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下仔細看了看這把弓。弓背是一根紋理細膩的黑黑木頭,內側襯着一根鐵片,上下端都鑲着銅鑄的弓首。弓弦約有綠豆粒兒粗細卻看不出是用什麼做的,好象是由兩種東西合成的。
"新八郎!這把弓是什麼做的?"我疑惑的問。
"弓背是千年杉木的根,弓弦是用老熊筋和鮫魚的鰾擰成的!"新八郎得意的答道。
我又看了看,發現弓背內側刻着一行小蠅頭小楷。"大明嘉靖三十六年孟春……"我小聲唸到。"滄州宋海天制,力開二十鈞。"
"天!我的天!二十鈞!那可是六百斤!"我實在不能接受這個現實。這把小孩子的"玩具"居然是五石硬的鐵背銅胎神臂弓。
"八郎!這把弓是……是誰給你的?"
"兩年前我爺爺救了一個明國人。他看我力氣大,就給我做了這把弓。他說我將來會有出息的,這把弓能幫的上我!那個人還給了我一本書,只是……我看不懂!"新八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原來如此!新八郎打獵從不把弓拉滿,原來是這把弓太強了!他怕把箭射丟。只是我以前一直沒注意。
"你能把弓拉滿嗎?"我問。
"沒問題!大哥你看着!"新八郎把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瞄準了二十步外一棵一摟粗的大槐樹。
沒有一絲聲音,神臂弓在新八郎手裡變成了滿月形。
"嗖!"的一聲,利箭洞穿了樹幹直釘入不遠處一塊大石一寸有餘。
"好!"不是我喊的,因爲我驚呆了。
順聲音望去,從不遠處走來了一個和尚。這個和尚長的五短身材一臉橫肉和大把的洛腮鬍子,卻並不顯的兇惡(有些像畫像上的達摩祖師)。他穿一身粗布僧衣戴一個大斗笠,扛着一把長槍,還掛了一個包袱,好像是在旅行的樣子。只是我覺的他的長槍有些怪。槍頭的下端有兩個小枝伸向兩邊,上端卻是彎的。
"你的力氣好大呀!"和尚讚賞的看了看新八郎,又看了看那支箭。
"當然啦!町裡的鐵匠師傅都不如我呢!"新八郎驕傲的挺了挺胸。
"是這樣啊!……那我們來打一架吧!"說着和尚把長槍、包袱和斗笠扔在了地上。
"好!"在我喊出不行之前新八郎已經衝了出去。我一把沒抓住(就憑我也抓不住)。
新八郎飛快的跳起來,對着和尚就是一拳。和尚上前一步揮拳相迎。
"乒"的一聲巨響。新八郎落地打了個趔趄,和尚也退了兩步晃了晃。
"有意思!"和尚笑着說道。
新八郎又掄起雙拳擊向和尚小腹。和尚閃身飛起一腳向新八郎左肩踢去。他們就這麼你來我往打了起來。二人對我的喝止全都充耳不聞。
時間一久我也看出點門道來。年僅十歲的新八郎在力氣上並不吃虧,而且身形靈活反勝和尚一籌。只是他揮拳出腿全都是率性而爲,可以說毫無章法可言。反觀和尚攻防進退法度嚴謹,每每於千鈞一髮之際脫身而去。實際上和尚已經完全控制了局面。看和尚並沒有傷害新八郎的意思,我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他們足足打了半個時辰才停下手,全都大汗淋漓。兩個人毫無形像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好久沒有打的這麼痛快了!小子!你可真厲害!"和尚翻身坐起說道。
"大和尚你也不賴嘛!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力氣這麼大的人呢!"新八郎對和尚也是有些惺惺相惜。
"只是可惜……"和尚眯着眼睛,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少傾,和尚站起了身。從地上撿起了包袱和長槍,眼珠轉了轉道∶"請問二位,你們是住在這附近嗎?"
"是啊!是啊!"不等我說話新八郎就搶着答道。"我家就住在那座山後,離這不到五里路。"
"阿彌陀佛!貧僧是奈良來的行腳僧,想到關東上野國去。不知可以打擾一餐嗎?"
"好呀!正好我剛打到了兩隻雉雞和一頭小野豬。我姐姐做的串烤野味和豬骨湯可好吃了!"
"新八郎!"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師是出家人……"
"沒關係!沒關係!出家人四大皆空隨遇而安,且客隨主便!貧僧我也……不忌葷腥!"和尚一臉憧憬的用舌頭添了添上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