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宇兒,你怎地這般胡鬧!”齊海怒容滿面,大吼道。
常年習武,帶着繭的掌用力猛地拍向桌面,紅木桌子上的青瓷茶杯隨着桌面晃了晃,淡綠的茶水從杯蓋中漫溢出來,空氣中瀰漫着濃厚的硝煙氣味和淡淡的茶香味。
“宇兒,還不快給你父親道歉。”齊夫人看了一眼怒火叢燒的丈夫,又看了眼倔強的兒子,焦心地不知如何是好。
“爹,我都二十歲了,難道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做決定嗎?”齊宇言語間並無絲毫退怯之意,反而有種越演越烈的趨勢。
齊海氣結,看着齊宇,怒睜大眼,罵道:“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皆有父母做主,哪有子女私自定下終身大事之理,再者你身爲城主府少爺,身份高貴,那卑賤的侍女怎麼配得上你!”齊海越說越氣,胸口起伏。
今天一早,齊宇來找他,說自己有了意中人,希望得他成全,他聽罷,非常高興,以前兒子神志不清,分不清男女之情,也並無哪家女子肯傾心於他。
現在聽兒說自己有喜歡的人,說明兒子還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慾,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兒子所謂的意中人,竟然是那侍女小蘭。
“我喜歡小蘭,小蘭也喜歡我,我們兩情相悅,爲何不能在一起!”齊宇昂着頭,平靜如水的眸子直視齊海那雙幾欲噴火的雙眼,擲地有聲的話語響徹在大廳裡。
“她是個身份你不知道嗎?你不怕丟人我還怕丟人!”齊海大聲呵斥道,雙手握成拳。
齊夫人見丈夫和兒子吵得不可開交,見勸解兒子不成,連忙挽住齊海的手臂,耐心勸解道:“老爺,宇兒病剛治好,這纔沒幾天,你有什麼話好好跟他說,我相信宇兒是明白事理的人。”
“我與他有什麼好說的!早知道他會這樣拂逆我,我還寧願他成以前那樣,至少那個時候他眼裡還有我這個爹!”齊海也不肯退讓,兒子真要娶一個身份低微的侍女,讓他還有何臉面立於薊州城內。
面對齊海毫不理解的態度,齊宇也不打算再做糾纏,適才柔軟的態度馬上變得強硬起來。
“既然如此,爹,你就沒有我這個不孝子吧!”狠心的話語說完,齊宇轉身離開大廳,留在暴怒的齊海和悲傷欲絕的齊夫人。
齊宇像是腳下生風,走出城主府大門,看見站在街道對面的大樹下,站着一個身穿淡粉色襦裙,神色侷促不安,緊張的女子,煩躁
的心瞬間靜下來,好像剛纔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快步走到小蘭面前,執起她的手,心中的踏實之感傳來,齊宇對着小蘭露出一抹笑容後便轉身朝大街走去。
小蘭不明所以,看車側臉一言不發的齊宇,整顆心不得安寧,卻也不敢多問,到了僻靜之處,小蘭才遲疑地問道:“齊城主,是不是……不同意……”
“小蘭,我不會在乎俗世的眼光,我認定了你就是一生一世,仍誰也不能將我的心意改變。”齊宇篤定的語氣傳入小蘭耳中,讓她不由得眼眶泛紅。
這樣的話語也表明了他剛纔的談判結果,齊城主的態度,應該是不同意罷。
“我何德何能讓你爲我犧牲這麼多……”小蘭嘴角苦澀,內心充滿了自責與矛盾,如果不是因爲她,齊宇又怎麼會和家裡鬧翻,可是如果讓她在見證了齊宇對自己的感情之後,放棄這段感情,她真的做不到。
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滿着她的心房,當初離開,纔是迫不得已,怕他清醒後記得一切,繼而懷恨自己,與其看着心愛的人恨着自己,不如趁早離去。
但是,她沒想到齊宇會找到她,會給她那一番告白。
在城主府裡,人人都嘲笑這個傻少爺,但是她看到的卻是一個童真,善良,堅持的大孩子,所以她疼愛他,卻不料四年來的點點滴滴,已經匯聚成爲一股不可撼動的力量,存在她的心間,原來,這就叫愛。
“小蘭,如此的我,沒有任何家族背景,兩袖清風,沒有一技之長,這樣的我,你還願意跟着嗎?”齊宇小心翼翼地問道,心裡忐忑不安,明明知道心愛的女子斷不是這樣的人,可是心裡還是很懼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不願意又怎麼樣,一顆心都在你身上……”說到後來,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耳根開始泛紅。
齊宇勾脣笑出了聲,適才在城主府的低沉心情一掃而空,心裡裝載的是滿滿的幸福。
大手一覽,柔弱的女子跌進他的懷中。
城主府裡。
“義弟,你說這齊宇,非要氣死我!”齊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忍不住對南宮宸傾訴道。
南宮宸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勸解道:“大哥不必動怒,齊少爺如今不似當初那個智若四歲的兒童,如今的他是一個思想獨立,有自己想法的成年男子,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聽得南宮宸的話,齊海的心裡雖然得到一絲安慰,但神
色仍舊不能平靜下來。
“齊城主,再者男女之情,事關乎兩人,幸福與否,皆是看他們命數,旁人的干預,也許會帶來與想不到的後果,因着齊城主和齊夫人這樣苦苦逼迫齊少爺,不得已他才離家出走。”月牙本着好心說道,卻把話說得直了些,卻不料讓齊夫人臉色變了變。
月牙從未沒有受過大家閨秀式的教育,在她的腦海裡,什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根本就是世人強加給戀人的枷鎖,她要的愛情,從來都是全憑一顆心,愛就愛了,不會在意天下人的的眼光。
換言之,在她眼裡,阻擋兩顆心走到一起的障礙就是當事人雙方,別人說的話,做的事,都是其次。
月牙這番沒有多餘的顧及的話語,讓齊氏夫婦神色一怔,眼光在南宮宸和她身上來回流轉,自古以來子女的婚姻大事皆是由父母做主,什麼叫旁人的干預會帶來不好的後果,這女子怎麼會說出這麼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語。
南宮宸輕聲拍了拍月牙手背,示意她不要多語,繼而說道:“大哥,我到覺得齊少爺頗有些當年你的風采。”言罷,南宮宸嘴角帶着些打趣的笑容。
齊海聽聞,一怔,再看夫人,不由得想起當年自己和家中鬧翻,不惜一切也要娶她的光景,那個時候的他,也是一臉無畏無懼的站在父母面前,擲地有聲地說道:“我一定要娶表妹,你們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都左右不了我的決定,如果你們非要阻撓,那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
如今光景再現,他的立場早已不同,也體會到了做父母親的無奈。
“義弟,可是,那侍女身份……”剩餘的話不用齊海說出,南宮宸也能知曉。
南宮宸展露笑顏,用溫和的話語說道:“做父母的,其實都希望子女幸福,齊少爺昔年之時,只有小蘭一人在身邊服侍,不曾嫌棄,可見小蘭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足足比得上那些較弱的富家小姐,大哥是感性之人,斷不會把門第之見放在首位的是吧?”
南宮宸巧用了一個反問的問句,一時讓齊海難以還口。
“老爺,這麼多年,我算是明白了,宇兒開心幸福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我都不求了。”齊夫人雙手絞着一塊絲巾,淚眼婆娑地說道。
半響,齊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喊來下人,吩咐道:“去把少爺接回來……順便還有那侍女小蘭。”
月牙與南宮宸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