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吧!"茶杯在我的手裡變成了碎片,有幾片碎渣刺進了肉裡,一縷纖細的血流冒了出來,可我一時並沒有感覺到。"這麼混蛋的命令你們就執行了!"我對着秋上久家怒吼到。
"我們也是這麼認爲的,山中大人一再諫言絕對不能如此!"秋上久家充滿了一臉的痛苦。"可最後姬路方面來的信上說:必須出城追敵,否則按貽誤軍機論處!還說只要完成了此次任務,就上書右大將恢復尼子家的大名身份,並申請朝廷正式爲勝久殿下頒下官職!不得已之下,勝久殿下命我們率兩千部隊追擊毛利軍……"
耳中聽着他的話,我的腦子裡激烈的運轉了起來。我對戰術的把握並不敏感,過去臨戰總是指着老長野、半兵衛甚至蒲生賦秀支招。雖不能說是外行,但定義爲"二把刀"絕不過份!連我都能看出的問題,那麼恐怕就沒一個打過仗的人不明白了。吉川元春可稱名將,且不說是否心存誘敵,即便是真想撤退也不可能全無應變的準備。西國多山地,要在路上布幾個埋伏那實在是太容易了!山中鹿之介他們以疲憊弱旅,擊有備強敵,那絕對是有去無回。倒不是說分兵合擊毛利軍的戰略一定行不通,但這裡面有個先後次序問題!只有以羽柴秀吉麾下的生力軍先對撤退中的毛利軍進行阻擊,然後在其準備展開時投入鹿之介的追擊部隊,這纔有可能取得勝利。不過吉川元春在最後一個多月已經停止了強攻,部隊的體力有所回覆,數量上又比"猴子"、山中鹿之介加起來還多,所以真打起來依舊會是一場苦戰。現在居然讓山中鹿之介先期進攻,那就只能用"用心歹毒"來形容了!
"你們受到了……伏擊?"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是的!我們出來還不到20裡就被包圍了……"秋上久家咬着牙點了點頭。"雖然我們拼死力戰,但毛利軍的數量是我們的五倍,又是被圍在一個山谷夾道當中。最後只衝出來我們幾個人,可……赤穴大人卻陣亡了!當我們跑回上月城時,城中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問了一個由城裡跑出來的人才知道:我們出城不久毛利軍即來偷襲,勝久殿下已經被俘了……"
"你們能回來就好,也去休息一下吧!"我把胸中憋了很久的一口濁氣吐出。秋上久家也受了傷,雖然已經處理過但依舊是滿臉的倦色。
"是!"他躬身向後退去,可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當時山中大人強要衝入城中營救勝久殿下,我們怎麼勸他也不聽!結果還沒到城門我們就被追兵趕上了,要不是有楠木大人他們接應,恐怕我們一個人也回不來。其實誰都知道:就憑我們幾個人這根本是去送死,山中大人這樣做是覺得沒臉再見您了……"
我揮揮手後他退了出去,又看了看鹿之介的傷勢我也離開了。
"主公,自始至終羽柴殿下也沒有向上月城派出援軍!"走在路上,加藤段藏向我稟報到。
"唔……"我應了一聲沒有表態,只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既然這麼長時間沒有派援軍,那麼理所當然也就不會再派了,這麼有什麼奇怪,關鍵是他們確切的打算是什麼。
"在吉川元春全力圍殲山中大人和攻取上月城的時候,羽柴殿下率本部及播磨豪族共5000軍勢,一舉攻佔了高野須城……"加藤段藏看我沒有表示就繼續稟報道:"如此吉川元春兩萬大軍的糧道斷絕,而上月城經過五個月的堅守基本也沒了糧草!吉川元春不得已放棄上月城而後退,可又在赤阪川峽谷中了埋伏損失慘重,攻擊的部隊是由黑田官兵衛、淺野長政兩位大人率領的羽柴部8000主力。後羽柴殿下與黑田合兵後繼續出擊,三戰三捷拿下了東備前庭瀨等7 座城池。山陽的西進道路已經打開……"
我還是繼續往前走,滿嘴牙措得咯吱吱響。羽柴秀吉!黑田官兵衛!你們兩個傢伙好狠毒啊!吉川元春也是西國數得着的名將,對於自己的糧道不可能不加小心。我想在他圍攻上月城數月後依然未見姬路援軍,就應該已經有所懷疑了,不然不可能停下攻城。不過那時他想得極有可能是在精疲力竭時會遭到從背後來的突襲,所以纔會緩慢的退兵而去,即便是見到了山中鹿之介的追兵時,吉川元春還是可能認爲是個圈套。及至山中鹿之介損失慘重,上月城變成了空城一座,他終於下了決心迅速拿下上月城,並準備立刻用優勢兵力直逼姬路,可偏偏就在他重拳發力的時候,那隻"猴子"也出手了!
"還有其他什麼消息嗎?"我問了一句。
"這件事並沒有傳開,羽柴殿下宣傳得是:勝久殿下在上月城苦戰難支,而他自己在遭受嚴重損失後雖然營救不成,但取得了對毛利家作戰的重大勝利!"我雖然說得不清不楚沒頭沒尾,但加藤段藏卻明白了我的意思,也許這也是成爲忍者的一項必修課。"……由於剛發生沒多少時間,太正式的表態還沒有。現在普遍的看法是羽柴殿下幹得不錯,至於上月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主公有什麼看法?"
"大殿在公開場合稱讚了羽柴殿下,估計嘉獎檄文不久即會發出!"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站住腳意外的看着他。
"不,已經有人秘密向大殿稟報過了!"
"那也沒有反應?"我盯住這個問題追問到。
"當衆沒有人提過此事,大殿有如毫不知情!私下裡……"說到這裡加藤段藏沉吟了一下。"一天前信忠殿下在和大殿私談時說起了此事,大殿只是笑着說了句:"真是隻有意思的猴子!然後就轉而談其它事了!"
我不再吭聲,繼續向天守閣走去。在經過本丸大門的時候,我碰到了竹中半兵衛。"你跟我來,有事情說!"我說到。
加藤段藏和楠木光成識趣的停住了腳步。
"事情的經過你都知道了嗎?"來到書房坐好後,我對竹中半兵衛問到。
"屬下剛剛聽說……"他點了點頭。
"我想和那隻猴子攤牌,你有什麼看法?"
"主公的意思是……"竹中半兵衛驚異的擡頭看着我,而我則向他微微點了點頭。"替尼子家出頭?"短短几個字他卻說得異常吃力。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對我的一種試探,我想我不能沒有個表示!"我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的裂口已經結痂,微一用力鮮血再次流了出來。
"這個……"他看出我是認真的,所以也顯得異常謹慎。"事出突然,請主公容臣想想?"他試探着問到。
我無言的點了點頭,他真的低頭想了起來。"想好了嗎?"他想的時間未免長了些,我忍不住催到。
"是,主公!"他嚴肅的點了點頭。"臣想是想了,只是有些事情依舊想不明白,還請主公爲臣解惑!"
我無言的聽着。
"第一、這麼作誰會支持主公?"竹中半兵衛扳起了手指頭。"主公此舉無疑會是傳遍天下的仁義之舉,西國豪族都會對主公心存敬佩,但他們不會有任何實際行動,因爲他們實在是太弱小了,不會去參加這樣大的一場賭博!遠方的毛利、武田倒是不會坐視,但那只是爲了給織田家添些內亂而已。"
"我知道了,說下一個問題!"
"第二、織田家的內部會出現怎樣的局面?"他又曲起了了一根手指。"織田家雖然分爲幾大勢力,但卻分成壁壘分明的兩個集團!林通勝已經過氣,丹羽殿下意在平衡,他們對全局的影響只是調節,可主公一旦與羽柴殿下鬧翻,那麼誰會得利呢?大殿會怎麼作?"
"還有嗎?"我開始冷靜了下來。
"有!"竹中半兵衛的言詞開始變得更加清晰而尖銳。"如今諸星家已經讓天下人都不敢小覷,但同樣也處在一個不利的地位!我們周圍幾大勢力都不會同我們真心合作,所以我們一旦異動就會招來圍攻的口實,甚至過去的敵人也會暫時攜起手來。最好的結果是我們和其中一家拼個你死我活,而起他人在一邊等着替補上場!"
"這件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我點了點頭。"那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主公說得不錯,這確實也是對我們的試探!"見我情緒平穩竹中半兵衛也鬆了一口氣。"最近我們發展得過於迅速了,山陽的美作也吞了大半。加之主公在西國小豪族中人望頗高,這就使一些人產生了疑慮。據我所知羽柴殿下和他的軍師黑田大人都是極爲謹慎多思的人,當然還包括他身後的那一位!所以我認爲此次事件不止是軍事問題那麼簡單,確實是一種試探,試探主公是否覬覦整個……"
"我明白了!"我用手輕輕在面前的矮几上一拍,一縷血跡留在了上面。"命靜水幽狐帶2000貫錢到姬路去,對羽柴殿下說我祝賀他建立殊勳。這件事你就去辦吧!再把光成叫進來,我有事親自吩咐他!"
"是!"竹中半兵衛應命退了出去。
"先把那些財寶啓出來,自己強大起來纔是最重要的!猴子嘛……我們的日子還長着呢!"看着手上的傷口我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