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與狼人之間的決鬥高低優劣已經逐漸明瞭,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贏朗投靠巴德父狼那麼一定會是勝利的一方,不但如此, 他還擁有名正言順的繼承權。
這, 是一個任何人都能想到的利害關係, 也是除了傻子纔會拒絕的好處!葉苒身體一僵, 手指間不動聲色地匯聚着能量, 一旦身後的人有了想要答應伯格的意圖,她都會搶佔先機!
“蠢苒,別再發動能力, 你的身體撐不住之後的反噬——”
少女一僵,眼眸低垂隱藏情緒。
“放心, 一切有我。”
冰藍色眼眸的少女只聽身後有人在自己耳畔這樣對自己說道, 而隱藏在靈魂深處的純白意識聽見了少年的聲音似乎悸動着, 違抗着身體的命令。葉苒轉過頭驚愕地看着眼睛像上弦月一樣漂亮的少年,一時之間冰藍色的眼眸中出現懵懂的神色, 就像那個平凡而呆萌的少女。
但是,下一刻那份悸動卻身體中的靈強自按壓下去。
葉苒的眼眸中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化爲冷漠,看着在月光下贏朗風馳電掣地化作一頭威風凜凜的銀狼。他說的沒錯,如果再發動能力,按照葉苒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承受不了王牌所帶來的反噬。
強弩之末, 但所幸, 幸運的女神站在了平民的背後。
贏朗的雙手匯聚着銀白色的光芒, 像劍刃又似鎖鏈朝巴德攻去。贏朗攻擊得非常快, 多年殺手的訓練讓他異常敏感地判斷着父狼的命門——巴德不敢置信地朝他叫到:“你知道, 你剛纔放棄了什麼嗎?!”
銀髮少年狹長漂亮的眼睛出現冷綠色的光,銀劍貼着巴德鋼筋鐵骨般的身軀時, 他看着巴德近乎冷酷地說道:“我只知道,你傷害了我發誓守護的人。”他的話音落,少年兔起鶻落地躍起,月光下一頭銀狼的爪子如同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上劃下。
巴德感受不到痛處,只是疑惑自己身體上並沒有出現傷口,然而下一秒,從他的額頂出現了血珠,當血珠滾滾而落,一條裂痕便從他頭頂一直滑到高挺的鼻骨。
“啊——”渾身的力量噴薄而出,巴德感受到自己的骨骼都在萎縮,他痛苦地嚎叫着,再過不久就算沒有人挖出心臟,他也活不了多久。
贏朗冷漠地撿起地巴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匕首鋒利的刃上發着詭異的綠色光芒,晶瑩剔透。
毫不猶豫地,他反手將那匕首朝正在痛苦哀嚎的巴德擲過去。
兩種不同硬物刺入皮肉的聲音,巴德父狼低下頭,看着自己胸前的金色長劍,感受着背後傷口正在迅速地腐爛化膿潰爛。人馬族金色箭矢化作了金色的火光,燃燒着兇悍的狼人,在讓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中,巴德渾身被太陽之火焚化着,他想要求助快些死去,但是不管是平民抑或是狼人都在畏懼着他,不敢上前。
燃燒着只能說是怪物的火焰緩緩倒在地上,火苗沾染廢墟,在白晝的光芒下仍然熊熊燃燒着,彷彿要燃盡一切黑暗與罪。銀髮的少年冷靜地擡起狹長漂亮的眼眸,逆着白晝光芒看向站在教堂頂端俊朗無匹的黃金獵人。
兩個少年平靜卻又挑釁地互相注視着對方——
他們是生來就相生相剋的對手,亦是註定要分出勝負的敵人。
沈珉皓看着地上那一團不明物體,後怕地靠在面容複雜的原非野肩上:“還好,還好,這次可算是嚇死我了。”
“你總是這樣嗎?”艾蘭走到葉苒身旁,看着她已經恢復成黑色的眼眸,皺眉問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戰鬥中的平民與印象中的單純少女完全相反。
被召喚出來的太陽因爲少女收回能力而消失在狼人部落的上空,葉苒黑白分明的眼眸平靜地看着暗夜深處,淡淡回答道:“這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事情。”
艾蘭一怔,想到如今葉苒是擁有納雅王牌的平民,不再是之前懦弱膽怯只會說對不起的女孩,而是整個狼人殺國度平民一族公認的王者。艾蘭低下頭,低聲說道:“我明白。”
“終於結束了。”
葉苒疲憊地眨着眼睛,而胳膊上的傷口傳來的痛苦讓她保持着清醒。她轉過頭看向艾蘭,微微一笑,“我答應過你,會讓所有應該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現在,我完成了我的承諾。”
之前所有的是非恩怨,隨着巴克部落中兩大巨頭的不得善終,而煙消雲散。
而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太陽與月亮,白晝與暗夜,都將隨着王牌的相繼出世而面臨新一輪的洗牌。不論是誰,都將註定被捲入這一場王牌的浩劫中。
垃圾屋中——
卡珊卓拉手指張開對着桌上所安然擺放的水晶球,她的眼眸不停閃過紫色的光芒,胸膛起伏不定。少女的額頭上浮現出一層細密的汗,而水晶球中的雪花起起伏伏越來越快,在浮現畫面的時候卡珊卓拉猛地張大了眼睛,而下一秒水晶球砰地碎了開來。
看着破碎的水晶,卡珊卓拉支撐不住地捂住自己的臉頰,淚水穿過指縫流淌下來,帶着絕望。
米蒂亞灰色的眼珠轉了轉,帶着悲憫的光看着少女。她沒有問卓拉水晶球在炸裂之前到底出現了什麼畫面,滄桑的面容是時間沉澱下來的智慧,她緩緩說道:“卓拉,預言只是對未來多種可能其中之一的預見,不要逃避水晶球的指示,身爲預言者你需要去窺視未來,但作爲女巫你則需要勇氣去打破預言。”
卡珊卓拉放下手,發紅的眼睛看向米蒂亞:“姑姑,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米蒂亞微微一笑,握住卡珊卓拉的手放在卓拉的心臟上:“通往聖堂的往生者需要最純白的靈魂,願主寬恕所有人過去現在以及未來所犯下的罪,而我親愛的孩子,你的心裡已經有了最好的答案,不是嗎?”
卡珊卓拉低垂着眼眸,像最虔誠的信徒:“我明白了。”
而巴克部落中,贏朗和崔以烈同時來到葉苒的面前,兩個經歷過大戰依舊挺拔俊秀的少年互相看了對方一樣,然後同時朝葉苒伸出手——
“蠢苒,給我看看你的胳膊。”
“小苒,你的傷要馬上醫治。”
贏朗轉過頭看着崔以烈似笑非笑:“讓崔少費心了,我會幫蠢苒治療傷口的,不勞你費心。”
俊朗儒雅的少年回眸卻是寸步不讓:“崔家有最好的醫師,贏朗你到底還是狼人,給平民治療恐怕欠妥。”
兩個少年仍舊固執地伸出手,似在篤定葉苒會選擇的人會是自己。神遊九天的少女怔怔地看着伸到面前的兩隻手,在外人看來似乎是葉苒真的很難抉擇到底選擇誰,然而只是她在腦海中進行着與另一個自己的交戰。
王牌的靈步步緊逼,提醒着葉苒她之前與她的交易和承諾。
“捨去七情六慾是王牌容器最基本的條件!”
“而你現在要學會斷情絕愛就要先學會割捨那些不必要的感情。”
“王牌的力量至高無上,完全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所以,現在,馬上,拒絕!”
一旁的原非野抱着胳膊看到這一幕嘖了一聲:“大嬸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吃香了?呀,崔以烈不是艾蘭的未婚夫嗎?怎麼當着艾蘭的面跟大嬸兒打情罵俏?!”
沈珉皓嘟着嘴收回翅膀:“贏朗之前不是說是小苒姐的哥哥嗎?雖然明明是謊話,但是也不能隨便講自己說出的話當作潑出的水,一點都不在意呀!”少年閉上眼凝神,然而卻又奇怪地再次睜開眼,“咦?!爲什麼我現在完全感應不到小苒姐在想什麼?”
守衛與其守護的人之間有着靈魂的聯繫,可是剛纔,這種聯繫彷彿一下子就斷了!
沈珉皓皺着眉摸着後腦勺,這是爲什麼?!
贏朗嘖了一聲,伸出手直接拉過葉苒的胳膊,語氣頭疼:“嘖,蠢苒你這隨時隨地發呆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改掉?”
然而葉苒像是受驚的鳥一般,觸電樣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她低着頭低聲說道:“我沒事,不用麻煩。”
銀髮少年狹長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不確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蠢苒?”
之前那個跪在他身旁哭成一個花貓的白癡,不正是她嗎?那麼,誰能向他解釋一下現在這個讓他感到陌生的人又是誰?!崔以烈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處於混亂中的贏朗,彎脣露出兩個酒窩:“那,小苒是跟我回崔家吧!”
“不必了,”葉苒深吸了一口氣,她擡眸卻沒有看兩個同樣失落又疑惑的少年,而是轉頭看向艾蘭,“去艾森堡,你,做好準備了嗎?”
艾蘭眼神中帶着如釋重負的輕鬆,她看向被林遠他們守護着的少年——恍若沉睡的樣子,就好像下一秒,他依然可以睜開眼朝她單純地笑。
驕傲不允許她再次在衆人面前哭泣,但眼眶還是忍不住一紅,艾蘭點頭表示已經做好最充分的準備,然後狠下心頭也不回隨着葉苒離開。半響,沉默地走在前面的葉苒聽到來自身後少女微弱的聲音:“謝謝。”
那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感謝那個被自己佔據了十年身份的女孩,終於,要結束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