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官軍看到了張獻忠他們,就趕緊層層報告到楊嗣昌那裡去,楊嗣昌不假思索地下令追趕,左良玉是吃過被張獻忠伏擊和反伏擊的虧的,諫道:“閣部大人,會不會是張獻忠把大軍埋伏在某處,故意惹我們們去追,又想打伏擊呢?”
“不排除這個可能!” 楊嗣昌說,“但是,一來我們並沒看到這一路上哪裡有疑象,二來四面八方都有我們的圍堵軍隊和探子,最主要是,我們的人數是他們兩倍以上,何懼他設伏呢?何況,我們還有很多紅衣小炮呢!走,下令趕緊追,別再追丟了!”
於是,左良玉就不好再說啥了,就叫他的參將劉士傑和郭開力帶上一支騎兵,率先朝前方趕去。
於是,劉士傑和郭開力就帶着三百多騎在前面快馬追趕,其餘大軍就在後面跑步追趕。
卻說張獻忠他們,看見官軍的騎兵來追擊了,估計騎兵後面一定是大軍了,就再次運起輕功,朝前掠去,追趕上大軍,叫弓箭手準備迎敵,又給二十九人的突襲隊說:“弓箭過後,吃掉這夥騎兵,放幾人回去報信!”
這時,義軍已經走出城口以南十幾裡了,已經來到了蓼子鄉地面,軍士們剛拉開陣勢,備好弓箭,剛剛一小會兒,三百多騎,就踏着滾滾黃塵,飛快地追過來了!
騎兵一進射程,前面和兩邊就鋪天蓋地地射來箭矢,因弓箭手多,一波箭就有好幾十匹戰馬中箭倒地,三波箭下來,沒中箭的就只有幾十匹馬了!當然,那麼密的箭矢,馬上的人,撥箭動作稍慢點兒,也就沒命或重傷了。
箭雨一停,張獻忠等二十九人,就立即飛身騰空,幾個閃躍,就落在了沒被射死的官軍羣中,一頓大開殺戒,而軍士們也揮着雙頭叉包圍上來,從四周砍殺官軍。
郭開力一邊趕緊接招應敵,一邊急叫:“沒負傷的軍士,趕快逃跑,飛馬會去報告左大帥,我們已追到賊軍了,但賊軍太多,我們騎兵寡不敵衆……”
郭開力話沒說完,就被小將艾能奇一叉砍掉了頭顱!
跑在後面的軍士,就有十來人趕緊飛身上馬欲逃回去報信,但只逃脫了三人,其餘都沒來得及上馬或上了馬沒來得及開跑,就被快手殺掉了。
這劉士傑,本來也算一號頂尖高手了,但在張獻忠這一夥人面前,也不能招架多久,還沒用張獻忠本人出手,小將李定國就一叉叉穿了他的前胸後背!
這三百多騎,在不到燃二分香的時間裡,除了有意放跑的那三個官軍騎兵外,這支三百多騎的官軍騎兵,就徹底報銷了,義軍還獲得了六十多匹沒負傷的戰馬!而跟在騎兵後面追趕的步兵大隊,都還沒跑攏。
接下來,張獻忠派傳令兵,快馬到隊伍前頭去傳令:“朝東拐彎,朝鎮坪開進!”
這一帶,對張獻忠的義軍來說,算是相當熟悉了,他們一朝東轉,就大搖大擺地中速行進,就是要牽着官軍的牛鼻子跑。
楊嗣昌、左良玉和龍文光等人,接到逃兵回來的報告後,相信了張獻忠確實沒有設伏,只是賊軍人數太多,這三百多騎兵自然是不夠塞牙縫的,就放心地催着隊伍追趕了。
但是,左良玉痛失了兩員大將,心裡很是耿耿的,卻不好在楊嗣昌面前提出來,只好悶在了心裡。
不一刻便追過了蓼子鄉,但見賊軍的旗子和大隊伍踏出的黃塵向東去了,官軍也就向東追去。
楊嗣昌、左良玉和龍文光三人就在馬背上商量:“鎮坪只有一個衛所,肯定是擋不住的,我們當以合圍之勢來追擊,走到有岔路的地方,龍巡撫可帶兵快行,力爭包抄到鎮坪以東,至少包抄到鎮坪以南!左剿總就帶你的軍隊,包抄到鎮坪以北,最好能與龍巡撫把鎮坪背後全面包圍起來,以免賊軍逃竄到湖北去了!多給將士們鼓鼓氣,爲了不讓賊軍逃竄了,三路大軍都熬點夜,連夜急行軍,去把鎮坪圍起來後,等放下心了,再來慢慢補休息不遲!”
於是,官軍就分兵追擊了,左良玉軍走北面,龍文光軍走南面,楊嗣昌自己走中線,分三路朝鎮坪包抄過去。
然而,張獻忠軍才走到高觀鄉東面不遠,天色就開始暗了,走到一處山谷口,張獻忠下令,離開大道,但往大道以東路上,多少做點兒假象,反正天快黑了,官軍也看不清,咱們就全都鑽進山谷裡去躲起來,並派出哨探在山谷口山坡上隱蔽觀察官軍動靜。
於是,義軍兩萬來人,很快鑽進了山谷裡,往大道那頭扔了幾件廢棄物,就進山谷躲了起來,趁這時候,吃點兒乾糧填填肚子。
義軍躲進山谷裡後,不到燃半寸香的時間,楊嗣昌帶的走中線的官軍,就在一個都司總兵的帶領下,在黃昏近黑的模糊中,小跑追了上來,但頭都沒擡就順大道走了,後面的隊伍就一直跑過來,直跑了近兩個時辰,數萬官軍才跑完。
然後,哨探回來向張獻忠報告官軍已經全部追過去了,張獻忠就下令:“咱們原路退回,先走上一段路,看哪兒地形合適了,就擇地紮營,隱蔽休息!”
這一下,就非常有意思了,張獻忠等到圍追他們的官軍連夜朝鎮坪跑去時,他們自己卻原路返回,找了個山谷躲着紮營休息,待吃飽喝足後,派出數組便衣哨探帶上信鴿,多路跟蹤官軍的動向,然後就以逸待勞,再來伺機行動!
卻說官軍跑步急行軍行了一整夜,總算在天開亮口時分,按照楊嗣昌的要求,把鎮坪團團圍住了!
自然,遠沒有義軍吃得好的官軍,一個個都累得散架了,只有左良玉的軍隊,因爲給養相對好一些,又是經常在行軍,感覺要稍稍好一點兒。
楊嗣昌本人雖然是騎馬,他還是頂級內功高手,熬了一個白天連一個通宵,都感到疲累之上再加困了,心想既然把賊軍團團圍起來了,就不怕賊軍逃竄了,就下令安排好崗哨,讓將士們睡一覺,中午吃頓好點兒的飯,下午再作計較。
然而,到了下午,楊嗣昌等人體力和精神恢復過來了,這才注意到,賊軍全都駐紮在城裡面,並沒有在城外紮營,於是傳令,全部包圍圈都逼近到城牆一箭之地處,準備攻城。
等到官軍走到離城牆和城樓近了,這才發現,不但城牆上沒有一個賊軍守哨,就連四道城門都是大開着的,吊橋也是放着的!
張獻忠這廝,又在玩什麼花樣?難不成看到追剿大軍來了,不敢硬拼,就在城裡面設伏,唱空城計?
楊嗣昌派人去把左良玉和龍文光叫過來,一起分析城內情況,但都拿不準,左良玉見狀,不無痛心地說:“看這樣子,咱們暫放在城裡的一部分輜重和炮彈,八成是沒有了!”
龍文光是新任巡撫,心裡就算有話,在閣部大人面前,也不會搶着說,就一直沒開口。
楊嗣昌擔心左良玉喪失士氣,說:“左帥離開城口時,定然留有守兵,絕不會大開城門的,所以,張獻忠這廝先一步來洗劫過了,這是肯定的!不過,左帥勿痛心,只要追到了賊軍,這點兒損失就不算什麼了,左帥說是不是呢?”
左良玉當然是聽得出閣部大人的話中話的,忙說:“閣部大人所言甚是!損失個把衛所和一些糧草彈藥,怎能比追丟了賊軍更遺憾呢?再說,閣部大人事後自然會給卑職補上的嘛!”
“你這廝!” 楊嗣昌半開玩笑地說,“啥時候都不忘敲敲本閣的竹槓!不過,還是先探明城中情況要緊,左帥可選拔數十武功高手,先行進城探明虛實,再作計較!”
於是,左良玉就叫副將去挑人,進城去查探虛實。
等了約燃兩寸香的時間,進城查探的高手來報:“稟閣部大人,稟左帥、龍帥,城中並無賊軍,百姓都緊閉門窗,黃天白日不敢開門上街,衛所軍營,全是屍體,看屍體數量,估計是全部都被殺了,輜重沒了蹤影,炮彈似被堆積引爆了,大校場中間被炸出一個大六七丈的淺坑,彈殼飛得遍地皆是!”
聽了報告,楊嗣昌、左良玉、龍文光和一干高級將領,心中似被灌進一桶冰水,陡然涼透了五臟六腑!
衆將領呆愣了片刻,都眼巴巴地望着楊嗣昌。
楊嗣昌可不能丟了兵部尚書的派頭,趕緊穩定情緒,想了想,說:“此時此刻,我等切不可亂了方寸,更不能盲目亂追!這樣吧,反正大軍連續跑路熬夜,也都累了,下令就在鎮坪暫時休息,派出若干哨探,以鎮坪爲中心,到周邊數十里內打聽賊軍去向,同時注意道路痕跡,尤其要關注湖北方向!”
於是,楊、左、龍三軍,都在鎮坪城外擇地臨時紮營,大隊伍就歇息着,等候探子回報。
到了天將擦黑,各路探子都先後回來報告了,說是凡能過隊伍車馬的道路,沿線全都打聽過,村民和路人,都說近期從沒見到過過大隊伍,所有路道上,除了咱們官軍自己走過的大道,其餘路道並未見到有車馬經過的痕跡,說明賊軍並沒有朝湖北境內逃竄,只是鎮坪朝大寧的方向,大道上倒是有車馬經過的痕跡。
鎮坪朝大寧方向?難道張獻忠廝這是用空營把咱們引到城口,然後反而來抄咱們的後方?左帥的臨時後方被抄了,這可是明擺着的呢!楊嗣昌就問左良玉和龍文光:“你二人怎樣看這個打探結果呢?”
閣部大人問到了,就不能不說了,左良玉先說道:“依卑職看,可以斷定,賊軍並未朝湖北流竄,張獻忠那麼多兵馬,不可能雁過不留影,而張獻忠這廝,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極有可能真到大寧去抄閣部大人的前線衙門了!”
左良玉說了後,龍文光這才說:“卑職也同意左帥的判斷,不過,卑職認爲,還要防一處,就是賊軍在抄了大寧後,不排除抄掉巫山,去攻巴東,朝湖北逃竄,因此我軍需要在朝大寧追擊的同時,切斷賊軍從巫山出川的退路,把賊軍困在長江以北的大巴山區,到底要比在各省各地去尋找,省事得多!”
楊嗣昌聽了,覺得有理,就說:“左帥和龍帥所言,正合本閣心意!然天色已晚,這樣,通知三軍,明天早晨提前一個時辰吃早飯,飯後立即朝大寧進發,一過白鹿鄉,左帥就帶兵直插巫山!”
第二天天沒亮,楊嗣昌憂心他的前線衙門,就催兵走在頭裡,朝大寧急行軍了,因要切斷巫山出省通道,左良玉軍就緊接着楊嗣昌軍走,龍文光軍自然就斷後了。
總之,三支大軍,都是一路小跑向南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