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公子,整個京城都搜遍了,還是找不到人。”如朔低頭答道。
“再找!”南宮宸從口中吐出冰冷的二字。
“可是……”如朔還想說話手卻被白璉制止住了,她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京城找不到就到江南四省去找,把這天下都挖出來也要給我找到她!”屆時他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果然是得寸進尺,他好心放鬆對她的限制,她竟然敢逃跑!
朱玉與玄爍兩人並排走進書房,對南宮宸報告道:“公子,雖然我們進不去司寇府,但是經過幾日的查探,我們發現司寇棋並不在府中。”
連司寇棋也一併消失了,“好!好得很!”南宮宸怒極反笑,看得在場的衆人面色一緊。
月牙沒有想到與大夙一山之隔的達西會是這樣的生活習俗,這裡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用一塊布在頭上包裹着,人們的服裝也異常單調,多以灰色爲主,大概是因爲地理環境的緣故。
因爲這個地方很乾旱,常年缺水。動植物都不易生存。
接待他們一行人的男人叫頌讚成卜,月牙不認識他,不過看肖婆婆與她親切交談的模樣,她想肖婆婆應該是識得他的。
“公主,歡迎你回來。”頌讚成卜恭敬地說道。
月牙有些侷促,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她,“免……免禮。”
簡單的攀談過後,頌讚成卜一臉嚴肅地對她說道:“王上現在病的很重,他很想見你。”月牙點了點頭,“勞煩頌讚大人帶我去見他。”
達西的皇宮也不如大夙的豪華與莊嚴,反而如同富貴人家府邸一般,只是比起京中那些富人家的府邸大了許多,月牙跟着頌讚成卜一直往裡走,路過的宮女都停下腳步看她,讓她心生一絲膽怯,難道這就是近鄉情怯?
推門而入,一股藥味撲鼻而來,頌讚成卜帶着月牙走進房裡,說是房間卻也比房間大了許多,說是宮殿又不像,層層疊疊圍了很多簾子,頌讚成卜讓她先行停留在簾子外,而他徑直朝裡走去。
不到片刻她便聽見一聲飽經滄桑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喊道:“她來了……快……我要見她……”
“公主,請進來。”
聽到頌讚成卜的話後,月牙連忙走進牀邊。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瘦弱的身軀,老人的臉上溝壑佈滿,因着生病的緣故,眼窩瞎寫,嘴脣乾涸,不知爲何,她竟沒有害怕,反而涌出大片大片的悲傷。
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只有上前握住他伸出來的手,淚水打溼在兩人握手的地方。
“煙兒呢……”男人氣弱遊絲,氣息不穩。
“孃親……孃親她過世了。”來之前她也把百里瑤嫣的骨灰帶回來了,就算知道百里瑤嫣一心傾慕南宮坤,就算死也要跟他在一起,但是她想,百里瑤嫣應該更想回歸故國吧。
“煙兒走了……王后也走了……我也該走了……”老人眼角溢出一滴淚水。
月牙見狀,心中大悲,連忙握緊他的手,“可是我回來了……”這個理
應是她外公的老人才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不想剛與親人相聚就要忍受分離的痛苦。
“你和煙煙好像……真的好像……”男人乾涸的嘴脣艱難地露出一個笑意。
月牙哽咽,不知道再如何說,雖然這個地方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是這裡卻住着她的親人,住着她的子民,一種渾然天成的親密已經埋藏在她的心中。
這一天,月牙就陪在蒼老的王上窗前,與他細說她和孃親在大夙的一切,很多故事都被她換了劇情,故事中的百里瑤嫣是一位溫和善解人意的母親,她的親生父親是一位愛妻心切的男人,他們一家三口很幸福很幸福。
這是她從小做的夢,然而從未實現過。
不過說了是夢,怎麼可能會實現?
凌晨時分,她忍不住打了個打盹,夢中有王上,有孃親,還有未曾見過面王后,她的外婆。
“月兒,孃親對不起你。”百里瑤嫣淚眼朦朧地對她說道。
“孩子,以後一個人在世上要堅強。”王后對她說道。
“你是我達西國最尊貴的血統,你終究會幸福一生的。”年老的王上對她說道。
她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傳不出去,眼見三人越走越遠,她想去追,卻撲到在地,等到爬起來的時候,只有一團一團的濃霧瀰漫在她眼前。
“王上駕崩了!”
一聲驚呼將她從夢中拉回來,她擡眼一看,年老的王上已經闔上了雙眼,安詳得如同熟睡。
整個過程她都是渾渾噩噩了,連哭都不能傾瀉出她內心的悲傷,她只是神情麻木地看着衆人忙碌,很多人出出進進,人影重疊,看得她眼花繚亂。
出葬的時候她站在最前面,她所謂的兄弟姐妹們都遠遠離她,年紀看着都很小。大概是因爲不熟悉的緣故,沒人敢靠近她。葬禮的一切事務都是頌讚成卜在安排,因爲從未在達西生活過,對於特有的風俗她什麼都不懂,只有跟在他身後,看着衆人忙碌。
“公主。”頌讚成卜輕喚月牙一聲。
“頌讚大人有事請說。”她語氣恭敬,因爲她知道這位頌讚成卜在達西的威嚴不亞於當初軒轅奕在大夙的威嚴。王上過世,朝中事務繁多,只怕今後還得依靠這位頌讚大人。
“那位是達西皇陵的守護人,慕容家的傳人,慕容雅禮。”
月牙擡眸一看,一個身着灰色衣服的年輕冷豔女子就站在皇陵的石門前,對她躬身。
“我孃親的骨灰也安葬進去了嗎?”
“煙公主的骨灰也一併安葬。”
聞言,月牙輕輕地點了點頭,在石門緩緩落下的那一刻,她的眼角還是流出了淚水。如果可以,她死後也想葬在這裡,一個人在外孤苦漂泊,太寂寞了。
“你是煙兒的女兒嗎?”一箇中年男人走近月牙柔聲問道。
月牙不明就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見頌讚成卜躬身說道:“裡然國舅。”
原來這個看似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她這幾日來名字聽得最多的
男人,他們說自從王上病重,朝中一切事務都是這位裡然國舅在打理。
“你好。”月牙學着達西的禮節對裡然行了禮。
裡然微笑着看月牙,“王上很想念你,我也很想念你。”
月牙最終還是拒絕了裡然的冊封儀式,一是她本不喜宣揚,二是她心知自己身份尷尬,是王上嫡傳親系,若是被真正冊封成了公主,便是理所應當的皇位繼承人。到時候置裡然於何處?
她只是尋常女子一個,哪裡懂得治國之道,只願偏安一腳,得過且過罷了。而裡然也十分尊敬她的決定,爲她購置了府邸,分派了侍女,儼然公主的規模對待。
這天,月牙沒想到司寇棋這麼快就要走了,來到這裡她一直忙着被安排見人,也忙着去見別人,一直抽不出時間陪他,她本想有肖婆婆暫時陪他,她可以等到一切事情完結之後再於他談心,然而她的事情還未完結,他卻要走了。
“怎麼?捨不得我了?”司寇棋戲謔道,可是眼底的那抹離別的悲傷又怎麼能瞞得過她。
“謝謝你陪我來。”半響,她才從口中說出一句。
司寇棋擡起手,輕輕地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我爲你做的豈止這一件?一句謝謝怎麼夠?”
男人突如其來的親密讓月牙臉上溫度慢慢升高,但她還是鄭重地說道:“司寇公子,我和我娘欠你們司寇家的,一句謝謝自然是不足以償還,有生之年,只要是司寇公子你要求的,我一定爲你辦到,哪怕犧牲性命也在所不辭。”
“費了那麼大勁才救了你,我要你性命做什麼?”
“這……”月牙不知如何接語。只是低着頭看着兩人的鞋子。
司寇棋微不可覺地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月兒,我的心你應該懂罷。”這些年來,她爲南宮宸執迷,他對她又何嘗不是。
“司寇公子,我……”她懂他的心,卻不敢承他的情,她何德何能得他傾情相許。
“月兒,如果你此生都要定居於此,我要怎麼辦?”他自然不能棄司寇府於不顧來此守候她,但只要一想到今日一別,再無相見知日,他的心便隱隱作痛。
出來一個月,是時候要回去了,父親屍骨未寒,他必須回去主持司寇府大小事務,送她來她的故鄉主要是不想她再受南宮宸的折磨,每日爲情所傷。
“司寇公子,我不值得你如此。”月牙清晰地看見自己的眼淚滴落到泥塵裡。
“別哭了。”司寇棋緊緊抱住月牙,而她也不再抗拒,任由他的力道加重。
司寇棋是好人,但她不是良配,且不說她的身體已經給了比人,就單是她的心,也再難容納其他人。
無論是愛和恨,都給了南宮宸。再也沒有半點地方留給別人。她也厭倦了那種愛恨交織的生活,可是真的沒辦法忘記,那是她生命中唯一深愛的男人。
司寇棋走後,月牙更覺日子百無聊賴,肖婆婆在這裡也有親人,她特許她可以回去跟親人相聚。
轉來轉去,她終究還是一個人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