
歐泰桑委屈極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我男神最帥!”
卡珊卓拉聳了聳肩膀,作爲擁有預言能力的女巫,她對自己同桌苦口相勸說道:“放棄吧,騷年!看一看自己身邊,爲什麼要爲一棵樹放棄一大片森林呢?”
想了想卡珊卓拉的話,歐泰桑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來眼睛裡冒出來熊熊火焰:“也對,邊走邊愛,反正人山人海!不過,倫家還是要再掙扎一下!”
卡珊卓拉喂了一聲:“你要去哪兒?”
歐泰桑抽風一樣地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吼道:“倫家要去解救倫家的男神!”卡珊卓拉無語地扶額,果然,她勸了半天算是做了無用功了!
贏朗拉着葉苒跑出劇場,葉苒幾乎被他拽着得腳不沾地,少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喂,贏朗,剛纔,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贏朗警惕地回頭看着後面,然後低頭沒好氣地說道:“蠢苒,麻煩閉一下你的烏鴉嘴吧!今天我要是真的受傷了,你就死定了!現在你要是掛掉了,我也要跟着你一起掛!”
“啊?”葉苒彎着腰喘着氣,擡起頭一臉懵逼。
然而此時,贏朗已經騎上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一輛哈雷,風馳電掣地騎到她身邊拋給她一個頭盔,冷聲輸掉,“白癡戴上這個快上車,我們沒時間了!”
從葉苒的方向望過去,她恰好能看見幾個黑衣人從劇場的門口出來,而他們看見她之後互相確認了眼神就要朝他們跑過來,速度之快絕對不是正常人有的。葉苒一驚,從那些黑衣人看她的眼神來說也不像好人,直覺上她感覺到他們是衝着她來的。
不再猶豫,少女戴好頭盔坐到贏朗身後,只聽少年悶聲說道:“抱緊我。”
葉苒猶豫了一下,伸手抓住他兩側的衣服,贏朗不耐煩地將她兩隻手環到自己的腰前,“不想摔死就牢牢抱緊我!”說完,不給後面黑衣人半分機會,贏朗按動開關捲起一陣塵土用風馳電掣四個字形容完全不爲過。
那幾個黑衣人看見他們,竟然閃身猛地消失在原地,而空中多了幾道黑色光影!葉苒終於知道爲什麼贏朗會讓她抱緊他,因爲這根本不是在用生命騎車,簡直就是分分鐘要上天的節奏!她貼在少年寬闊的後背上,隔着盔甲也能聽見他心臟咚咚咚咚的劇烈跳動聲——
天哪!——葉苒眨眨眼睛,正常人的心會跳得這麼快這麼激烈這麼奔放嗎?
幾道黑影像是毒蛇的芯子一樣不停地干擾着贏朗的視線,逼迫他降下自己的車速,然而贏朗似乎完全不將那些黑影的阻礙放在眼裡,狹長冰冷的眼眸裡露出嘲諷的意味。
“蠢苒!抱緊我!”少年幾乎是暴喝一聲,感受到腰腹上的力量加重,然後他便側身將哈雷拉到幾乎貼到地面的位置一個橫掃轉彎便調轉方向再次風馳電掣地向前開去。
葉苒緊閉着眼睛,心臟跳得都快蹦出嗓子眼兒了,如果在之前有人告訴她她會在一輛哈雷後座上玩飛車估計打死她都不會信,但是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能完全將自己交給身前的銀髮少年。
將自己的生命與信任,完完全全地託付給他。
整個哈雷摩托在地面上甩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因爲極快的速度,甚至在拐彎的地方輪胎與地面崩出了火花,在飛快的速度下他們也進入了最繁華的商業廣場——
不能在人羣中暴露自己的身份,是身爲狼人殺手的準則。
身爲伯格訓練出來最優秀的狼人殺手,贏朗深深知道這一條準則對於狼人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
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自身的能力對於伯格來說,又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那麼那個暴露了自己身份的狼人將會被其他的能力者替代現在的位置!——這是伯格教父的鐵血法則,也是狼人殺不可更改的定律。
果然,那幾道黑影不再纏着哈雷摩托,只是包圍在整個廣場的上空,像是陰魂不散的烏雲。
而等到贏朗他們出了時代廣場後,那些黑影又繼續開始擾亂贏朗的視線。
避開了人羣,一路穿過城市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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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個四下無人的廢棄舊址,幾道黑影扭成一團擋住了贏朗的眼睛,似乎如果他不停下來的話,那麼少年就會一直看不到任何東西——
少年低聲咒罵一聲:“真是還沒完沒了了!”他手上用力一扭,冷笑了一聲,語氣發狠,“好啊,不是要玩嗎?我陪你們玩到底!”從心裡測算好距離,贏朗帶着頭盔側過臉,大聲道,“喂,蠢苒,鬆開我。”
葉苒緊抿着嘴脣,在高速之下緩緩鬆開贏朗,天知道頭盔之下的她有多麼忐忑與緊張。
“別害怕!”贏朗低聲說了一句,他的話總是有一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一切有我!”說完,他一把摟住少女的肩膀,在少女抑制不住的尖叫聲中翻身跳車——兩秒後,哈雷摩托撞上參破的牆面,然後在漫天灰塵下,和那一堵危牆一樣倒在地上四分五裂。
葉苒倒在地上,因爲有贏朗的保護,所以雖然摔得疼但卻沒有受傷。她驚魂未定地睜大眼,盯着那羣廢墟,心想着如果剛纔沒有跳車的話,現在那堆殘骸上估計還有她跟贏朗的殘骸吧!
等到天上太陽被濃墨的烏雲遮住的時候,陰暗昏聵籠罩着這一片天地,在離葉苒和贏朗兩人十幾米遠的地方,那幾道黑影一下子砰地落到了地上,毫無聲響濺起了大片飛揚的塵埃。
葉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忍不住翕動着眼睛,然而還是清晰無比地看見了那些人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上覆雜圖案,然而那些圖案組成在一起,又聚成了一個威風凜凜的狼頭!
寬大的黑色帽檐擋住他們那些人的臉,但是少女卻清楚地感覺到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帶着嗜血的貪婪和殘忍!恐懼與惶惑再一次襲上葉苒的心臟,而力量再一次在她的血管裡咆哮叫囂,以無法阻止的奔騰力量。
葉苒緊緊地捏住手,吃力地呼吸着,她覺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清醒的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