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半夜就要出發,睡得不久,這一晚,全營都是和衣而睡。
半夜,第八營就按照佈署,悄悄地整隊出發了。一路上,只在近處聽得見小跑的沙沙腳步聲,大隊人馬靜悄悄地朝河津跑去。
二十四個大隊,四十八個小隊,一百四十四個樁,按照事先分配的位置,在寅時交卯時的時刻,把河津城圍了個水泄不通,沒有一絲兒縫隙!說鳥都飛不過,那是假話,因鳥不會從人縫裡飛,但說耗子都跑不出去一條,這倒是大實話。
此刻,小隊校尉們各自帶着自己的部下,團團把城圍住,而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則帶着二十四個大隊的主將和副將三十六人,悄悄地來到東城門和北城門之間,在遠離城門樓的地段,來到城縣下的護城河邊,擡頭看看黑糊糊的城牆上,似乎沒有動靜,就拉開距離,藉着夜幕掩護,一個個提氣運功,呼呼呼呼,飛身上城,穩住身形後,搜尋了一段城牆上是否有守城軍士,結果發現確實有幾處共十幾個守城軍士,但都蜷縮在牆角里呼呼打鼾,就點穴制住這些正在做夢的軍士,然後嗖嗖嗖嗖下了城牆,沿街前行,見到打更匠,就點穴制住,一邊尋找着目標,一邊前進。
張獻忠一行人進城的地方,多是小街小巷,走了一段,沒有看到有高門大戶,就辨着方位往大街上拐去。
一行人來到主要街道上,走了不幾步,看見了“鎮遠鏢行”的門額牌子,大家就點點頭,從門外徑直走了過去。
古人的匾額,大多是黑色或棕黑的匾底,鐫刻鎦金大字,所以在朦朧中,也能看出來牌匾上刻的是什麼字。
再走了一段路,大家看到了“一義鏢行”的門額牌匾,就按照事先佈置,其中六個將領相互一打手勢,躍牆而入,先聽見了兩聲狗叫,接下來就沒聲響了,大家就又往前走。
不多一會兒,大家看到了“河津縣總商會”的大匾,又有四個將領相互一打手勢,飛身上房,躍牆而入,先聽見了一聲“誰”,接下來就沒聲響了,大家就又往前走。
再往前,拐上了正街,拐角處,就見到一道很寬的柵欄門,門的一旁有塊大豎牌,上書“河津千戶指揮使”的字樣,就有四個將領相互一打手勢,飛身騰空,躍門而入,先聽見了一聲“什麼人”,接下來就沒聲響了,大家就又往前走。
再走了一段,就見到了河津縣的衙門了,因爲對捕頭和捕快的瞭解不多,管他的,爲了穩妥,這裡就派了六個高手,飛身上房,從房上徑直尋捕快房而去。
順着縣衙這條街,再走了一段,就見到了“誠真鏢行”的門額牌匾,其中六個將領相互一打手勢,躍牆而入,先聽見了一聲狗叫,接下來就沒聲響了,大家就又往前走。
再往前一點,都影影綽綽地看得見街道盡頭的城牆了,一行人本來都不想再往前走了,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將領卻在想後面的人招手,大家趕過去一看,原來這兩家鏢行隔得不遠,“四海鏢行”就開在城牆邊,於是,又有事先安排好的六個將領,相互一打手勢,飛身躍牆而入,就沒聽到有什麼聲響了,大家就順城牆往還沒去過的前方快走。
真是歪打誤撞,還沒有走上另一條主街,卻發現了城牆邊有個高門大戶,門額牌匾上寫的竟然是“桐林”武館”!
張獻忠就對還有四個沒到目標地的將領說:“你們四個,這下就專門去找‘葉府’了,殺完這些有武功實力的敵手後,可能天就大亮了,再按原計劃尋找富惡大戶誅殺!這裡,就由我們三人來消滅了!”
原來,張獻忠因爲聽說“桐林”武館的館主林桐,練有陰毒武功中的頂尖上乘武功三陰玄冥功,雖說那些大隊將領也都是頂尖高手,但爲了萬無一失,至少爲了避免手下將領中了陰寒毒氣,所以,這個林桐,就由自己來親自對付。何況,林桐的四個武術教師,一個會火毒唾,一個會蠍毒掌,一個會黑砂掌,一個會蜈蚣爪,盡是陰毒狠辣之術,張獻忠想,就更應該由我們這三個人來對付了!
那四個將領輕聲說一聲“遵命”,身形三閃兩閃,就消失在模糊之中了。
這就是張獻忠給大隊將領們的安排,每一組去消滅一處敵酋,取下葉問鼎父子三人、陳一義、嚴誠真、胡四海、林桐、黎元麟等敵酋的首級後,就向城外發射響箭,全軍進城,殺盡富惡大戶,收編戍軍,搜繳錢糧,發放救濟,駐紮下來,並封鎖消息。
這一大早,一溜煙閃進了目標房院的各組將領,他們要殺的對手,都不具足夠的武功與這些大隊將領們過招,何況是對手們全都還在睡夢中,這些將領們進了房院,每一處都是快刀斬亂麻,還沒怎麼弄出聲響,一個大宅院就沒有活人了!
所以,這裡就單說張獻忠三人挑殺武館的故事。
先說說這個聽着都讓人驚悚的三陰玄冥功。
玄冥功本來就是很陰毒的邪派上乘內功了,功力就已經略高於八卦功了,同層次的功力,八卦掌和玄冥掌對決,輸的必是八卦掌!
內力本來就非常高了,可玄冥掌的內氣當中,含有濃烈的玄陰寒毒,手握一個剛燒開的水壺,一運功,就能瞬間把一壺開水凍成冰塊,所一中了玄冥掌後,重則至死,輕則中寒毒,而這種寒毒只有專用解藥可治,即便是用至陽至熱的火龍刀內功、金剛掌內功來化解,也只能緩解寒毒。其他不少陰寒邪毒,不吃解藥三日就死,但這玄冥寒毒,不吃解藥一年半載都不會死,但卻會讓中毒者生不如死,其毒更爲殘忍絕毒!
那麼三陰呢?陰,就是玄冥功中的陰毒。這個林桐,說來也算是一代武學奇才了,只可惜他沒把武學天資用於正道。他早年學會玄冥神功後,經過長期鑽研,不懈練習調息導氣,竟然把玄冥神功的陰寒內氣給加強了一倍,實際上就等於把玄冥神功的功力,由十層提高到了二十層!就算同樣是練足了十層玄冥神功的,也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了!估計,就連練足十層混元功的頂尖高手,還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因爲功力強大了那麼多,所以,林桐就給他的玄冥功取名爲三陰玄冥功。三者,多也,就是標明他的玄冥功,功力比別人的玄冥功高出很多的意思。
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三人都清除,這個武館,蛇鼠一窩,全是陰惡毒物,對付這些毒類,必須要狠,要辣,要速決,以免不慎中了他們的寒毒。
待去葉府家的四個將領走後,張獻忠打量了一下武館的大門和前廳房,做個手勢,三人悄無聲息地上了房,然後在房上輕輕行走,找尋像館主和館主家人的住房,找尋四個武術教師的住房。
因爲,武館中,接待人的客房,練功用練功房,議事用的會議房,下人和學員住的宿舍,與主人和武師的住房,檔次上肯定是有區別的。
雖然天色比剛纔稍亮一點兒了,但還是很暗,不過,在房上居高臨下往下看,還是能辨出住房的檔次的。
這個武館,分爲前廳房、中廳房和後花園,共三進,前廳房臨街,看樣子是下人和學員的宿舍,中廳房很高大,應該是練功房、會議房了,後花園分左右廂房和後正房,看來,館主及其一家,是住後正房的,武師和部分家眷是分住左右廂房的。
張獻忠三人打量了一下左右廂房,從門外階沿邊的花卉盆景,斷定出了四個武師的房間,因爲沒有擺放花卉盆景,武師們一來很少有人愛好花花草草,二來成天論武和教學,也沒這閒情逸致。再看後排正房,就很難辨別出哪間是林桐本人的臥房了,張獻忠就悄聲說:“那我們就先殺掉武師!這樣,我去給你們開門,你們一進去就割掉頭顱,先斬首了,再來看是不是武師,反正這種陰惡武館的人,全都該殺!”
說着,三人身形一閃,輕飄飄地落了內院壩裡,上到階沿上沒有花卉盆景的左廂房的房檐下,張獻忠在前,用日月神功的內力逼住聲響,硬推開了房門,譚青楊就進去,劍斬牀上之人。
張獻忠每開一間房,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就輪流進去斬首牀上之人。
這時候,天又亮了一點兒了,譚青楊和申老鏢頭進去殺了牀上人後,隱約中看清了裡邊牆上掛有寶劍,還有蜈蚣鞭、鶴嘴筆等奇門兵器,甚至還有藥葫蘆!心想,這一定就是那四個武師了!
殺完武師,張獻忠悄聲說:“乾脆,我們就這樣,挨屋殺這後花園,總會殺到林桐那廝的!”
“好,此計甚妙!”
於是,還是按照剛纔那樣,張獻忠在前,逐間開門,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就輪流進去斬首牀上之人。
這後花園,多數牀上都是兩人,但譚青楊和申老鏢頭手法極快,被後殺的那個人,就算睜眼看到了,也是還沒來得及叫喊,頭就離了脖子了!
殺着殺着,天就基本上亮開了,這時也就殺到後院正房靠右點兒的那一間臥房了。
張獻忠正在運功開門,卻聽見裡邊在叫:“哪個在硬推房門?”
原來,林桐雖然並沒有聽到後花園裡的動靜,但畢竟天亮了,他習慣性地醒了,睡眼惺鬆地起了牀,草草穿上緊身勁裝,準備拉門閂開門出來,卻拉不動,細一看,發現外面正往裡面用力,而且門閂都快被推斷了,這才自然而然地問道。
張獻忠一聽,收了內力,說道:“林桐醒了?醒了就出來吧!”
林桐抽開了門閂,開門出來,見門外站着一個黃臉、長鬚的瘦高軍人,正在開口問他:“你就是林桐?”
林桐說:“我林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你是何人,爲何一大早來推我的房門?”
驗明正身了!
張獻忠沒回答林桐,卻扭頭叫道:“二位兄長,你們繼續按計劃挨屋誅殺,這廝就交給小弟了!”
張獻忠說話時,林桐順着張獻忠說話的方向看去,一下傻了眼:兩個身穿勁裝的壯漢,正提着血淋淋的寶劍,分別從他的大房妻和老爹老媽的房間裡出來呢!
林桐一下急紅了眼,舉掌就朝剛說完話的張獻忠拍來!
張獻忠本想說完話就給還沒明白過來的林桐一個突然襲擊的,沒想到這廝反應竟如此迅快,而且這廝拍出的手掌,卻是黑褐色的,而且老遠就能感到寒氣滲人!
雖然說日月神功有剋制各種陰毒陽毒的功效,但對於這廝這種陰毒功夫,還是避其鋒芒爲妙!
張獻忠心念電閃,一個太極步,從容讓開了林桐這一掌,說:“你也不問問,你這毒掌,能不能打得到你爺老子!林桐小兒你看,你家的人,怎麼那麼不經宰殺啊?這麼一會兒,後花園就被殺完了!”
這時候,天已亮了,還沒被殺的,都在起牀,但都是還沒搞明白今天早晨發生了什麼,有的還在牀上,有的正在開門,也有的正在穿衣照鏡,頭就沒有了!
這林桐,到底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僅反應很快,心理定力也很強,他雖然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了家人正在慘遭殺戮,但卻毫不分心,一掌走空,下一掌跟着就拍出來了!
張獻忠知道,這廝此刻已經氣急敗壞,必然會連續出掌,就暫不接招,用他的太極功夫,左躲右閃,一連躲過了五六掌!
盡全力快速連拍了五六掌後,林桐就感到有點兒內力不濟了,停下了手,罵道:“哪裡來的賊人?我們一無冤,二無仇,連認都不認識,你們爲什麼憑白無故殺我全家?”
張獻忠又用他那吊兒郎當的口氣說:“林桐小兒,你沒看到嗎?我的這兩位兄長,這會兒已經殺到前院去了呢,不僅要殺你全家,連你的徒弟都要殺光!你曉得爲什麼嗎?爺老子就給你說說,你的徒弟,來路都是官家和富人的子弟,該殺!你教的功夫,盡是傷天害理的邪功,該殺!你“桐林”武館乾的活兒,都是滅絕人性的勾當,該滅門!這下你聽懂了吧?”
林桐此刻反而稍微冷靜了一點兒了,怒道:“你小子既然這麼說,那就多說無益了,林某人也就留不得你了!你敢不敢接在下一掌?”
張獻忠大笑着說:“哈哈哈哈,你林桐小兒能留我不得?哈哈,還是讓你死個明白吧,我們是陝北起義軍,今天凌晨,就把河津圍了個水泄不通,這個時候,河津城內,縣衙、葉府、三家罪惡鏢行、千總黎元麟等,全都被斬盡殺絕了,大軍就要進城了,城裡的所有惡霸富豪,都活不過一個時辰了呢!林桐小兒,你還有何遺言?”
正說到這兒,但聽一聲刺耳的嘯叫傳了過來,張獻忠又說:“聽見沒有?這是給大軍發的進城信號!”
林桐一連五六掌都沒能打着這個黃臉長鬚小兒,就知道這廝不簡單,此刻見他氣定神閒,語帶調侃,似乎是一點兒沒把自己看在眼裡,他能有多高的武功?這時,聽見城內發出了響箭,而自己的武館已經盡數被殺了,看來,一切都完蛋了!
於是,林桐就打算做困獸之鬥,打死就了事!
“遺言,老子這就是遺言!” 林桐說着,又是一記玄冥掌猛拍過來。
這時候,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已經殺光了武館裡所有人,回到後院看熱鬧來了。
張獻忠這一下沒有單純讓掌,反正大局已定了,不如和這廝玩玩,就在旋步閃身讓掌之際,抓住林桐的手腕,用力往前面一送,林桐就踉蹌着往前衝了十幾步,就聽轟隆隆一陣巨響,頓時灰塵石渣兒騰空而起,林桐竟然一掌打垮了後院壩當中的那座兩人高的假山!
林桐站穩身形,略略喘着氣,揉着手腕,目露恐懼地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張獻忠說:“你爺老子就是令惡鬼膽寒的八大王是也!你爺老子還有事要處理,不和你玩了!”說着飛身上前,以只見影不見形的速度,一劍割下了林桐的首級,等到他脖頸中的紅色噴泉沒力再噴了,這纔在林桐的身上擦乾淨劍上的血跡,寶劍入鞘,叫上譚青楊和申老鏢頭,朝縣衙那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