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大事件(下)
“京都都我還是要去的,不過應該是在此次事件平復之後!”我又嘆了一口氣,顯得有幾分疲憊。“剛纔我已經說過,一年多以來四處奔波,有許多原本該做的事情已經都耽誤了。此次等羽柴殿下安定京都之後,我也準備去一趟,多少要了一些心事!”
“不知您有何打算,我們……鄙主公也好盡一份力!”仙石久秀雖然盡力作得平和一些,但是緊張的情緒卻怎麼也壓抑不住。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一笑置之,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關注。“去年是正親町閣下曾經和我說過,想替在下次子秀清說一門親事,後來事情太多,牽牽連連也就放下了。現在犬子秀清已經正式繼承了波多野家,親事再這麼拖下去也不太好。爲此我準備過些日子到京都去住一陣,如果方便的話就把這件事情給辦了!”
“哦!真是恭喜您了,不知是哪一家?”仙石久秀一愣之後,立刻祝賀到。
“是滋野井家的三女,不過還沒有最後定下來!”我略帶欣慰地說到,表現得完全是一個心滿意足的父親。
“這樣好,這位小姐我是見過的!”烏丸光宣也敲起了邊鼓,在他看來一切解決得都很圓滿。“這位小姐不但花容月貌,而且更兼溫婉可人,實在是公子的良配。對了,詩詞文采也是……”因爲心情輕鬆,他的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我們也不多做打擾了,這件大喜事我一定要儘快上覆鄙主公!”仙石久秀站起來準備告辭了。
“哦,我也要儘快向朝廷稟報了!”烏丸光宣是和他一道來的,自然也要一塊走。
“烏丸閣下和仙石大人這就走了嗎!也是,恕我身體不好也無法好好招待。氏鄉,替我送送兩位!”我象徵性的客氣了兩句,並且站起來意思了一下。
他們出去以後,我臉上的笑容轉而變冷。區區一隻“猴子”我忍了你這麼久,今天總該是到頭了。羽柴秀吉這些日子的一舉一動無不在我的眼內,甚至他的某些做法還是我暗中引導的結果,此刻他不過就像一隻瓶子裡地螳螂,捕住了一隻秋蟬便自以爲了不起,渾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變成標本了。
大約1分鐘後,蒲生氏鄉把客人送走後又走了回來。“現在真不知道羽柴殿下是什麼心情,想想就讓人覺得好笑!”他一進來就對我笑到。臉上已經絲毫不見了剛纔的抑鬱。
“我大約能夠想象得到,應該就跟當年他改姓木下成爲武士時差不多!”我輕輕眯起眼睛,心裡一陣暗自愜意。
“這在他的人生裡,可說是又到了面臨飛躍的關鍵時刻,不知道此刻已經興奮成了什麼樣子。有時候我甚至想,他當年和寧寧成親時,興奮點並不一定是那回事!”
“主公明察秋毫,他又怎麼脫離得了您的掌握!”蒲生氏鄉聽到我的形容也笑了起來。
平心而論,我的話是說得有些“惡毒”了,在這個等級界限分明的社會裡。只要是有上進心地人大多會如此。甚至我本人也是如此。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之所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基本是源於潛移默化的心境,確切地說是“忍耐”造成的結果。
“忍耐”既是一種心態又是一種行爲。更是一種最爲奇妙的社會行爲實踐,根據種種內在和外在的條件不同,未必就一定會造成什麼過激的後果。就好比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讓他忍耐實力比他強大很多的人可能會很容易,要是忍耐另一個三拳兩腳就可以打倒弱者相同的行爲,就有可能造成極爲嚴重地“心靈創傷”。原因無他,僅僅是根據一般地社會規則,弱者更適合作爲發泄的對象!
我忍耐“猴子”這個傢伙已經很久了,水面之上和之下的實力超過他不可以道里計!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忍了,既爲了我仁義賢德地名聲。也是爲了整體的佈局。雖然我不是一個好的棋手,但也知道在棋盤上不能執着於某一個子的打吃。
可我畢竟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脾氣!看着“猴子”在那裡上竄下跳的折騰,我心裡這股火憋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晚要叫他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陰謀詭計”。
還有之所以會在這裡說這種話,也就表示沒有把蒲生氏鄉當作外人,而他也自然而然地把對我的稱呼由“殿下”變爲了“主公”。這是個意義重大的變化,但是我們兩個誰也沒有刻意地去強調它,好像一切全都在自然而然中。順理成章地轉變了過來。
“這次在京都,看見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了嗎?”我端起了面前地茶杯,但沒有馬上喝下去,而是望着水面上的倒影略帶輕蔑地說到。
“看到了一切羽柴殿下想讓我看的東西,佈置的還算巧妙!”蒲生氏鄉坐正身子,面容嚴肅恢復了報告的口吻。“羽柴殿下在京都上上下下地見了不少人,我也充分地體會到了他的“忠誠勤勉”和在京都的人望,不過明顯給人一種做作的痕跡。要叫我自己說還真是找不出什麼破綻,可能就會建議您立刻對他的外強中乾採取行動,不得不說制訂這個計劃地人還真是個行家!”
“既然是黑田在策劃,自然會是一件精品,但他們難道不是外強中乾嗎?”我吹開吹開水面上的一片茶葉,淺淺地喝了一口。“羽柴秀吉和黑田都認識到了我的強大,但他們的認識還遠遠不夠。就讓他們保持這個看法好了,我準備再稍微‘矯情’一下,就鑽到他們的圈套裡去!”
“主公實在是高明,爲臣受教了!”蒲生氏鄉點了點頭,不過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不過……”
“不過什麼?”我聽出了他話裡的遲疑。
“不過此次到羽柴那裡去,我總覺得黑田有些怪異!”蒲生氏鄉稍微考慮了一下措辭,然後說道:“從姬路到京都的這些日子裡,爲臣只見到了黑田官兵衛兩面,您難道不覺的這未免少了些嗎?爲臣以爲他是另有打算,在私底下佈置着什麼!”
“哦,黑田對羽柴離心了?”我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這個情況之前沒有過任何發現。
“那……那倒也不一定!”他搖了搖頭,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不過我總覺得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羽柴將要滅亡,自己在做打算了!”
我點了點頭,不能不說以黑田官兵衛的精明這是非常有可能的,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至少眼前算不上。“這件事我會注意,你現在去作另外一件事!”我對他說道:“利用一下你們蒲生家在近江附近的舊關係,聯絡一些人。過些日子我需要一些人的‘自發行動’,那種完全沒有明確目的的。雖然我已經安排了一些人,但還是需要把水攪得再渾些!”
“是,臣這就去辦!”他說到這裡就起身準備告辭了。“不過……關於竹中大人……”他又停在了門口。
“我已經和他溝通過了,他表示理解!”我沒有看他,又喝了一口茶。
蒲生氏鄉走後,我又把事情通盤想了一遍,覺得有些細節還需要再確認一下,就讓人又把加藤段藏找了來。剛纔蒲生氏鄉最後的話讓我有了不少感觸,在這歷史轉折的關鍵時刻,很多人都不得不面對艱難的抉擇。這麼多年以來,我自始至終是相信竹中半兵衛的,但並不是說他在抉擇時就不會痛苦。
“主公,您傳喚我?”門被從外面拉開,加藤段藏從外面走了進來。
“坐!”我用摺扇指了一下面前的位置。“這次安土的事情你們做得非常好,既完成了任務又沒有傷着三法師殿下。這是取得天下的啓動之舉,你們這個局開得好,後面的棋下起來也就容易了!”
“全仗主公運籌帷幄明鑑萬里,爲臣等只是謹遵號令!”加藤段藏深深地胸了一躬。“如果不是主公刺激得羽柴對織田信雄下了殺手,安土的行動未必就是一招好棋。現在羽柴可謂是有苦說不出,因爲誰都會懷疑到他和織田信雄那緊張的關係,而他自己又無法辯駁這是毫無關聯的兩件事。要是對兩件事都是一味地叫囂否認,那就又顯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會懷疑到我,只是現在他無法證明而已!”儘管被他這樣的專業人士稱讚我很高興,可臉上還是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你下面的任務是親自去督促虹綺、牛島他們的工作,現在已經可以把聲勢逐漸造起來了。
另外對那幾個目標要加強監控,隨時聽候我的命令行動!”
“是!”加藤段藏用叩首表示服從。
“把這幾個人也加進去!”我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紙卷,放到了他的面前。“具體的我就不說了,你要針對他們每個人制定一套方案,不能重複,更不能讓人看出假來。這一切很重要,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
“是!”加藤段藏的回答依舊是最簡單的一個字,那張紙在被他看了兩眼後就變成了一堆碎屑。
“另外就是歧埠,三法師殿下的安全一定要予以保證!”我的語調一下子變得嚴厲,顯示出這件事情的重大。“我想到了最後關頭一定會有人走這步棋,來否定我統治的合法性,既然已經做了這麼多我就不能在最後出現任何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