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她話音剛落,一個年歲很輕的女子輕腳走了進來。緞發朱脣,柳眉纖腰,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生着三分含羞帶怯的笑意。身上一件素雅的鵝黃色霞影紗,上頭繪着討喜的梅朵,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整個人狀似嬌柔,恍若黃鸝鳥般清靈剔透。
雲樓公主巧笑盼兮,並沒有皇室中人咄咄逼人的氣勢,反而十足溫柔。晏清潭卻分明從她眼底看出了些許悲慼的神色,但再怎樣她也從不叫人在禮數上抓了話柄,於是當先施了個禮,“清潭見過雲樓公主。”
“不必如此多禮。”雲樓素手親自扶了她,望了她很久,才忽而笑開了,“聽聞晏姑娘救了我六哥,所以特地來道謝的。”
晏清潭見她舉止並做不得假,況且五國之內染玥國宮內規矩最是嚴格,她直接自稱“我”倒不打緊,一個公主怎麼隨意出得了宮?瞧着她年歲愛自己還小上許多,根本不可能因出嫁離宮。
她的面上就藏着幾分不得解的疑惑,偏偏小瑤帶來的資料裡並沒有這麼一位公主。
晏清潭脣畔也染了幾分笑意,卻是未達眼底,她緩緩道,“清潭不過是盡己所能,六皇子能平安回京,是他自個福大命大有所造化。”
雲樓瞧着她越發親切,“你不必跟我如此見外。我實則並不是什麼公主。”
晏清潭吃驚得看她,她卻並不避諱,“我本是安定侯府上的嫡女,打小沒有母親,父親在五歲時戰死沙場,那時陛下憐憫我孤幼,加之念及父親生前戰功赫赫,遂將我接入宮中撫養。”
說到這時雲樓眼眸低垂,似是滿腹傷感。問心明顯跟她很是熟識,很是爲她難過,接過話來,“陛下賜了公主稱號,卻很少再顧及公主感受。更自打有了八公主後,親自封了秦沼公主。我們公主,卻是現今連個封號都沒有…”
雲樓連忙阻止她再說下去,她眼圈已是紅了一圈,卻忍着不落下淚來,“六哥雖然回來時間不長,這幾年卻對雲樓關照有加。從小到大,除卻父親,從來只有他對我最好了。因而云樓是不會害六哥的,晏姑娘不必對我如此介懷。”
晏清潭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親近之意,卻又是最善於掩飾的。她素來對人帶了十二萬分的戒心,不會因着一句兩句話而改變。
“公主是暫且住在六皇子府麼?”晏清潭眸光幽深,彷彿剛纔說的話沒聽到,輕易就轉了話題。
雲樓早受夠了宮裡那些是非和白眼,剛跟皇后請示不久,她就得了恩准,只是她沒想到晏清潭竟然不知憑着什麼就猜到了這處來,不免吃驚,只答道,“是。”
青瑣見着晏清潭對雲樓沒什麼反感,當下舒了口氣,歡欣雀躍得開口提議,“公主,方纔說要帶晏姑娘去京都逛逛,這也是六皇子的意思,恰巧這時候你來了,不若跟我們一塊出去吧?”
雲樓聽她這話不禁笑的明媚,“清潭……我能叫你清潭麼?六哥不在府上,我也好久沒出去了。不如今日陪你出去瞧瞧,既然六哥應允,想必不會有什麼錯處的。”
晏清潭答了聲好,看着雲樓臉上不掩飾的笑,想着她大概的確很不喜歡皇宮吧,自小禁錮在裡頭,若不是雲初夏,怕是現今還出不來呢。
街市果然熱鬧非凡,晏清潭讓她們不必拘謹,幾個姑娘對着新奇物件實在愛不釋手,一氣買了許多件。雲樓見着喜歡的東西不免多看兩眼,她姿容美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臉皮又薄,不免有些尷尬。
伊兒擺弄着手裡漂亮的絡節,貼心地開口,“小姐,公主怕是不好過於拋頭露面,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賞景吧?”說完手指着鬧市當中一座高聳精緻的飛瓦閣樓,“奴婢瞧着那座樓倒是人來人往,當真熱鬧至極。”
晏清潭轉頭去看雲樓,雲樓眼底浮現幾分喜色,她輕輕點頭贊同,“那座可是京都最大的酒樓,名爲子休樓。據說在五國都設有分店,幕後主人可是神秘得很。”
晏清潭產生了幾分興趣,問心卻道,“晏姑娘,沒有殿下的准許,這子休樓還是不要去了。”
“子休樓是逐月城第一大酒樓,最是人魚混雜,不止百姓,許多高官貴人更是常出入。”青瑣難得也是一臉正經地解釋,更兼連連點頭,十分贊同問心的話。“六皇子怕晏清潭不知情把什麼人給得罪了,可就不妙了。”
雲樓難得有了一絲不悅,“會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我們不過就是要間房間賞景用膳罷了,哪裡會出什麼事呢?”說完竟不管不顧拉了晏清潭,“走吧清潭,我們一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