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羅山知縣馬駿之,既然已經判定自己全家盡被滅門了,雖然身懷絕世神功,卻不盲目拼勇,在心裡沉住氣,找機會脫身才是要務,就並不急於出屋,他要等對方先動起來,纔好以靜制動,以便找到機會脫身。
義軍這邊呢,偏偏有個足智多謀的樑思玉,看出了馬駿之的鬼主意,偏就不上當,就這樣互相耗着。屋外的將校們,一刻也不敢分心,靜靜地等着,盼着屋裡出現動靜。屋裡的馬駿之,也在靜等着,心裡則在分析着事態的進展,應該等了好一會兒了,外面的人怎麼還沒動靜?難道他們也在與本縣比耐力?這到底是哪路豪傑呢?一個府第都挑完了,何不直接破門而入衝進來呢?或者,他們知道本縣會混元功?但三個犬子也會混元功啊,他們怎麼就破門殺了呢?也不對啊,這羅山地面,誰不知道本縣一家子都是混元功高手,本縣還是朝廷命官呢,就算是江洋大盜,也沒那膽量,膽敢來挑我馬府啊?……嗯?這些人還在外面!
外面,衆將校都有些沉不住氣了,但汪兆麟沒下令,大家都不能稍有動作。
樑思玉擔心大家沉不住氣,再次來到汪兆麟跟前,耳語道:“二哥,務必要沉住氣,反正縣衙、武館、鏢行和馬府中的所有目標,都已經搞定,我們沒後顧之憂了,不信捱不他馬狗官,現在着急的,應該是他,我們不能上了他的當,必須要讓他等不及,先動了起來,我們就有機可乘了。”
就這樣,雙方僵持着,足有燃半寸香的時間了,東邊天際,啓明星在暗了,後半夜的月色也沒有了,倒是東邊天際已經有了魚肚白。
時間一久,馬駿之就有點兒心緒不寧了,他想,這些人,莫非因爲畏懼本縣的混元功,不敢明打,要想把本縣困在屋裡,把本縣餓得沒力氣了,纔會動手嗎?但也不對呀,那他們怎麼又先把犬子們給殺了呢?不像是畏懼混元功,更多的是像要想活捉本縣,才這麼勞神費力的!不行,要真被他們活捉了,那可受老罪了,還不如死了利索,於是,就想衝破房頂出去,再說了,外面的人等了這麼久,肯定也等疲了,待本縣猛力衝上天空數丈,下落時只消腳尖在房上一借力,那就諒那些人追趕不上了!
馬駿之打定了主意,提着寶劍,又靜聽了一下,發現外面還是老樣兒,然後看了牀上一眼,心裡默唸道:“夫人啊,你陪伴本縣數十年,爲本縣傳宗接代,雖有功於本縣,但此刻也顧不得你了,你就好自爲之吧!”心裡唸叨完,然後猛一提氣,垂直向上衝去!
就聽“啪嘎啦啦”一連串巨響,但見一條身影攜帶着碎椽條、瓦片和灰塵,直向天空衝去!
本來都等得有點走神了的衆將領,被這衝破房頂的巨響給驚出了精神,都全神貫注地注視着正在灰巴垃沙往上空衝去的身形,各自做好了準備。
這馬駿之,當然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知道外面人數不少,剛衝破房頂上到兩丈多高的空中,並不知道地面和房上的情形,就按他的原計劃,衝到兩丈多高時,在空中來了一鷂子翻身,原本想借翻身的衝力,斜衝到房脊上,腳尖一借力,就用輕功逃走,他想的只是逃生,根本就沒去想過用混元功和敵人拼命,所以就完全忽略了地面和房上會不會對他有威脅。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馬駿之剛翻轉身的那一瞬,從房檐上,地面上,共有三十幾只鋼鏢,從房上地面東南西北,全方位地打向了他!
這些頂級高手發出的鏢,不僅準確,更是力道奇大,除了打到硬骨上的鏢只打進去一兩寸外,多數鋼鏢都只剩下鏢柄上的紅纓兒飄在外面了!
此刻的馬駿之,渾身都裝飾着飄揚的紅纓,“啪啪噗噗”落到房上,接着又滾到地下,一落地就斷了氣!
三十幾只灌注了內力的重手鋼鏢啊,還多數都是整鏢扎進了身體,馬駿之有混元功也能怎樣呢?所以一中鏢落地,就沒了命。
中將領上前拔出鋼鏢,在馬駿之身上擦淨血跡,沈夢麒上前一劍割下了首級,一個就近將領跨過瓦礫衝進屋去,一劍把馬駿之的老婆給殺死在了被窩裡!
緊接着,從馬府的後花園裡,“嗖兒”地一聲,一隻尖嘯着的響箭,拖着火尾巴升上了天空。
後面的事情,就不必再費脣舌了……
汪兆麟的第一大營把在城裡發放剩下的巨量錢糧,和一個整千戶所的投誠明軍,全部帶回到軍營。第二天,立即又安排了前去屠滅馬駿之的鄉下農莊和肅清鄉里富惡的各個大隊,然後就在軍營裡面等這些大隊完成任務歸來。
這幾天,第八大營肅清息縣鄉里的大隊,也都回了軍營,在營中休息。
三天後,第一大營前去肅清鄉里富惡的各個大隊也陸續回來了,然而,好幾個大隊完成任務回軍營時,還需要往回走呢,因爲他們去清剿的那些鄉鎮,是與紅安的轄區接壤的。
所有大隊都回來齊後,全軍就休息,汪兆麟、溫一霸、溫三虎、樑大奎、樑二魁和譚青楊六個大營主將,就這次的投誠明軍的安置問題,和從正陽、羅山繳獲的巨量錢糧物資怎樣處置的問題,進行商量。
開始,汪兆麟還以爲要好好議一議才行的,結果,幾句話一說明白,大家一致同意,現在王家軍獨立成軍了,不管那個大營,都是自家軍隊,現在還有些大營還不到二十個大隊,這一個千戶所的戍軍,就先跟着第一大營行動,等到了紅安、麻城集結時,再交給八大王,好調節給人數還偏少的大營。至於從正陽和羅山這兩個特別貪腐的大縣繳獲的巨量錢糧物資,就在六個大營之間平衡分配,但譚青楊表示,第八大營在息縣繳獲的,給百姓分發後所剩不多,可在拿下西華時,繳獲雖不如正陽和羅山,但也還算不錯,就不參加這一次分配了,於是就在前五個大營進行調節。
這樣一來,所有將領都很樂意,然後就商量,等休息好了後,朝紅安進發的事項了。
從羅山到紅安一線,屬於羅山的鄉里富惡,都已清剿完畢,只是到了紅安境內,纔有鄉里富惡及地痞流氓需要清剿,但紅安是鄂豫邊境上的一個大縣,這種邊境大縣,往往水很深,現在還不好說是否就把任務輪給第二大營,六個大營主將商量後,決定,由應該輪到任務的第二大營走前面,先把沿途的紅安境內的鄉里富惡給肅清了,到紅安附近駐紮下來,打探了紅安的情況後,再來商量怎樣打法,以及是否還是由第二大營去完成行動任務。
於是,第一路大軍讓出去執行清剿鄉里富惡的大隊回營休息了兩天後,就由第二大營提前了兩天開拔,以便在前面先肅清了紅安境內的鄉里富惡,這樣,就能大致在同一時間到達紅安附近去紮下營帳。
清剿鄉里富惡的這類行動,只要沒有江洋大盜級別的土匪山寨,對於以大隊爲行動單位的義軍來說,那就是石碾軋雞蛋,也就沒故事可講了。總之,第二大營提前了兩天開拔,還在羅山轄區時,就只管行軍,到了紅安轄區,這纔有行動,但還是差不多與後面的大軍同時到達了紅安東面的杏花鄉,第二大營剛肅清了杏花鄉的里正富惡,封鎖住消息,還在紮營帳,後面的大軍就陸續趕到了。
大軍在杏花鄉境內距紅安縣城十多裡處紮下了營,因爲到底走了幾天,第二大營又一路有行動,紮下營後,還是休息了兩天,而且因爲行軍途中,不方便烹製酒宴,只能挑方便的弄來吃,中午還都只吃乾糧,所以一駐紮下來,就要連日做酒宴來吃了,這可把隨第一大營行軍的新投誠戍軍給樂壞了,這一千多人,同樣生出了怎麼沒有早點遇到義軍的感慨。
休息了一天後,第二天,幾人商定,還是由第二大營派出探子,少休息一天,先去打探紅安的情況,等摸到了紅安的大致情況後,再來說後面的事。
這一次,爲了把情況摸得更全面一些,第二大營的溫一霸和戚維國派了十組探子,每組三人,帶上銀兩,根據探子們的自身所長,分別化妝成工匠、夥計、小二、跑攤商人、挑夫、樵夫、行路人等等各種身份,進城去全方位打探情況,爲了多多打聽,特別規定,當天不要回來,務必分別到各大小客棧去住一宿,纔好借住店之機,更多地瞭解情況。
至於親自去踩點,溫一霸和戚維國的打算是,等探子們回來彙報了再說。
這個紅安,從一路往南走過來看,越來越給人一種魚米之鄉的感覺,想必這地方很富庶,又是兩省連界的地方,屬於三不管地區,地頭蛇、黑勢力、土匪山賊,糾纏不清,而且官府本身就是地頭蛇,與黑勢力和土匪山賊糾纏在一起,地方再富,老百行也富裕不了,只不過不怎麼受災荒之苦罷了。
另外,紅安的民間文化也頗爲發達,縣裡竟然除了專業戲班,還有民間業餘戲班,百姓們的業餘文化娛樂,搞得風生水起,逢年過節,不僅縣城裡,就是各鄉鎮,也都熱鬧非凡。
文化娛樂發達,自然街頭演藝也發達,表演雜技武術的,縣城鄉鎮,比比皆是,這就又催生了民間尚武,尚武成風,武館武庠也就發達,不僅縣城裡就有五家武館,有的大鄉鎮都有武庠,培養雜耍打鬥人才。
民間有尚武之風,會武的就多了,自然,大小山賊土匪、剪徑的草頭王和打家劫舍的強盜,也就多了,縣城和一些大鄉鎮,爲了抗擊強盜打劫,都在城鎮的高處修個銅鑼亭,不管是誰,一發現賊盜,就跑到亭子裡猛敲銅鑼,所有青壯鄉親,不分男女,都拿上刀槍棍棒,出來抗賊,這就形成了“銅鑼一敲響,賊匪不敢搶”的效應,這對保護一方百姓的平安,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不過,這些羣防措施,只能防患不入流的匪盜。
以上這些紅安的地方習俗,義軍在一路往南時,就已經陸續聽說了,直於具體怎樣,還得等探子打探回來,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