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天氣稍微溫和了些,沒了潮溼的梅雨,南宮宸的腿傷已經漸漸好轉,至少不再流膿惡化。
月牙特意請了村裡的木匠先生爲他打做了柺杖,靠着柺杖,他也能步行數步,距離雖短,卻也比以前不能動彈之時有了很大的進步。
爲此,月牙高興了幾天,只要南宮宸的腿傷能日漸好轉,對她而言,便是天底下最樂懷之事。
不過愁緒也同時從心底蔓延開來。
南宮宸的腿傷已經不能再拖了,這個村子落後,鎮上的醫療技術也缺乏,只有去到汴州,見到藥王或許才能徹底根治他的腿。
之前南宮宸的腿傷嚴重,不易路途顛簸,現在總算復元了一點,是否應該要啓程回汴州了。
月牙陷入沉思中,而更爲困擾她的又是另一件事。
當下他們缺的就是銀兩,沒有銀兩,怎麼能出薊州城,如何自南往北,到達汴州,月牙苦惱至極,卻不知如何是好。
她真想和從前一般,殺幾個一方富甲,得來的錢財便可解決一切困難,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那樣做了,南宮宸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這天,月牙如往常趕集日一樣,剛賣完秀包,把賺來的錢拿去藥鋪買藥,爲了避免惹是生非,月牙每次上鎮裡都儘量把臉抹黑,弄出一個鄉下婦女形象。
粗衣布衫,頭戴方巾,皮膚黝黑,放在人羣中,無人多看一眼。
月牙把買好的藥夾着,空出手來仔細數手中剩下的銅板,數完之後,峨眉微皺,又只剩一點。
沉思間,卻聞幾聲馬匹嘶鳴聲,擡眸一看,一匹棕色的馬匹正迎面飛奔而來,馬蹄踏過之地,塵屑飛舞,路人驚叫,街道兩旁的攤位被飛奔的馬匹連番帶起,往日熱鬧和諧的街道此時尖叫連連,慌亂一片。
而馬的主人緊緊抓住繮繩,想要強使馬停下來,而馬被劇烈的拉扯着,一怒之下馱着主人更加飛速地往前亂跑。
月牙突然看見,有個三歲大的小女娃正停留在路中間,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蘆,癡癡地吃着山楂上的糖絲,忘情忘我,絲毫沒注意到危險正接近着她。
不再有多餘的考慮,月牙施展輕功,蓮步輕點地面,幾步躍到空中,穩當地落至街道中間,馬蹄揚起,下一刻便踏在月牙頭上,在馬蹄快踏下的上一秒,月牙已經抱起小女娃幾個箭步移到安全之地,而馬的主人也終於使馬停了下來。
粗心大意的母親起先在店面裡挑選胭脂,沒有顧忌到孩子走開,聽見馬鳴聲和驚呼聲才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孩子幾乎命喪馬蹄下,嚇得差點幾乎暈過去。
見到孩子完好無損,母親連哭帶叫跑來抱住孩子,雙手不停的在孩子身上摸來摸去,看有沒有受傷,隨即感激涕零的對月牙道謝。
甚少有人這麼熱切
的感激曾經血染雙手的自己,月牙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的她殺人不眨眼,取人性命易如反掌,被人罵做妖女,現在的她會在如此驚險時刻去救一個毫無關係的小女孩,被婦人連聲稱讚和道謝。
月牙想來,原來不知不覺中,她爲南宮宸改變了這麼多。
一回神才發現自己剛買的藥不知去向,正着急着,卻見眼前遞過來幾包藥,月牙鬆了一口氣,接過手中的藥,連聲道謝。
擡眸一看,是一個身着青衫,戴着斗笠的男子,看不見容貌,只瞥見尖銳的下巴。
男子一聲不響的把藥給她,起身上馬,原來剛纔就是他的馬匹橫衝直撞,驚慌失措的馬已經被安撫得服服帖帖。
男子上馬,坐穩,雙腿一夾,馬又向前飛奔而去。
月牙看着男子的背影,腦海突然靈光一閃,想起藥王谷遇險那天,也曾見過他。
這個男子是誰?爲什麼一再出現,是巧合還是有人暗中安排?
讓月牙不得不多疑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來不及多想,月牙加快步伐,回到村裡給南宮宸熬藥。
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月牙正準備熬藥時,卻發現幾包藥之間夾着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月牙眼睛睜大,不敢相信,這簡直是飛來橫財,銀票爲什麼會夾在藥材之中,而這銀票,也正是她最迫切需要的。
欣喜之時卻叫月牙更加疑惑,爲什麼正準備離開薊州,還會生出這麼多變故。
月牙一邊熬着藥,一邊思考這一系列的事件。
突然聽到一陣劇烈的聲響自南宮宸的屋裡發出,似有什麼東西被撞翻。
趕緊丟開手中的蒲扇,月牙一口氣跑到南宮宸的房門外,見房門緊掩,聲響正是從裡面發出。
“你怎麼了?我可以進來嗎?”月牙試探地問道,有時候月牙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南宮宸。
叫南宮宸太生疏,叫南宮哥哥?貌似那是皇甫訾的專屬,叫阿宸?太親密,叫南宮少爺?豈不是勾起他對往日家族的回憶,叫南宮公子又太彆扭,來來去去,一個你字就能概括一切。
“不……不用……別進來。”從裡面發出聲音,語氣中似乎有一絲窘迫。
月牙聽他的聲音氣息不穩,以爲他腿傷復發,心裡越發焦急,繼續問道:“你真不用我進來嗎?”
“真……真的不用。”門內的聲音比起前一次更加遲緩。
月牙卻還是不放心,這時屋內突然傳來南宮宸哼一聲,月牙不等南宮宸同意,猛地推開門。
看着眼前的景象,卻傻了眼,大腦瞬間空白。
這是一幅什麼圖,活生生的美男出浴圖。
此時南宮宸只裹着一件白色裡衣,跌落在浴盆前,露出精壯的胸膛和兩條修長的腿
,即使一條腿煞風景的綁着紗布,墨黑的髮絲沾着水滴,神色痛苦,再一看,南宮宸受傷的腿紗布已經浸出血。
而木質浴盆被他帶翻在地,地面上全淌着水,空氣中瀰漫着熱氣,月牙看見如此衝擊腦海的畫面,竟然愣住了,忘記上前去攙扶南宮宸。
前幾次給他洗澡,說是洗澡,不過是用毛巾爲他擦拭手臂,腳,光是這兩點,讓月牙每次做完就心跳加速,南宮宸自幼被人服侍慣了,剛開始時不適應,後來也漸漸習慣。
“可否扶……扶我一下。”月牙總算在恍惚中找到南宮宸的嗓音。
月牙趕緊幾步上前扶起南宮宸,雖然南宮宸現在身體羸弱,卻也是八尺男兒一個,超負荷的重量壓在月牙肩頭,叫月牙有些吃力。
更窘迫的是,南宮宸絲毫沒注意到自己一走動,衣衫就沒遮掩好,而月牙時刻提醒自己眼神不要亂瞟。
當下她和南宮宸的關係只能說是患難知己,還沒有到親密無比的地步,不過一個月來,兩人各種‘親密’動作倒是做了不少。
兩人肩並着肩,月牙的手扶着南宮宸的腰,南宮宸的手搭着月牙的肩,月牙隔着南宮宸薄薄的裡衣,能真實感受到他體內傳來的溫度,幾乎燙傷她的手。
這樣的親密讓月牙心裡燥得慌,額頭上夜漸漸生出汗水,她很想出去吹吹冷風,讓自己燥熱的心情冷靜下來。
從浴盆到牀邊,明明才幾步路的路程,月牙卻像走了萬水千山一樣遠。
把南宮宸扶上牀,月牙本以爲解脫了,卻一不留神踩着他的柺杖,堅硬的木棍在她腳下滾過,一耳光重心不穩,竟然活生生地把南宮宸撲到在牀上,四片薄脣穩穩當當的貼合在一起,柔軟感撲面而來。
月牙睜大眼睛,呼吸只進沒有出,這是她第一次細瞧南宮宸的臉,略帶病態的面容,蒼白裡帶些柔弱,皮膚好得沒有任何瑕疵,睫毛上海沾着未乾的水滴,一雙星眸也是盯着她看。
他們都從對方臉上看到漸漸微紅的面頰。
南宮宸腦袋嗡嗡作響,不知作何反應,因爲剛從外面進來,她的脣有些冰涼。
早上見她出去,自己就只是想洗個澡而已,只是出浴的時候不小心帶動受傷的腳而已,怎麼就出現這種情況。
理智叫他推開,可他卻愣住沒有動。
這是他第一次與別的女子這樣親密接觸,卻給他一種和皇甫訾截然不同的感受,女子白皙如瑕的面容距離他不過半寸,彼此能感應到沉重的呼吸聲,不知道是緊張使然還是別的原因,他竟然一時忘記了推開。
她柔軟的胸口貼着他,因着緊張,上下起伏,竟然讓他有些無名的燥熱起來,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心跳聲還是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着他的每根神經。
##第三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