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只是來看看軒弟的,卻不想王妃會二話不說就血口噴人。”顧昕語嘆息道,徑自走近牀榻,微微吃驚,顧謹軒本長相清俊,如今倒有些慘不忍睹了。
“你不必來假惺惺,想看我笑話就直說!”邱氏如今還顧忌什麼?又有何顧忌的?女兒被罰至福音庵,唯一的兒子卻成了這副慘相,掌家大權也沒了。
邱氏滿腔除了怨恨還是怨恨,她心裡明白得很,她失了愛子,她在她爹邱太師眼裡也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定不會幫她討回公道。
她,恨不得撕碎顧昕語那張像極她孃的臉,眼下,她不知是誰害了她的兒,便想將所有的不甘與怨恨全發泄在顧昕語身上。
推開大夫,邱氏猛地站了起來,直往顧昕語走去,滿面的扭曲,哪裡還有王妃的風度。
紫嫣欲要再走出,被顧昕語擡手阻攔了,她搖頭,望向顧王爺道:“爹,王妃莫不是瘋了?”
顧王爺一張老臉無比的鐵青,極其厭惡地瞪着邱氏,怒道:“鬧夠了沒有?”
“王爺,爲什麼你這麼偏向顧昕語?難道就因爲她長得像莫初音?”邱氏也怒吼道,這是生平第一次敢對顧王爺這般大吼,她的理智早就在見到重傷的顧謹軒那一刻起就開始潰散了!她的兒、她的命!
“閉嘴!瘋言瘋語!”顧王爺一聽到莫初音這個深深刻在骨子裡的名字,心登時大痛!擡手甩了邱氏一記耳光。
啪地巴掌聲極其響亮,當即將邱氏打懵了,在這種時候,顧王爺還打她!是爲了顧昕語還是莫初音那個已經死去很多年的賤人?
顧昕語蹙緊眉頭,她知道莫初音就是四姨娘,看邱氏的表情,難道是知道什麼?四姨娘、四姨娘,怎麼很多事都能和這個四姨娘扯上關係?
“我沒有!王爺,我纔是你明媒正娶的結髮妻子,軒兒、鈺兒纔是你的嫡子嫡女!爲什麼你就會如此偏愛顧昕語?”邱氏用盡全身力氣般大吼着。
最後邱氏死死地瞪着顧昕語道:“哈哈哈哈……王爺,你一定想不到你一心疼愛的這個人不是你真正的女兒吧?”
顧昕語心一緊,看來邱氏真的是被逼瘋了,這是要將事情揭露出來嗎?如此說來,肯定就是邱氏殺了真正的顧昕語。
“你真的是瘋得無可救藥了,來人將王妃關進祠堂,永不得踏出祠堂一步。”顧王爺只覺得邱氏是傷心過度才陷入了瘋癲之態,如此只能關起來,永遠都不能讓她踏出祠堂一步。
爲何?因爲邱氏已經成了太師府的棄子,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沒有直接休棄,算給邱太師保留了臉面。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我告訴你,真正的顧昕語已經死了,眼前這個只是冒牌貨!”邱氏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就直接大吼出來。
“胡言亂語!”顧王爺怎麼可能會相信邱氏此時所說的話。
顧昕語卻知道邱氏是要說出真相了,便道:“有什麼證據來證明我是冒牌的?真是可笑了,這世上還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輕撫了自己的臉,諷刺道。
“因爲顧昕語已經死了,既然已死,那麼你就不可能是真的。”邱氏沒有多想,被顧昕語這麼一激就大吼出來,但是很快她就知道這些話豈是她該說的。可她不後悔,她明白自己的處境,她不好過,也不會讓顧昕語好過。
“爹,您聽聽!她居然說我已經死了,不知是在詛咒我還是說曾經派人來刺殺過我。”顧昕語無辜地對顧王爺說道。
“對了,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和您說實話。本來是擔心會惹來王妃的記恨,並讓你們不和,所以我纔將事實給壓下了。”顧昕語嘆息道,愧疚地看着顧王爺。
“什麼事,你說。”顧王爺隱隱猜到大概可能會是與邱氏說顧昕語已死有關。
“爹,您應該還記得幾個月前我被歹人擄出府的事。其實,我對您說了謊,真相是當晚我收到一張紙條,是王妃親筆所寫,她約我到後山說要告訴我孃的死因,並讓我孤身前去,不得帶任何一人。”顧昕語一派陷入回憶之相,頓了一會又繼續說道:
“我便孤身上了後山,哪裡知道非但沒有見到王妃的人影,倒是有殺手在等着刺殺我。我慌亂逃跑,不慎背部被砍中了一刀,求生的念頭支撐着我跑下了山。慌不擇路,竟跑到府後的小巷裡,幸遇邵世子經過救得我一命。爲防再遭遇不測,我也只好將此事壓下心底,就連受了傷也只敢偷偷請大夫來看,不然那時我又何需休養了一個月?”
顧昕語說得條條是道,讓人聽不出哪裡不對,無漏缺可撿。她全是在邱氏欲說出真相之時,想出來的,只在這麼短的時間裡。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王爺,你別聽她胡說,事情不是她說的這樣。”邱氏一直認爲顧昕語很狡猾,卻不想居然狡猾到這種程度,她的辯解又是那麼的無力。
“不是這樣又是怎樣?你倒說說看。”顧王爺全然是信了顧昕語的話,顧昕語顯得那麼的坦然,鎮定的神色找不到半分造假的可能性。反觀邱氏神色慌張,言語吞吐。
“我有證據!”顧昕語又說道。
“證據在哪?”顧王爺擰眉問道。
“我方纔不是說當時被殺手砍中了背部嗎,我背部還有傷疤,那便是最好的證據。爹,您可要驗證一下?”顧昕語笑問道,並做出要寬衣的舉動。
“不必了!本王相信你!”顧王爺哪裡會讓她當衆寬衣,但是他認爲既然顧昕語都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定不是在造假。
但,就是顧王爺這句話將邱氏硬生生地打下無盡的深淵,否定了她的話。此時的她只剩下絕望與不解,刀疤?顧昕語何時來的刀疤?她雖然沒有在場,卻聽了殺手的稟報,當時顧昕語是被繩子勒死的。
“不可能!”邱氏不斷地搖着頭,可她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已死的人卻還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如何不可能?王妃你爲何就不覺得是那個殺手騙了你?因爲他沒有將我殺了,沒有完成任務,怕受罰或想領賞,所以就編造出已經殺了我的謊言?你事後可還有見過他?若是沒有,那麼定是收了你的賞銀,而我又沒死,便逃走了。”不是逃走,而是被邵祁揚派人殺了,臨死都不肯將邱氏供出來。
“他不可能騙我!”邱氏難以置信地吼道。
“您聽!她是承認了她派人殺害我了。”顧昕語當即就捉住了邱氏的話柄。
“沒錯!就是我派人殺她的,我還親眼見到她已經死了!所以眼前這個若不是冒牌的,就是鬼魂附身。”事到如今,已經無可辯駁的邱氏,還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顧王爺被邱氏這句鬼魂附身震得不禁看顧昕語一眼,不由聯想起顧昕語自那夜之後性格的轉變。但,他向來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對他來說鬼神只是無稽之談,沒有依據的事,顧王爺也只能當做是邱氏在胡言亂語了。
“哈哈!鬼魂?王妃,你說話怎麼就顛三倒四的?方纔怎麼就不說你親眼目睹我已死了?”顧昕語諷刺大笑,宛若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
“來人,快將她拉下去!”顧王爺已經沒有半點閒情聽邱氏的胡言亂語了,不耐煩地喝令道。
“大膽!放開我!我是王妃,你們休得對我無理!”邱氏發了瘋似的掙扎,眥目欲裂,充滿濃烈恨意的眼狠狠地瞪着顧王爺和顧昕語,她是多麼的不甘!
“放開我!王爺,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會後悔的,我沒有騙你!是顧昕語,她滿口的謊言,小心哪天她要了你的命…………”邱氏被拖了下去,她憤恨的聲音漸漸變小、變弱,最後消失在衆人耳裡。
“爹!”待邱氏遠去後,顧昕語才輕喚道,已經沒有方纔道巧言厲色,盡是委屈。
“昕語,讓你受委屈了!”顧王爺擡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一瞬間他就好像老了十幾歲,滿臉無奈,也是沒有了剛剛怒焰中燒之相。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或許二姨娘的死,他可以壓在心裡,裝做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大女兒被罰至福音庵、嫡子已廢,此對子女又丟盡顧王府的臉面,他心本就憤然。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邱氏又整出這些事,這讓他如何不累心?只怕他現在只是世人的笑柄罷了!家宅不安,就是最大的笑話。
顧昕語看出顧王爺眼中的痛色,頓時心有不忍,一想,顧王爺也是極可憐的人。雖然不是她親爹,也有可能不爲人知的秘密,但哪個人會沒秘密?對她也算是極好、極維護的。
“你回去歇息吧!”顧王爺大手一揮,便要屏退顧昕語,他再次走近牀榻。
顧昕語看着他蕭然的背影,不過就是個爲子痛心的老人罷了!
她知道顧謹軒重傷定是邵祁揚所爲,也是爲了保護她,若還魂一事泄露出去,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將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沒有真的要了顧謹軒的命,也算是邵祁揚仁慈了。
顧昕語走了出去,一顆心沉重得如綁了千斤重的巨石,腦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邱氏的瘋狂、顧謹軒躺在牀上的慘狀。
出了顧謹軒的院落,要回聽雨閣的途中,必定要經過經過一座荷花池,當她走到荷花池時便停住了腳步。
看着滿池荷花,被瑩白的月光籠上一層朦朧之感,夜風吹動,花枝輕搖間,連池水面也泛起陣陣漣漪,就如同她此時不平的心境一樣。
“快!快捉住王妃,不要讓她跑了!”這時不遠處響起一陣喧囂聲,並伴隨着驚嚷聲。
顧昕語轉頭一看,竟是本該被押往祠堂的邱氏,她掙脫了侍衛的擒制,往她這邊奔跑而來,身後是幾個侍衛在追趕着她。
“紫嫣!”顧昕語看了荷花池一眼又喊了紫嫣一聲。
不用顧昕語多說一句,紫嫣便立馬瞭然,縱身一躍跳進池裡。
紫嫣突然的舉動,引得小桃驚慌失措,她急切道:“小姐,紫嫣她怎麼跳下去了?快,我們快讓人來救她。”
顧昕語禁不住笑了,本來鬱悶心情被小桃的表情惹得一掃而空,將中指放在脣中道:“別說話,沒事,紫嫣只是覺得太熱了,下去遊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