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泠溏站在藤蔓纏繞的花牆邊,淡紫色的小花爭相開放,在夜色中猶顯嬌美,不說旁的,單就這股子幽香的氣息,就叫人沉迷其中。
不多時傳來寶兒的聲音,“小姐,晏姑娘帶來了。”
晏泠溏轉過頭,見着小雪並沒有跟着來,心下定了三分,一臉溫和的笑顯得十足無害,“清潭來了啊,快看看這幾株弗米花如何?”
晏清潭感到有些驚訝,晏泠溏是何等身份,照着先前在大廳的做派,完完全全就是被寵溺慣了的大小姐。難不成就因爲知道雲初夏是六皇子就對自己另眼相待?不,這不可能,她充其量不過也就一個小小的侍婢罷了,晏泠溏還不至於會把她看在眼裡。
不過她依舊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目光落在那紫色小花上,便是一笑,“晏小姐這花可真是絢麗奪目,芳香撲鼻。”
晏泠溏眉間柔和之意又增了幾分,她輕聲道,“實不相瞞,這麼晚邀請晏姑娘來,實在是有要事相商。”
“晏小姐但說無妨。”晏清潭心裡冷笑,終究要把目的說出來了吧。她的本性難不成同她娘相差無幾,根本藏不住幾日狐狸尾巴。
晏泠溏就幽幽嘆了口氣,似乎有萬千心結不便與人訴說。她的丫鬟寶兒在這時就接上話來,“再有一年多,我們小姐就該及笈了,那時候也該嫁人了,可她千挑萬選,只六皇子……”
“寶兒!”晏泠溏就在這時候打斷她,她面上已是幾許紅暈,看着很是嬌羞。她看着晏清潭,柔聲道,“晏姑娘,倒叫你看笑話了。”
“不知小姐需要清潭做什麼呢?”晏清潭直接切入主題,寶兒嚇了一跳,沒料到她直接說了出來,不免看向她,見着那雙晶亮璀璨的眸子,駭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去掩飾慌亂。
晏泠溏到底是從小受寵,不用摸爬滾打,自然也不通什麼權謀,只當晏清潭已經答應下來,不由得笑意更深,下意識就上前抓住她的手,塞進一錠金子去,“清潭,此事若成,必再有重賞。”
第二日,雲逸站在書房外,見着一個小丫鬟提着食盒而來,上前攔了下來。揭開食盒蓋,見着裡面三菜一湯,十分誘人。拿了銀針逐一試過,看見並未變色,就揮退了小丫鬟,預備親自提了食盒進去。
恰在這時,晏清潭從外頭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小雪。她微微一笑,打雲逸手裡接過食盒,道,“我正要進去,就不勞煩侍衛大哥了。”
對於晏清潭,雲逸知道她對於雲初夏很是不同,旁人進不去的書房,只她進得去,況且送食盒又不是什麼大事,當即應了下來。
小雪連忙從晏清潭手裡接過食盒,滿臉陪笑,“姑娘,這食盒重,還是小雪幫你提着吧!”
晏清潭點點頭,兩人進了書房,照規矩小雪是進不去內室的,她只得又將食盒還予晏清潭,在外頭侯着。
雲初夏在內室置了一張桌子,上面擺了數不清的密函,他一一看過,一一在下頭用硃筆做批示,態度極其認真,就連晏清潭進來都沒擡頭去看。
晏清潭恢復清冷的神色,緩緩走了過去,將食盒置於几上,素手輕擡,蓋子已然揭開,她輕笑道,“這秦府真是下了心思巴結你,就連這最簡單的四菜一湯,都是下了血本的。”
“早先便跟他說不必如此奢華,”雲初夏這才擱了筆,面上有幾分不悅,“秦士騎看着倒是膽小,只怕暗地裡,府尹府連着尚書府都不怎麼見得了光,連帶着晏御使。本殿聽聞晏御使晏歧山是吏部尚書嫡長女的女婿,查不到任何開頭,甫進京就考取探花之位,又仗着老丈人的關係步步高昇,這不是公然的賣官鬻爵麼?”
晏清潭心裡一跳,不過片刻又笑了,“外頭的光景很是賞心悅目,不知殿下可有興趣出去用膳?”
雲初夏看她一眼,也就起了身,滿腹狐疑,“你今天倒是挺有閒情逸致。不過罷了,本殿不想追究你成天在想些什麼,統總你是本殿的救命恩人這是不假的。”
晏清潭沒做聲,又原樣封好食盒,跟着出去了。
秦府府池中央有座八角亭,構思精妙,處地舒爽,聽聞雲初夏要單獨用膳,秦士騎就吩咐人在八角亭設了一方大理石圓桌,小雪將各色菜一一擺在上頭,垂手立在一旁待命。
“今日景色如此好,有佳餚,怎可少了佳釀呢?”泠泠女聲傳了過來,雲初夏剛動了一筷,就見着晏泠溏輕移玉步嫋嫋而來,當下失了幾分興致。
晏泠溏舉止輕柔地行過一禮,方道,“泠溏並非故意來叨擾六皇子,只是新釀的弗米酒剛起壇,香氣實在醉人,故而斗膽拿來獻給殿下。”
寶兒立刻打托盤裡取下酒罈和兩隻玉杯,續上兩杯酒,放到雲初夏和晏泠溏面前。
“六皇子不如嚐嚐。”晏泠溏當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頗爲豪爽。若是六皇子沒有這個氣派同她一樣,這就顯得毫無風度了。
雲初夏皺眉看了眼旁邊站着的晏清潭,卻沒發話,舉起杯子來,也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