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自成見合兵收編已經是不可能了,在獲得高迎祥同意後,就乾脆順着話題走向,說:“以小弟看,我們再在這裡休息三天,我們闖軍就往西征戰,經晉豫邊、陝鄂邊,直朝四川進軍,從西邊方向,大量摧毀明朝的基層政權,然後再根據形勢決定下一步行動。而張將軍帶領的王家軍,則先把眼面前的焦作、新鄉拿下,然後向東行進,南渡黃河,經豫魯邊,轉戰到豫、魯、皖三不管地帶,然後再根據形勢決定下一步行動。這樣,我們兩軍在大明版圖的北面摧毀了大量地方基層政權後,今年起,又在大明版圖的中部從西到東,又在更大範圍摧毀了大量地方基層政權,然後再看看,能在哪兒會師,兩軍一起商量,怎樣來把大明版圖的南部的地方基層政權也大範圍摧毀了!雖然我們所過之處,朝廷必然要重建政權,但一來費時,二來費財力,三來缺少合格官員,如此,大明的根基,就被極大削弱了!衆位兄長,看小弟這個提議可行否?”
李自成一提出來這個思路,張獻忠的心裡就明白了,你李自成這一線,差不多都要把我們王家軍已經肅清了官府富惡的千里行程走完了,要走到接近四川了,你才真正有活兒可做!你還不如說,你們直接開拔到川陝鄂邊去進攻四川算了!你他媽的還真會計算,你怎麼不說,我們這次分手前,我們多跑些路去打遠點兒的新鄉,你再怎麼也把眼面前的焦作給拿下了再走呀?你這不是擺明了收編吞併不成,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嗎?還有,你想走的那一路,就算我們沒有肅清官府黑惡,但一路的府縣所在,有我走的這一路那麼密集嗎?哼,你真會挑軟柿子來捏啊!特別是你狗日的李自成想要攻打四川,你狗日的真會算計!哼哼,凡事都會遇到變數,不是有個說法,叫做“計劃沒有變化快”嗎?難道你想去四川,就能去四川?究竟西蜀歸誰,還是未定之數呢!不過,現在咱不跟你計較,且聽高將軍的安排吧,只要這次一分手,那以後就只能是在哪裡碰了巧了,纔會再次走到一起呢!於是,就只管坐着,沒有開口,也沒有表情。
張獻忠本來就對四川產生了濃厚興趣,這時聽到李自成也想打四川,而且這一次就要以四川爲目標,就更對四川耿耿於懷了。
牛金星和劉宗敏對走那一方向,並不是很關心,心裡只是在爲這次沒能吃下王家軍而感到失落。
李巖要是沒有聽到張獻忠介紹去年的征戰路線,就會覺得先從版圖中部往東西兩個方向橫掃,是很符合戰略實際的,但聽了張獻忠的介紹後,他聽出了李自成選西而讓出東的意圖,這簡直是輕輕鬆鬆進四川呢!因此,不由得對李自成的謀略十分欽佩!
高迎祥心裡沒又那麼多岔腸子,聽了李自成的思路,並沒有去想李自成話裡的小算盤,倒是覺得兩軍用一年兩年來橫掃大明版圖的整個中部,這是很有戰略意義的,要是指揮得當,封鎖消息做得好,沒準等把中部的東西兩個方向都清剿得差不多了,還不會引起朝廷重視呢!於是說:“自成賢弟這個提議,應該是很可行的,我們只要儘量不去驚動比較大的府城,更不去驚動省署,主要消滅縣衙,那麼,就不容易驚動朝廷,沒準我們兩軍都各自打到盡頭後,還可以從東西兩面都南下,再朝中間包抄,一兩年後,我們兩軍在江西或湖南會師,也是未可知的呢!”
張獻忠聽高迎祥這一說,雖然心裡梗着闖軍這次就要往四川進軍這一茬,但也不好再說什麼,自己在心裡告誡着自己:他們去他們的四川,相信西蜀歸誰,自有天命,不相信他李自成想去就能心想事成的!於是說:“只要是高將軍安排的,小弟堅決服從!那麼,眼面前的焦作和新鄉,由誰來打呢?”
高迎祥沒想到張獻忠會問這件事,就重複李自成的話說:“由王家軍把眼面前的焦作、新鄉拿下,然後就渡河東進吧。”
張獻忠又問:“那麼高將軍,您安排什麼時候開始啓程呢?因爲,既然焦作由我們來打,總不可能高將軍您還沒開拔,我們就開始攻打吧?萬一暴露了,豈不是兩軍都暴露了?”
高迎祥一聽,說:“獻忠賢弟所慮有理!那就這樣,我們兩軍原本計劃在這一帶會師,是從兩軍南北相距的路途大致相近來定的,並未打算在這裡休整,現在既然已經定下了兩軍的戰略計劃,就沒必要久居於此了,既然獻忠賢弟如此熟慮,那我們闖軍就三十開拔,也就是後天,就全軍開拔,我們走後,獻忠賢弟你們三月初二初三,就可以打焦作了!”
張獻忠說:“本來想和高將軍多待些日子,好多多討教,但這裡離焦作太近,也確實不宜久留,那就依高將軍的安排吧,小弟這就回去,先做些準備!”
高迎祥忙說:“誒——,天色已經不早了,客棧房間也是寫好了的,好難得聚在一起喲,而且這次計劃的行程又這麼遠,再次會師相聚,一年,兩年,幾年,都是很難預計的呢!獻忠賢弟,你們三人,說啥也要再吃頓晚飯,我們兄弟夥好好喝一杯,你們歇息一宿再走嘛!只是因時間緊迫,到了明天早上,高某就不再挽留了,吃過早飯就送你們返程,怎樣?”
高將軍既然說得這麼懇切,再說立即就走,就先得不禮貌了,張獻忠就說:“高將軍如此盛情,那小弟三人就再住一晚上吧!”
“這就對了嘛!”高迎祥爽快地說。
又閒議了幾句,高迎祥就帶上李自成等幾人,前去張獻忠他們下榻的客棧,進了一個大包間,要了最好的菜,最好的酒,爲兩軍的頭領們這次分別餞行。
席間,高迎祥和李自成敬酒最熱烈,其次是李巖,牛金星和劉宗敏則只是禮節性地表示敬意。因他兩人自視甚高,從內心就沒把張獻忠這三人看在眼裡,他們哪裡知道,他們的武功,不過與景大山和吳剛兩人彼此彼此,更不知道,張獻忠的武功,比他們闖軍的無敵大將軍李自成還高!
不過,直到現在,張獻忠和李自成也沒有透露出他們學的是什麼功夫,更沒有透露出他們竟然是師兄弟!只是,這一次吃酒,李自成比起在延安出征前的那頓酒,敬酒要真誠得多。
晚飯後,高迎祥說:“獻忠賢弟,今天商談了一整天,該早些休息了,我們也告辭了,明早上,還是請你們三位移步到中軍用餐。”
於是,待高迎祥幾人走後,張獻忠三人先閒議了一小會兒,也就各自回房沐浴,閂好門窗,上牀就寢了。
因爲晚宴上酒喝得太多,雖然飯後在飯桌上就喝了不少茶,但一沐浴完,上牀之前,張獻忠又感到口渴,就把小二放在桌上的茶壺端起來,又咕嘟咕嘟喝了一整壺,這才感到口裡舒適。
剛躺上牀,自然是不能立即入睡的,張獻忠心想,經過用心周旋,總算沒有被闖軍吃掉!不過,高將軍這人,看來還是個直腸子人!唉,管他的,只要從此可以不受闖軍牽制了,以後會不會師,又有何妨?咱還不想和他們攪在一起呢,不見他們那幾個人的嘴臉嗎?總在打歪主意!只是,目前又不便與高將軍討價還價爭論路線,能不被吞併,就非常不錯了,只有事事都必須順着高將軍,這樣才能保全王家軍的獨立性,當然就只能依着李自成來選定路線了!要是這次闖軍真佔據了四川,那可就糟了!不過,也不一定,只要闖軍沒能在四川建立王朝,咱就決不會放棄!管他的,現在咱獨立行事了,路線怎走,就不聽他李自成的了……
張獻忠這樣思索着,就不知不覺睡着了,進入了夢鄉。
張獻忠剛得到晶虹寶劍時,認爲功夫夠強了,晶虹寶劍就沒用了,但是,自從用晶虹寶劍破了銅鐵甲護體氣功和砍斷了稀世寶兵佛光劍後,就對晶虹寶劍愛之至深了,以前睡覺,總是解下來壓在枕頭下,現在睡覺,就從後背換到前腰,別在腹部,這樣就能夠睡覺時劍不頂背,但卻能劍不離身,以防睡着了被人偷走了。
一睡着,張獻忠就一直在做夢,夢見有一團影子,既不像人,也不像獸,沒手沒腳,沒頭沒臉,反正就是一團影子,但影裡有一把劍,卻玄光耀眼,一直在追着殺他!他不消說要還擊,卻怎麼也砍不着影子,用掌擊也打不到影子,但影子裡面那把劍,卻要追殺他,他只能躲避,但又覺得掙扎不動,就在夢中累得直喘大氣!
臥房中,因張獻忠在夢中喘大氣,房間裡自然就鼾聲如雷了。
這時,誰能想到,還在幾個人尚未回房,小二進來送熱湯和茶水之際,就混進來躲在牀下,並且是緊靠在牀下最裡邊的蒙面黑衣人,聽到牀上的鼾聲越來越大了,心想,牀上的人一定睡熟了!
說來,這個黑衣人也是內功了得之人,就連張獻忠這樣的高手,進屋後睡着前,特別是上了牀入睡前,竟然都沒聽見牀下有人呼吸!沒有感覺到牀下竟有活物!
黑衣人很謹慎,又再聽了聽,確認鼾聲越來越大了,這才毫無動靜地從牀下爬出來,真正是輕得像影子一樣,來到窗前,用功力逼住聲響,把窗戶打開,爲不測時快逃,先做好了準備。
可見,這個黑衣人,做事如此周全,不是專業殺手,也是頂級江洋大盜了!
黑衣人開好窗戶,仍然影子一樣返身來到牀前,剛要拔劍,卻不料牀上在“吱吱”響動,連忙一下鑽到牀下,仍然屏息觀察牀上動靜。
原來,晚飯後,張獻忠從飯桌上到臥房裡,喝了太多的茶水,平時他晚上是不怎麼起夜的,但昨晚上這頓酒,情景特殊,意義不同,就喝得特別多,雖然他的酒量特大,但人不醉卻口要渴,所以回了房間,都還喝了一整壺水。
水喝多了,自然隔些時間就要拉尿,這是誰都憋不住的。
但張獻忠在尿脹之時,卻正在夢魘裡掙扎躲劍,都已經憋脹得在牀上蠕動出“吱吱”聲了,愣是沒醒!
也就是這“吱吱”聲,把黑衣人驚得再次躲到了牀下。
自古道,屎尿憋死人!
張獻忠終於被脹醒了,但卻實在來不及起牀去衛生間了!又怕屙在牀上不好睡覺,情急之下,就乾脆一翻身,側身躺在牀沿上,掏出尿棒來,就屙在了牀前地板上!
這一泡尿,似乎把幾茶壺水全都倒出來了,把牀面前六七尺方圓的地板,愣是淹成了水鄉澤國!
這下可苦了牀下的黑衣人,他雖然在牀下的最裡邊,但尿還是漫到了他身下,這還不算,這股帶着濃濃酒味的尿騷臭,把黑衣人折磨的可難受了,還沒法打噴嚏,只好運功忍受!
張獻忠這泡憋急尿,足足屙了燃兩分香那麼久的時間,還真保不齊浸過地板縫兒,滴到樓下去了呢!
尿一屙完,就不再憋脹了,張獻忠感到很舒服了,但睡意仍濃,就順便摸了摸褲腰帶上的晶虹寶劍,一翻身躺平了又睡了過去,很快又接着做夢了,而且竟然還是接着剛纔的夢做的,因而很快就又鼾聲大作了!
牀下這個黑衣人,心裡正在埋怨今晚上他媽的真是倒黴透頂,卻很快又聽到了鼾聲,心中大喜,就再靜等了一會兒,只聽鼾聲越來越大,就輕輕爬了出來,無聲無息地站直了身子,拔出寶劍,兩腳叉開,運氣發力,朝着張獻忠的心窩口部位,猛一劍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