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今天下午,你有信心帶領阿森納再來一個奇蹟麼?”
我眼前是一支高保真的話筒,面前的男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比格曼還娘炮十倍,我正被倫敦最知名電視臺採訪着,眼前的名嘴本來只採訪政經名人,可現在,倫敦最流行的一句話叫做—“我是神奇魔法師吳麟的粉絲”。
“魔法師”是我的新綽號,我有些哭笑不得,身邊的人似乎越傳越厲害,好像我可以從空氣中憑空變出個花似的。
今天下午,英超將進行倒數第三輪,又一個賽季末即將到來,阿森納在積分榜還落後切爾西7分,我22球領跑射手榜。
我稱職的微笑着,儘管我知道自己的笑容也許有點勉強,雖然三天前奇蹟是發生了一次,可這些人也太瘋狂了吧,對決切爾西,就算我們能拿下,可藍軍最後兩個對手都很弱,奢望着切爾西連輸三場嗎?然而問題不在於此,我官方的忽悠完名嘴,回到場中繼續做恢復訓練,今天的問題,在於我自己。
一身運動服的麥克過來幫我壓腿,今天俱樂部特地開恩,麥克作爲我的私人教練來幫我恢復體能,體能,這纔是我現今最頭疼的問題。
打完皇馬之後,我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有點造反,我這兩天變得很嗜睡,老是想以抓住機會就睡覺。你的身體裡消耗比較大,所以身體自我修復似的要多補眠,麥克如是給我解釋道。
壓完腿,麥克給我手腕上套上一個手鍊式的東西,上面有個電子屏幕。
麥克的金髮日益稀疏,一股大叔味在他身爲人父後在他身上濃烈的冒了出來。
“能讓我下午比賽時精神點不,我覺得身上力氣怎麼都不夠。”我在麥克的示意下開始原地快速蹬腿,可雙腳好像被綁了鉛塊。
麥克搖搖頭:“沒有一個球星可以場場比賽都像上帝一樣保持巔峰狀態,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把你的能量調整到最需要爆發的時候。”
我加速又做了一組蹬腿,我對麥克咬咬牙:“不,打切爾西我一定要進球,這對我很重要。”說罷,我的眼睛瞄向溫格,然後慢慢掃過四散在訓練場中的隊友,有些事,雖然已經過去,一個我不願意回憶的過去,雖然已經如晨霧一般散去,但是它畢竟發生過,我欠阿森納的,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和身上這身球衣從拿工資進球的僱傭關係,變成了債務關係。
我打了一張額度很大的欠條。
科爾尼的風卻依然清清爽爽,隊友們的笑聲從場上傳來,我能分辨出笑得很大聲的是薩尼亞,很放肆的是張伯倫。
我張開雙臂,用力捏了捏拳頭,就像想從這疲憊的身體裡再多捏出一點力氣來。
我笑着向隊友們跑去,喊道:“來,來,來,誰來當切爾西讓我宰一下。”
斯坦福橋,西倫敦富商名流聚集之地,這裡的高檔別墅在外觀上看來也許並不起眼,一切的奢華都在肚子裡。藍軍經過快20年的淬鍊,終於從暴發戶變得內力十足。
這個賽季,說起在聯賽裡的表現,其實打得最好的是曼聯,儘管輸掉了幾場重頭比賽,可紅魔平均表現很穩定,弗格森在他最後一個賽季讓紅魔氣勢十足。阿森納狀態有些起伏,每每在大家都以爲槍手歸來了,紅白球衣要開始橫掃的時候,球隊總會掉一兩場鏈子。切爾西則相對低調,在球隊的主力慢慢更迭,很多個沉悶的1比0,2比1賽事後,人們驚訝的發現,切爾西真的很少不贏球,他們的積分高得可怕。
媒體追逐着阿森納熠熠生輝的一衆新星,不斷地報道着弗格森最後的賽季,而切爾西默默地將聯賽冠軍板上釘釘。
此刻,斯坦福橋球場有些沉默,但是閃光燈和鏡頭忙個不停,我雙膝跪地,用力捏着滿是汗水的雙手,儘管,我知道現在自己的汗水有點發虛。
我拼盡200%,終於又做到了。
“魔術師!”張伯倫大喊着,和阿特塔一起把我壓倒。
比賽進行了70多分鐘,我在切爾西大禁區前生生抵住卡希爾,一記遠射打破了悶局。
該死的張伯倫,我像個紙片人一樣被他搖來搖去,我完全沒有力氣抵擋他的搖晃,我身體已經盡了所有的力量,我透支了。可望向蔚藍的天空,我在心裡終於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這個賽季末,我相信我已經令球迷,球隊,溫格,俱樂部足夠滿意。
亨利曾經告訴我,一個偉大的球星要學會奉獻,我奉獻着自己,同時也享受着進球。
這算是美妙的人生嗎?
場邊舉起換人牌,拉姆塞換下我,溫格應該早就知道我跑不動了,此刻我終於進球,教授也選擇第一時間換下我。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前來慶賀的隊友們,慢跑下球場,遠端客隊球迷區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我高舉雙手,對飛舞的圍巾們鼓掌示意。
聯賽將近尾聲,積分榜第一、二位的焦點對決中,阿森納似乎佔得了上風,球隊貌似終於進入了老阿科爾斯提過的“狀態”。
媒體興奮着,球迷瘋狂着,我疲憊着。
和拉姆塞擊過掌,溫格上來擁抱我,溫格對我高興地皺了皺鼻子,“很棒,不過,還要再超級一些。”
我苦笑了一聲,再“超級”一些?
我望着溫格的眼神,我從教授因爲年老而有些暗淡的眼珠裡看到了溫格來我家找我的那個下午。
我知道溫格在說什麼,對於冷靜得像臺“深藍”電腦的溫格來說,眼前的英超對決在此時只能排在次一等重要的位置,我們的時間還多,我,阿森納五虎都還年輕,阿森納還有大把的時間來開創王朝。
可冠軍盃決賽,這機會可遇不可求,能過關斬棘,一路闖到決賽,有時候真的不光是實力或者運氣,還要看上帝的旨意。
比如這個賽季,阿森納在歐戰一路都像在踩鋼絲,可偏偏一路就是懸吊吊的過來了。
老天,再次讓槍手踏上了決賽的舞臺。
巴薩羅那,我相信教授此刻心裡只有這四個字,在我家的下午,溫格用手粘了些茶水,在我的紅木桌子上比劃着。
“巴薩羅那的整體性太好了。”
“阿森納無法在自己最擅長的短傳控制方面超過巴薩。”
“我決定走一條險路。”
“這是我執教生涯以來最冒險的一次,可是,吳麟,我並不猶豫,你們還很年輕,這是一隻還有遠大未來的阿森納,我願意用自己的一切爲你們賭一次,即使失敗了,你們也可以獲得足夠的財富,開創美好的未來。”
“和巴薩對決的唯一機會,就是打破他們的節奏。”
“和他們比速度。”
“我會把防線布成三個層次,然後前面讓你、沃爾科特、張伯倫在前場像火箭一樣衝擊。”
“沒錯,這是賭運氣一樣的英式足球。”
“一切,需要一個能決定比賽的超級前鋒來一錘定音。”
“吳麟,你已經很棒,已經可以算是當今一流的中鋒,可我需要你再超級一些,你要超過自己。”
腦海裡翻騰過這些話語,我把目光轉回現實。
我對溫格點了點頭,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向替補席,教授厚實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頭。
當然,溫格是數據派,他讓我更超級一些還有一個致命的理由。
宋。
我在狼隊的時候,曾經一度進球連連,當時我正好從巴西學習了歸來,歸隊的第一場球,就是面對阿森納,當時宋在溫格的指點下,把我爆得體無完膚。
現在,宋以其硬朗的作風漸漸坐穩了巴薩的主力後腰一職,最讓我惱火的是,溫格告訴我—
“你的死穴,剋制你的方法,我完完整整地教會了宋。”
“耶!”,一陣巨大的歡呼聲把我從思潮里拉回到英超賽場,斯坦福橋瘋狂了,藍色的海浪翻涌着。
馬林一個意外的大腳傳中,竟然打在吉布斯的背上變向,飛進了這場球什琴斯尼堅不可摧的大門。
我皺了皺眉頭,如同三天前酋長球場的瘋狂歡呼一樣,斯坦福橋今天同樣陷入了瘋狂,在榜首對決裡,切爾西搬回比分,這也意味着,藍軍提前兩輪奪下了英超冠軍。
看着歡騰的球場,我不知道爲什麼有點體會到了三天前皇馬球員們的心情。
人生的起起落落,球場上的勝勝負負,真是太難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