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成問心一大早就慌慌張張從外頭回來,急急忙忙將大門關上了,將門閂從裡頭一拉,纔算放下心來。
“你這丫頭怎麼了,怎麼這麼慌亂?不是買菜去了麼?”成葳蕤看着她進來,心生疑竇。
成問心大汗淋漓,趕緊把手裡提着的空菜籃子放到一邊,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喝過一口才道,“哥哥,你不知道,剛纔我出去買菜的時候,發現候項國多了好多穿着奇怪服飾的陌生人。”
晏清潭在門口聽着,表情嚴肅起來,“問心,你所說的奇怪服飾,是不是黑衣短打,袖口有暗金花紋?”
成問心想了想,小雞啄米般地點點頭,“是的是的,就像姑娘說的這樣,就是這樣奇怪的打扮,從前我從來沒有見過。”
“是楓舞山莊的人。”成葳蕤道,“看來子休樓的情報網果然厲害,這才短短几日時間,就找到這裡來了。看來這地方,已經不安全了。”
“楓舞山莊?哥哥,怎麼辦?是殺手找上門來了。我們不若搬去別的地方?”成問心坐在一旁給自己順氣,心裡卻是焦急萬分,怎麼做也坐不住。
成葳蕤當機立斷,“走吧,晏姑娘,此處已是不易久留的。”
晏清潭苦笑着搖搖頭,“躲是沒用的,楓舞山莊的勢力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既然展蒼莫這麼費盡心思要追殺我,那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去也是無濟於事。統共不過只剩下我一個人,走到哪裡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成問心反駁道,“晏姑娘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哥哥關心你,我也關心你。哥哥的命是你救的,你與我們就是有恩的,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不就是一家人麼?你可不能白白跑去送死。”
晏清潭心念一動,就道,“問心,別傻了。他們想要的不過是我這一條人命。你同成……成大哥都是無辜的,犯不着跟着我犯險。”
“我知道一個地方。”成葳蕤思索着道,“候項國我們是從小就在這裡生活,對這裡的地形再熟悉不過。偶然的一次我在集市上遇着師傅,他教我武功,並且隱匿在峰山上。峰山後面有一個山谷,向來不爲人知。我想,楓舞山莊要找人,也找不到深山老林去。”
“好呀好呀,那我趕緊收拾收拾,我們就到那裡去。”成問心也跟成葳蕤一樣,直接忽略了晏清潭明裡暗裡要擺脫他們的意思。
晏清潭轉念想了一想,到底是說,“好吧,那我們就快走吧。不過這大白天的,未免太顯眼了,我們應該等到晚上動身,才最爲保險。”
成問心看她思慮重重的樣子,主動過去拍拍她的肩道,“晏姑娘,你就放心吧。哥哥雖然還不善於動用內力,但是他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我們的。以前他就是死心眼,一意愚忠六皇子。可是到後來還是被當做沒用的棋子。要不是晏姑娘,哥哥早就死了。我……我可以叫你清潭姐姐嗎?”
晏清潭看着活潑可愛的問心,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過於疑心了。她現在還有什麼好用來利用的呢?
她以前倒是一直懷疑雲初夏,在利用他的同時還一直在防備着他,到最後她才發現,原來自私無情的只有她一個人罷了。對於成葳蕤成問心這兄妹倆,是否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可以,當然可以。”於是她如此回答道。
問心心頭一喜,拉住她的手臂道,“清潭姐姐,那我馬上去收拾東西,我們天黑就走!”
成問心這頭蹦蹦跳跳的走了,晏清潭才望着她的背影出身,嘴角緩緩綻出一個笑來,“成大哥,也許我該跟你道聲謝。”
見着攏聚在晏清潭身上多日的悲傷散去,成葳蕤也終於放下心來,就也跟着含笑,道,“你救我一命,我再救你一命,哪裡來說什麼謝不謝的。我同問心從小就是孤兒,相依爲命的。現在多出來個人,問心也就不再那麼孤單了。”
“我……也是孤兒……”晏清潭低下頭去,喃喃道,“有時候其實身邊重要的人都想着害你,倒還不如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至少……不必承受被背叛的痛苦。”
成葳蕤看着她,突然就有一種想擁之入懷的衝動。可是最終,他到底還是理智一些,只道,“若是不嫌棄,我可以做你大哥。到時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去過問這些江湖瑣事,那不很好嗎?我知道,你在楓舞山莊生活了四年,怕是和裡面很多人感情都不一般。可是他們卻要來殺你,想來也是傷心的。”
晏清潭再搖頭,“其實,自小經歷了那些事,我就已經對人不抱什麼信任了。所以寄居在楓舞山莊,除卻師傅和師兄,對於任何人,都從未信任過。”
“可是,展蒼莫呢?”成葳蕤到底還是提出了心底的那個疑問,說完也是忍不住想抽自己兩個耳光,哪裡有這樣的人呢?專門揭人瘡疤。
要說忘記談何容易?晏清潭知道自己的心思,卻明白成葳蕤也知道,所以只是再簡潔不過地答,“總有一天會忘了的。成大哥,以後的日子想必不會一直安靜下去。清潭想勞煩你,教我幾招傍身的武藝。雖說我現在練武已是晚了,又全無內力。但勤能補拙,相信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有能力能保護你,或者說壓根就不想依附任何人。
成葳蕤在心裡嘆息一聲,可晏清潭終究是晏清潭,如果真成了需要別人保護的弱女子,一輩子任人宰割等待着,倒不像她的脾性了。於是回道,“放心吧,等到山谷裡,我們就安全了。”
……
另一邊,商陸急急從秦沼王府趕到楓舞山莊,已經整整花費了四天四頁,縱使他輕功絕佳,也是累得氣喘吁吁。
“師傅師傅,大事不好了!”
月夜坐在藥廬裡藤架下的躺椅上,眯着眼睛自得其樂。頭一回看着自己鎮定的徒弟如此慌張,不禁問道,“陸兒,可算是回來了?這是怎麼了?”
“師傅,清潭師妹不見了!而且現在很是危險!”商陸畢竟是個小孩子,無法保持自身的淡定,急得聲音都是帶了哭腔。
月夜差點一蹦而起,卻還不忘先前被晏清潭利用所生的悶氣,賭氣把頭歪在一邊道,“她能有什麼危險?少主不是時時刻刻護着嗎?難不成是你這小子,和你那師妹串通起來,來騙我老頭子的吧?”
炎婆在一旁聽着動靜出來了,責備道,“哥,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陸兒從來不會拿這種事來戲耍你。想必潭兒現在一定很危險。陸兒,快說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商陸勉強穩住了情緒,直言道,“先是少主剛開始回了楓舞山莊,後來轉去了青陽城,羿日國國君就宣召師妹進宮。當時我就想着左右歡期跟着,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可是轉頭歡期倒是回來了,師妹卻沒有回來。據歡期的話來說,國主說是師妹想要刺殺他,刺殺不成就沿着祥龍殿底下的密道跑了。”
“這怎麼可能!?”月夜到底是躺不住,直接站了起來,“潭兒心思縝密,從來不會如此糊塗。就算是她再恨蕭瑜,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動手。”
商陸點頭,“少主後來派人徹查密道,只發現兩個大內侍衛的屍體。他們均是一掌斃命。可是師妹並無內力,怎麼會有這樣的能耐?蕭瑜分明是栽贓陷害!”
“這丫頭現在音訊全無,少主那裡,也一點頭緒都沒有麼?”炎婆眸光深邃,直接問道。
“沒有,師妹就好像憑空失蹤了一般,子休樓這麼大的情報網,居然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現在少主不止吩咐了子休樓的人秘密調查此事,更是派了楓舞山莊大部分人尋找,希望會找到師妹的下落。”
月夜踱着步子,心裡越是急得團團轉,表面卻平靜的很。
“蕭瑜看着無辜,實際卻是個心狠手辣之徒。雖然不知道他爲何要加害潭兒,但一定是有他的目的。而且一事不成,就難保不會來第二次。但少主只要相信清潭的無辜,她就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蕭瑜畢竟忌憚着少主,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再起衝突。”
商陸仍是心頭難安,“師傅,少主畢竟不是普通人,他的心思,我們怎麼可能猜得到,指不定他認爲此事對他有利就任由師妹被那些人追殺呢?而且,師妹失蹤後,他看起來與尋常無異,哪裡有半點緊張?”
“陸兒。你就不要多想了!”月夜捋捋鬍子,很肯定地說,“少主的爲人,爲師自問還是看得很清楚。他不是薄情寡義之人。陸兒,千萬不要被外表迷惑。現在爲師最擔心的是,能殺死兩個大內高手,說明救走潭兒的人內力高深。他要是同潭兒無害便好。若是居心叵測,可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