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大屋前。
走到這裡,李月姐就想起前陣子鎮上人爲了集資銀的事情衝擊鄭家的事,鄭老太一舉定乾坤,端端的霸氣的很。
而鄭老太卻重重的拍了拍門口的一塊大磨刀石:“大丫頭,知道這是什麼嗎?”
“磨刀石唄。”李月姐微笑着道,心裡奇怪,鄭老太糊塗,這還需要問她是什麼呀,任誰都能一眼看出是磨刀石啊。
“不,它不僅僅是磨刀石,它是我鄭家的精神所在,又或者說是天下刀徒的精神所在。”鄭老太感嘆的道。
“此話怎講?”李月姐好奇的問,一塊磨刀石而已,有什麼精神所在?
“刀徒是下九流行當,而每一個踏上刀徒這行當的人也多是卑賤之人,這樣的出身,這樣的行當,要想出人投地就重在一個磨字,磨刀石磨的是刀,同樣也在磨着執刀之人,每一個刀徒便是在這磨刀中成長起來的。”鄭老太道。
聽着鄭老太這般說李月姐倒是對一塊磨刀石肅然起敬起來。
隨後李月姐攙扶着鄭老太進了鄭家大屋,如今曾經北屋的殘櫞斷壁已經收拾乾淨,從別處移植了幾株石榴樹,上面石榴果兒紅豔豔的煞是好看。周圍一圈的長壽菊開着金黃色的花朵,此時已是秋風起兮,但整個鄭家大院看着倒是花團錦簇了起來。
“這弄的挺好看的。”李月姐笑道。
“我是不懂的,是典小子,這小子在京城時。看到人家家裡的花園子都種了許多花,哪象咱家都是種菜養雞的,便學上了,鼓搗了這些。怎麼樣,還不賴吧。”鄭老太笑咪咪的道,那臉上還帶着一點得意的表情。就好象把自家最寶貝的東西拿給人看一樣。
“嗯,倒是沒看出來,典小子居然還有這一手。”李月姐配合着鄭老太的表情,一臉驚訝的道。
“這小子啊,就是性格上浮了一點,但只要定下心來,下決心要乾的事情。那都乾的不賴。”鄭老太聽李月姐這般說,又繼續誇獎上了。
“所以說老太有福呢。”李月姐大着聲道。
“有福哦,有福。”老太繼續東呵着,隨後又道:“不過啊,這小子性格上還欠磨練。小時候霸道慣了,性子有些燥,再加上這兩年又太順了,小小年紀就出頭出色,有時難免有些得意忘形,性子就浮了一點,做事有時又衝動了點,我呀,得找個人管管他。”鄭老太說着。暗裡打量了一下李月姐,她一直看中李家這大丫頭,今後絕對是管家裡手,頂尖的管家婆娘,她倒是覺得這李家大丫頭正是管着典小子的最好人選,嗯。這事須的再細細琢磨看,鄭老太暗地裡想着。
就在這時,鄭家四房的老小八歲的鄭才從外面衝進鄭家大院,然後直竄進鄭家西屋,沒一會兒,鄭家四房的老二鄭癸,老三鄭星便跟着他一起衝了出來,路過李月姐身邊時,那鄭才還差點撞着李月姐一下,幸好李月姐躲的快。
“給我站住,幹什麼,慌里慌張的,發生什麼事了?”鄭老太叫住三人問。
“老太,爹孃在廟旦那裡被周家二爺給打了,鄭典氣不過找周家二爺算賬去了,我們也要去幫手。”鄭才氣哼哼的道。
“奇了怪了,你爹孃不是在廟旦那裡兌銀子給大家嗎?怎麼又跟周家老二幹上了?”鄭老太皺着眉頭奇怪的問。
李月姐在邊上這才知道,原來今天鄭家就開始兌付鎮里人的集資銀了。
廟旦那裡有一家櫃坊的分店,鄭家在那裡兌付集資銀的時候就不用提取現銀,而是算好一個,直接在櫃坊的櫃檯上劃賬給對方就成,這樣方便,又不會帶來意外的風險,畢竟大批銀子的提取總是要招人眼紅的。
“爹是在廟旦給大家兌付銀子,只是當初周家一些丫頭婆子的銀也存在我娘那裡的,而那週二爺不知爲什麼把他們手上的契約都買來了,今兒個也去廟旦兌銀子。”鄭才道。
“這集資銀只認契約不認人的,契約在誰手上就兌給誰就是了,又怎麼會幹起來?”鄭老太緊接着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爹說集資銀的利錢是按單利算的,可那週二爺非說要按複利算,爹孃不願白白多算利錢給那週二爺,兩邊就吵了起來,後來就打了起來了。”鄭才雖然說的吱吱唔唔的,但整個事情的脈絡也算是說清楚的。
原來是因爲鄭家的契約上沒註明是按單利還是複利,因爲以前都是按單利計算的,大家也都默認是按單利,於是這個空子就被週二爺抓住了,契約上即沒寫,你說單利,那我當然可以認爲應該按複利,鄭四和鄭四娘子又如何肯吃這虧,於是兩方面就爭吵了起來,最後大打出來,只是週二爺帶的人多,鄭四難免吃了虧,於是事態進一步升級。
“走,大丫頭,陪老太一起去看看。”鄭老太揮着手,又拄着柺杖回頭。李月姐又連忙扶着。
щщщ¤тTk Λn¤¢O
鄭癸幾個兄弟垂頭喪氣的跟在身後,把老太招惹了去,回頭,別說大伯,便是鄭典也使不得要教訓他們一頓。
不一會兒,一行人便到了鎮上的廟旦前。廟旦邊上的櫃坊此刻圍滿了人。
一些外圍的人看到鄭老太一行,便叫道:“鄭老太來了,讓路,讓路。”立時的,人們就讓開了一道口子,裡面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典小子,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給你四嬸出口惡氣,別惜力氣,打死了這姓周的也沒事,反正他們也蹦噠不了多久了,到時去給那幫水匪做伴去。”這時,裡面傳出鄭四娘子尖銳的叫聲。
李月姐聽了這話,哭笑不得,若不是知道這週二爺想來昧鄭四家的銀錢,鄭四娘子那是一個錢一個命的,決不會姑息週二爺的話,李月姐定會以爲這鄭四娘子是給周家通風報信呢。
有這麼一着,也許這時週二爺不及細想,但回去後一琢磨,也該知道防備一下了。看來,鄭家的佈局使不得要做一些改變了。
“好啊,來啊,看誰打死誰,別以爲有個二王爺撐腰了不起,告訴你,象你這樣的人,二王爺身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以爲二王爺會爲你們這等人物出頭,怕只怕,你若打死了我,免不了要賠命,而我打死了你,那你也是死了白死。”回答的是周東禮陰狠的聲音。
周東禮是周家二爺的長子,周東源的堂弟。
“看打。”接下來是鄭典的吼聲,這小子是典型的行動派,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鄭老太此刻已經不顧腳痛,急走上前,李月姐亦步亦趨的扶着,兩人很快走進了圈內,此刻,鄭典和周東禮糾纏在一起。一邊着鄭四和鄭四娘子幾個一臉青紫,鼻血長流的坐在地上,那鄭四娘子還一臉惡狠狠的叫着,而另一邊週二爺他們也沒討的好,總之也是一臉青紫,這會兒也在給那周東禮鼓勁。
看着這情形,李月姐不由的想起前世,鄭典殺人逃命後被抓回來由鄭大伯親自行刑的事情,那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不過,好在兩人手裡都沒有動兇器,一時的拳腳,棋鼓相當之下,倒也不那麼容易打死人。
“都給我住手。”這時,鄭老太大吼。就要衝上前,只是她的腿本還傷着,又急走了這麼多的路,這會兒一衝之下,才兩步就坐倒在了地上,李月姐扶都來不及,鄭癸和鄭星連忙上前架起了鄭老太。
“老太,你怎麼來了?你腿還傷着呢。鄭癸你們幾個,快送老太回去。”鄭典聽到自家老太的聲音,側過臉看到鄭老太坐在地上,便焦急的道,沒想一時分神,被那周東禮在臉頰上重重的打了一拳。
這一下激起了鄭典的兇性,不顧周東禮打在身上的拳頭,整個人朝周東禮撲去,一下子就將他撲在地上,然後整個人就坐在了周東禮身上。
“典小子,接着。”就在這時,一邊的鄭四娘子舉起手,李月姐眼角的餘光一掃,居然是一柄殺豬刀,心中大駭,下意識的要阻止,只是那刀已飛入場中央,鄭典手一抄就抓住了刀柄,那刀高高舉起,鄭典兩眼通紅,這根本就是打瘋了的樣子。
“典小子,你冷靜點,你這一刀下去,就要上那斷頭臺了,你知道行刑的是誰嗎?是你大伯,你大伯是衙門的劊子手,你這一刀下去,不但斷送了你的性命,也害了你大伯,你大伯親手處決自己的侄兒,那會是怎麼樣一種心情,還有老太,她這一把年紀,你這一刀下去,她就得白髮人送黑髮人。”李月姐焦急的道。
鄭典那手不由的頓了頓。
“癸小子,星小子,擡我到典小子面前。”這時,鄭老太急忙的道。
鄭癸和鄭星連忙擡着鄭典到了鄭典跟前。
“來,典小子,朝老太這裡扎,於其看你找死,不如老太先死。”鄭老太緊緊的盯着這個她最看中的孫子道。
“我……我,我錯了,老太,我太沖動了。”鄭典這時終於冷靜了下來,將刀遞給一邊的鄭星,然後衝着鄭老太跪了下來,額上也是密密的汗,他自己也嚇着了。
那地上的周東禮終於脫身,連滾帶爬的跑到週二爺身邊,臉已經嚇的蒼白,之前他嘴硬不怕死,可這回真是鬼門關走一遭,才知死的可怕。
“老太,是我氣糊塗了……”這時,鄭四娘子也跑了過來,一個勁的道歉。
“氣糊塗?但願是吧,回去再跟你算賬。”鄭老太寒着一張臉道。(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