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足簡易的竹屋,細看雖擺設不多,卻是十分秀雅別緻,門口擺着的花架上全是小籮,內裡放着或幹或不幹的草藥。其間不少藥罐正冒着熱氣,近處原本坐着的人此時卻仰面躺着,用來扇火的扇子覆於面上,胸脯有規律地起伏,竟是睡了過去。
一隻手悄無聲息得伸了過去,徑直揪住了那人的耳朵,那人一驚,連忙坐立起來,“哎!哎!師妹你幹嘛?!”
扇子掉到地上也不管不顧,倒是露出他一張皓然稚嫩的面容,原來是不過*歲的少年,臉上十分白淨,帶着笑意,一雙星目卻隱隱有着狡黠的光芒。
被稱作師妹的人臉上卻沒有半絲笑,略嗔怪地看他一眼,“今日那少主就要回來了,現在整個山莊的人都在外頭迎着,你倒有心情睡覺!”
商陸看她一眼,眼裡就帶了幾分戲謔。
十四歲的女子,眉目間盡是淡然,今天這一身梅紅色金絲軟煙羅真真恰到好處,面上僅施淡妝,髮髻上獨一支梅花琉璃簪,本就面目白皙,這下襯得更是面若敷粉,氣質絕佳,不算至美,卻別有引人之處。
“那師妹不是也沒去外頭迎着?爲何偏偏拿這短處說我?我可不認爲師妹是特意進來叫我的。”
女子一惱,有些氣急敗壞,卻靜靜在他一旁坐下,緩聲道,“臭小子,再喊我師妹,信不信我揍你?再說,這賺錢的買賣,我什麼時候肯錯過?”
商陸卻不以爲意,雖然她向來表現的極愛財,可誰說得清她真正的念頭呢?又一聲師妹叫得無端不客氣,甚至故意拖長了腔。“從小與你定下婚約的少主你都不在意,我又有什麼在意的呢?還不如在這,趁師傅不在,偷懶睡睡覺……”
晏清潭伸手就是一個腦瓜崩,正好落在這小她許多的這少年額頭上,使得他不禁大呼謀殺,抱着頭說是告狀去了。
晏清潭望着商陸離去,竟是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接手擺弄着藥罐裡的物什,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一抿掩住了情緒。
原本到這楓舞山莊不過是暫時尋一落腳之處,卻不想一待就是整整四年,更沒想過憑着區區一隻絞絲玉鐲,莊主展霄認定了她跟這山莊少主自小定的姻親,倒也不知是真是假,跟其夫人盧氏更是把她看做親生女兒一般。
這些年雖平靜,她心裡卻始終有一個結,當初無名氏棄她而去,未信守承諾而歸,以致她最後等到身子虛弱暈倒,才被寄居在楓舞山莊的私塾先生月夜偶然所救。導致她每每心存芥蒂,疑心是被人遺棄的,並因此抑鬱了許久。
再說那月夜,鬚髮皆白,年歲不小,整日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卻也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小老頭。雖說是私塾先生,卻得了山莊內衆人的尊敬,乃至是莊主,也都是對他禮讓三分的。更是有幾分真本事,醫術十分了得,但也沒幾個人知道底細。
而他有個妹妹,被人稱作炎婆,年歲也不小,同樣一頭銀髮,卻毫不顯老態,終日研製各種古怪的方子,同樣脾氣就更是古怪,終日板着一張臉,不肯笑分毫。
月夜原本僅有一個徒弟,就是自幼帶在身邊的商陸,見着晏清潭天資聰穎,又十分投緣,故破例另收一徒。商陸小晏清潭四五歲,奈何先入師門,自然而然就成了個小師兄。
這四年晏清潭從未見着與自己有着婚約的少主展蒼莫,只是反倒與他一母同胞的二弟展玄昕多年相處,感情頗深。而對於展霄那房小妾所出的子女沒多大好感。
正這麼想着,眼瞧着歡期這丫頭慌慌張張疾步走了進來,見着晏清潭明顯鬆了一口氣,有些急得開口,“小姐,少主回來了,夫人四下尋你呢!”
“無妨,我這便去見她。”晏清潭站起身來,彈彈裙子上沾染的土,便率先向着圓坤苑過去了。
對着這個跟着自己四年的婢女,顯得一度是很客氣,並不親近。甚於這四年來,不理解的人一度認定她除了錢,對其他人雖是笑臉,態度卻是冷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