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這個!"阿雪手裡舉着一個銀質蝴蝶式樣的簪花,一臉企盼的對我說道:"可以嗎?"
我接到手裡看了看,這是一件非常平民化的首飾,從做工來說還算講究,但絕對和"精品"二字無緣,充其量最多隻是上升到富裕平民的檔次。"你既然喜歡就買下吧!"我微笑着隨手替她插在了頭上說到,不知是不是小女孩的通病,她對這類華而不實的小東西極具熱情。
"謝謝主公!"阿雪興奮得歡呼一聲,在店主人捧過來的一面鏡子面前左右來回的照着。
"你再去挑幾件,不礙事的!"我對興致高昂的阿雪補充到。既然答應要送人家東西,如此"小氣"我自己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可以嗎?!"她瞪大眼睛盯着我,語氣裡充滿了出乎意料的驚喜。
"沒關係的,你只管去挑好了!"我毫不在乎的對她說到,這種層次的消費現在還真不會放在我的心上。"難得的機會,我這個人記性不好,下次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
"噢~!"她歡呼一聲,一下子把臉貼到了那幾個首飾托盤上。
"這纔是女孩子應有的樣子嘛!"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裡一陣輕鬆的愉悅。望着繁華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羣,感情上已經漸漸疏遠了身爲一個武士的職責。京都最熱鬧的時候實際並不是新年,因爲那時遊商大部分都離開了,只有在櫻花盛開的時候纔是這裡的黃金季節!
現在是元龜二年(1571)的三月,這幾個月來可是把我忙的夠嗆!奉織田信長的命令我的5000軍隊暫時駐紮在了京都,雖然若狹的危機已經過去,但作爲領主我總不能長時間的不聞不問。這5 個多月的時間裡,我在京都、若狹兩地之間來回奔波,即便是京都也分作了市區和桂川口城兩處,還不得不替丹羽長秀分擔許多日常行政事務!照我的性格實在不太喜歡這樣的事情,但對於丹羽長秀地請求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最近幾天我突然一下子輕鬆了,不是因爲事務減少,而是織田信長又從岐埠來到了京都,所有的事情全都被他身邊的幕僚系統接了過去!不知道他是出於心血來潮還是想緩和與京都各方面之間的關係,織田信長要在幾天之後召開一場野外的賞花茶會,我想由他召開恐怕沒人敢不來吧!不管怎樣我算是暫時解脫了,趁着天氣好帶上幾個人到街上來溜溜。
不知是誰第一個談起了姊妹川之戰,也就無可避免的提到阿雪的"救駕"之功,幾個人一齊起鬨替她討起賞來!玩笑之間我也就答應了下來,讓她自己挑選喜歡的東西。仔細想來我也覺得確實是有些對不起她,這兩年裡她在我身邊盡職盡責的工作着,無論是原來的隨行侍女還是現在的近衛武士,她都做得毫無怨言,至少這一點上就比新八郎強多了!
說到喜好阿雪和別的同齡女孩沒什麼不同,都是一些新奇但沒什麼用處的東西,也許價格不是很貴,但一定是鮮豔耀眼。另外說一句,女人逛起街來真的是很恐怖,而且這點好像和年齡無關!從街頭到街尾,從這條街到那條街,她是逢店必進。也許一件東西都不買,但所有東西都會仔仔細細的看一遍,我估計她們實際在意的是不斷選擇的那種感覺吧!
店裡的東西讓我有點兒眼花繚亂,扭了扭脖子把視線投向了外面。島勝猛看得出來是在強打精神;楠木光成不知是不是爲了躲避這種氛圍在和幾個侍衛注視着街上的行人;新八郎乾脆靠在門框上打起了盹。
"看來並不是體力的關係!"我暗笑着活動了一下發酸的腰,也信步來到了街上。"前田慶次!你怎麼也出來了?"忽然我看到前田慶次從街角轉了過來,還拿着一串魚肉丸子一邊走一邊吃。"今天不是該你當值嗎!怎麼出來了?"
"噢,是主公啊!"他滿不在乎的招呼了一聲把最後一個丸子塞進了嘴裡。"剛纔……剛纔打賭我贏了長盛……所以他在替我當值!"
"你這個傢伙……"我一下子泄了氣,不用問就知道長野業盛一定是上了他的當,對於這樣的人你讓我還能說什麼?不過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決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改造好的人之原則,我還是決定要苦口婆心一回。"慶次啊……"我儘量顯得和顏悅色的說到。"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就不爲將來想想呢?人必自重人恆重之,向你現在這種頹廢的樣子……"
"不是一切都有您在考慮嗎?"他毫無覺悟聳了聳肩膀。"再說還有老師和重治他們呢!"
"哎……"我徹底的無語。"就算不爲了你自己,也得爲阿國小姐……"
"對了!"我的話倒像是突然提醒了他,恬着臉說道:"您看這麼長時間我也該給阿國小姐送些禮物了,可您知道我最近手頭實在是……"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用一種捱了打的小狗那種眼神望着我。
"阿雪……"我對着店鋪裡面喊道:"你再挑幾件你姐姐喜歡的東西回頭讓人捎過去,就說……是前田大人送的!"我又回頭瞪了慶次一眼。"你這個傢伙什麼時候手頭寬裕倒是奇怪了!"
"謝主公!"他嬉皮笑臉的說到。
"我姐姐?"阿雪捧着幾件小東西走了出來皺着眉頭說道:"我姐姐的喜好非常古怪,到底喜歡什麼首飾我也說不清楚!"
"這可怎麼辦?"聽到這話前田慶次焦急的搓着手。
"不過我姐姐經常排演新的劇目……"阿雪繼續說道:"因此過不多久就要作新的服裝,還經常是自己動手!如果是一些絲綢的話……"
"那還等什麼,這就去吧!"前田慶次迫不及待的說到,花別人的錢他一貫很大方。
"那……就走吧!"看來我是上了賊船,沒辦法只好付了首飾款後和他們繼續向前走去。
"就這家吧!"走不多遠,前田慶次就指着一家門臉寬大的綢緞莊說到。
我仰頭看了看,從徽記上認出是角倉的一家分號。"好吧!"我點了點頭認可了。
"哎吆!"急急闖入的前田慶次撞倒了一個正在出門的人,那個人手裡的東西散了一地。"走路也不看着點兒!"前田慶次賊喊捉賊的嚷到。
"二小姐!"、"德三叔!"阿雪卻和那個被撞倒的人一齊驚叫到。
"德三叔你怎麼在這兒?我姐姐他們來了嗎?"阿雪急急的把那個人拉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問到。
"來了,都來了!"那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雖然上了幾歲年紀身體倒好像很硬朗。(不然也禁不住前田慶次這麼一撞)"這次我們要在京都演出一段時間,今天下午未時就在風鈴館首演,過幾天還要去近衛閣下府上!今天我就是來採購衣料的,沒想到會遇到二小姐……"
"什麼?!這些東西是阿國小姐的!"前田慶次一下子蹦了起來,把地上的東西一件件撿了起,小心翼翼的撣着上面的灰塵,彷彿生怕碰破了一般。"怎麼都是素色的?這也太簡樸了吧!"他忽然皺起了眉頭。
"你懂什麼!"阿雪不滿的說到。"真正的頂級服裝上面的圖案都是根據劇情手繪的,怎麼可能預先有圖案?!"
"這樣……"我在一邊點了點頭。早就聽說在日本有一些大場面的演出名角要特製一些服裝,由名畫家在上面手繪圖案,因爲這種作畫必須要以"唐墨"而且作好後就再也不能下水,所以這種只穿一次的珍品絕不是一般人物可以問津的。
"不錯!"叫德三的老者承認到。"這次近衛家請了天下聞名的大畫家狩野永德大師,到底是出身藤原的攝關家名門!的確不同凡響啊……"他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感嘆着。
"主公……"阿雪忽然轉向了我,前田慶次也是一臉的希冀。
"這位原來就是諸星殿下!實在是失禮了……"老者德三忙不迭的就要下跪。由於我只穿着稍顯華麗的便裝並無明顯標識,所以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我的身份。
"您不必客氣!"我隨即作了個不必的手勢。"是這個冒失的傢伙先撞了您,按道理是我們的不對!請你再去選購一些綢緞,一切費用算我的。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想去拜訪阿國小姐一趟,阿雪也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這……"他還想再推辭時就被前田慶次硬拉回了店裡,阿雪隨即也跟了進去。
我現在對採購真得是感到疲憊,所以也就站在了外面。新八郎他們幾個自然也不會去找那個罪受。
"對不起!請問一下……"這時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您是否就是諸星兵部丞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