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死了。
這並不出人意料。
但他卻不是毒發血盡而死的。那瓶藥大抵能保他一月性命無虞,傷口雖不能愈,也不會再流血。他乃是一劍貫心而死,其餘的,雲初夏沒有說。
按理說當初拋下兩個弱女子,此刻怎麼都該有點愧疚的,他卻絲毫沒有表現出這種情緒。反倒是一直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盯着晏清潭,目光可謂是十足的不信任。
可終歸是先得洗個澡,換身衣服,去去晦氣得好。都說人靠皮相,這麼着雲初夏總算是從落魄的窘境中脫離出來了。換洗完畢,他就站在晏清潭房門前,雙目肅然得看着她。
晏清潭捧着一本遊記看得津津有味,許是感受到了這種凶神惡煞的氣息,她剛想翻動書頁,那書頁卻嚓一聲撕掉了。擰了擰秀眉,她終是合了書擡起頭,總歸是看見了那個煞神。
“我似乎沒有欠你錢。”晏清潭幽幽的開口。相反的,現在是晏清潭供他吃喝,算是他的衣食父母。
“最好別跟我打啞謎了,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雲初夏可是一臉的不耐煩,如果不是礙着她也算救濟了他一番,怕是早就掐了她的脖子,好好地質問一番了!
晏清潭深知展蒼莫讓她在這等着,必是早就知曉了雲初夏的蹤跡,可是,她如何能跟他這麼說。
微眨了一下眼,晏清潭站起來,慢條斯理地走到門口,“也許上天知曉小女子對公子的心思,才讓我們又見到的呢?”說這話她是帶了十足愉悅的口吻,卻很明顯是在開玩笑。
“姑娘還是少開玩笑地好。”
“可事實就是這麼巧合,”晏清潭收了輕佻的樣子,也帶着無奈的笑,“若有可能,小女子也不希望再見到公子。”畢竟,很可能也成了他仇家追殺的對象。
雲初夏半靠着門框,斂去了一臉的波瀾,“你怕?那爲什麼還甘願替我付錢?裝作沒看到任小二趕我走豈不更好?”
“不都說了?小女子對公子……”晏清潭倒是還想接着打趣,尋常法子對他而言都不見得好用,他的戒心這樣重,怕是不能輕易信人。
下一刻晏清潭卻噤了聲,駭然得看着雲初夏。他彷彿變了個人,邁了一步向着晏清潭靠近,臉上帶着莫測的笑,“我可以成全你。”
晏清潭變臉也極快,“若是公子不怕我喊非禮把你的仇敵招來的話,也無不可。”
雲初夏搖搖頭,他無話可說,他現今確實是不能拿她怎麼着,這裡離皇城尚遠,身無分文又被人追殺,她算是一個轉機。這樣平白的好事,他不能錯過。只是被一個小女子當衆調笑了一次,而且,還沒討還回來。這實在是有輸氣概的一件事,好歹旁經的房客收到他近乎要殺人的目光,迅速堵上嘴奔回自己房裡去了。
“我還當真是怕,姑娘卻也忘了,這銀錢在誰手裡不是在呢?”雲初夏是想提醒着晏清潭,她身上的這些銀錢是他所需的,至於她們,完全可以除之後快,這樣也省了很多麻煩。
晏清潭像是表現得極爲驚訝,“哎呀,我倒是忘了,公子先前不就有一次幹了過河拆橋的營生麼?好歹是我命大,才活了下來。說起來我那丫鬟,倒是受了挺重的傷,公子難道不應該負全責?”
晏清潭避重就輕,絕口不提她們的命全然掌握在他手上,反倒是巧妙地解釋了先前怎麼活了下來。這就使得雲初夏也忘了他壓根也具備威懾晏清潭的能力,只想着她三番兩次救他,他恩將仇報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大概人都有共性,他素來狠得下心下得去手,可是對自己有恩的人,也是想着涌泉相報,斷然不會做出恩將仇報的舉動。前幾日倘若不是形勢所迫,他又怎麼會放任她們不管。
他的人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雖說消息是通過信鴿放出去了,卻不一定找得到他,因爲他不便露面,否則不知還有多少麻煩。身邊沒有可信的人,只是確切知曉晏清潭不是要傷害他的人罷了。
“倘若我可以助你脫險,不知公子可否送我一個條件?”
晏清潭自然有她的目的,見他不開口,心裡當下瞭然三分,現今她有了與他談條件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