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的突襲隊和圍城大隊,午飯後出發,到天黑才走了一多半路,隊伍稍事休息了一會兒,吃了乾糧,喝了涼水,派了一個樁的軍士,把沿途暫扣的行人送回軍營安置,就又趁夜出發了。
還好,這些天處於上旬,剛天黑時和前半夜,還有半邊月亮,行路不用減速,隊伍仍然快速前進。
到了沒有月亮時,就已經快要走攏淅川縣城了,張獻忠見時間還早,就一路傳話下去:可以走慢一點,以免走出聲響,圍城的就開始分路按各自的圍城地段,前去圍城了。
圍城的兩個大隊,全都以樁位單位,由正副卒尉負責指揮,一得到口令,就都分別走了。
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這二百一十人的突襲隊,由劉進忠帶五十人去殺縣衙,從北門進去。由王定國帶五十人,去殺淅川會館,從南門進城。由張化龍帶五十人,去殺龍鱗武館,從西門進城。張獻忠這一路六十人,去誅殺任宅,從東門進城。傳令兵隨張獻忠這一路,到地兒後,就在任宅門外守着。不過,王定國帶的五十人,從城外繞道南門,不如從北門進城,用輕功從城內直衝城南面的淅川會館,就更省時間,於是就從城內直穿到城南的淅川會館。
這一次,四個誅殺目標,都有武功力量,每處都還有類似於太極功水平的上乘武功高手,但這些都還遠不是突襲隊將領們的對手,只有任宅,五個毒物晚上都住在任宅,而任麟夫的兩個女婿,也是練家子,任宅裡的十幾個武家丁,也有八卦功、金剛功、太極功之類高手,是這一次行動對象最硬的硬茬兒,所以不但多派十個高手,爲保將領們的安危,張獻忠還必須要親自打頭陣。
這一次,張獻忠安排劉進忠大隊去拿下北門的縣衙,是基於這個淅川城裡武功實力比較強而且點子多來考慮的。
突襲隊進城後,最近的莫過於縣衙了,而縣衙的捕頭,任麟夫的老二任傳業雖會寒毒功,但是晚上在家裡住宿,衙門裡就只有捕快衙役和其他人等了,捕快中雖然也有一些練家子,但那都是欺負尋常百姓的功夫,在義軍面前,那就不叫功夫了,所以人數雖多,卻不經殺,何況又是在出奇不意的情況下去突襲式誅殺的,劉進忠大隊去殺了縣衙後,就立即兵分兩路,分別趕到淅川會館和龍鱗武館,去加強那兩處的力量,無異於在短時間內先吃掉弱點子,把四個點子變爲三個點子,行動目標就少了一個,這樣就多了一層保險。
可見,張獻忠這人,認起真來了,考慮問題還真有他的獨到之處。
其實,淅川會館和龍鱗武館,練家子雖多,但高手在數量上始終遠遠不及突襲隊多,又沒有邪門毒功,而且,這兩處目標的最高高手,武功也不過與突襲隊將領中的高手相當,再加上又是突襲,一般情況下,那些高手在睡夢中就會被殺了,就算沒有增援,那兩處目標也是有如甕中之鱉,只不過張獻忠手裡有的是高手,不想讓自家兄弟有傷亡,爲了勝得更乾淨利落,才這麼穩中還要追求更穩的。這一點,也體現出了他“小心使得萬年船”的做事風格。這也說明了,能成大事者,必有過人之處。
現在,先來看看張獻忠最是小心又特別警惕的任宅這個目標。
張獻忠這一路是六十人,任宅裡面,後花園裡有五個毒物,兩個會形意拳和會鷹爪功的,就算任家的家人親戚中再有幾個會武功的,撐死了也就十幾個武功高手。另有十幾個武家丁,就給他多算點,撐死了二十個,就算在白天明着打,除了忌憚寒毒功夫外,那也是穩操勝券的,所以,關鍵還在於,要儘量做到不讓毒物出招,就先殺掉毒物。
從北邊到東門,走城外並不繞,張獻忠這一隊人,就從城外快速來到東門外面,雖然沒有守軍,但爲了小心,突襲隊來到城門外面護城河對岸,還是聽了聽,夜影裡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待定睛細看,竟然連吊橋都沒有拉起去,再一細看,城門洞黑洞洞的,看來竟然連城門都沒有每晚關閉!
看來,這個獨霸邊城的任麟夫,還真是威風八面啊,土匪叢生之地,縣城竟敢“夜不閉戶”,可見這個練有三陰功、操縱了方圓百里山匪強盜的任麟夫,震懾力有多大!
張獻忠做個手勢,衆人都運起輕功,無聲無息,又快如夜貓,進了東門,按照了解到的情況地圖上的標示,徑直朝任宅而去。
這個時候,不過還是寅時,夜色很暗,看街道上的啥都是一賭黑影,就算武功高手的視力超乎常人,也看不清楚四近的物事,直走到一處高門大戶的外面,而且從地圖上的方位來判斷,這裡應該就是任宅了。
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一直走在頭裡,這時來到高門大戶外的大門前,特別注目仔細辨認,果見影影綽綽之中,大門頂額的牌匾上,有點兒微微反光的燙金字樣,讓人認出了模模糊糊的“任宅”二字,再多細看一下,似乎又清楚了一點兒,果然是任宅!
張獻忠揮揮手,身後於是躍起兩個將領,飛身進到圍牆裡面,來到門樓下,仔細辨別一番,但見果然有兩個守門家丁,蜷縮在門樓裡面打呼嚕,兩個將領就“嗖兒嗖兒”把兩個門子點了死穴,然後輕輕拉開門閂,打開了大門。
突襲隊一行人,就從大門進到了前院壩裡,傳令兵就散開在門外。
可剛進院壩,雖然突襲隊並沒有弄出任何聲響,但任宅裡養有兩條體大如牛的狼狗,狗類的嗅覺聽覺,比人類靈敏,它們雖然睡在後花園,卻發現了前院有動靜,就躥向前院,低吠着衝向人羣!
一般品種的土狗,遇有情況,總是先狂吠,後衝鋒,而大型狼狗,卻大多是並不先“汪汪”狂吠,而愛低吠着衝向“敵人”,採用偷襲戰術,所以人們怕狼狗就遠勝於怕土狗了。
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三人走在最前面,最先聽到低吠,趕緊抽出寶劍,悄聲對身後說:“注意惡狗!”。
話剛落音,就見兩個碩大的黑影箭一般低吠着衝上來了!
這兩條大狼狗好像是訓練有素的,不僅善於偷咬人,而且一上來就直撲人的喉頭!
可兩條狗都在剛擡頭前撲之時,腦袋就離開了脖子,但還是低聲“唔”了兩聲。
雖然狼狗的低吠聲音不大,但在萬籟俱寂的凌晨寅時,人要是醒着,還是能聽得見的,所以,被狗這一攪和,張獻忠揮揮手,叫大家稍停片刻,聽聽有人被驚醒沒有再說。
聽了有燃三分香這麼一小會兒,沒有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張獻忠再一揮手,他們三人和包括十個用鏢高手的二十五個將領,就直奔後花園而去。
中院和前院,各去了十個將領。房頂上去了十個將領,着重從房上包圍後花園,最後,前院留了兩個將領,堵住前門。
不過,這一次,張獻忠要求,負責殺前院和中院的二十個將領,到了地點,先封堵住各處臥房,暫不忙動手殺人,以免萬一有人慘叫出來過早驚動了後院,要待到後院給了信號,或者前院中院的練家子發覺了,這才動手。而守前院大門的,也躲在門樓下的黑影裡,暗中關注院內。
因有五個毒物,其中還有三陰功高手,在房上布天羅的十個將領,也隨時準備好鋼鏢伺候着。
各路的人員都按佈置到位了,但整個任宅,還是沒有一點兒動靜,這個時候,是很多人都睡得最沉的時候,而兩隻護院大狼狗也報銷了,再加上任宅從來都沒有鬧過賊盜,所以,凡有臥室的房間,有的只是此期彼伏的噗鼾聲和夢囈聲。
張獻忠等人屏聲靜氣地來到後花園大院,先打量了一下這座後花園,雖然看啥都影影綽綽的,但在夜光下,還是能辨別出這所後花園,比起其他闊富大宅的後花園,要寬大很多,除了兩頭對稱的兩座魚池和中間的可以上去遊玩的大假山,院壩都還很寬闊,一邊廂房就各有八九間臥房,後面的一長排後正房,有十幾間比廂房大得多的臥房,居中有一個雙扇門雙間,看樣子是內外間,八成外間是客堂,內間纔是臥室,這應該就是任麟夫的臥房了。估計,任麟夫的四兒兩女,還有他的小房老婆們,應該都住在後正房這十幾間大號臥房裡了。
兩邊廂房,雖然房間稍小了一些,但也和正房一樣,同樣是高檔豪華的門窗和牆壁,顯然住的是任家的親戚和小妾之類。對着後正房的另一面,院壩階沿上是敞廳房,供休閒用的,敞廳房隔賭牆的前面,就是家丁雜役們住的中院了。
打探了一番後花園的環境,張獻忠決定,因爲有五個毒物,還是先解決掉後正房這一排再說,就悄聲叫十個將領,一邊五個,看緊兩邊廂房裡的人,十個鏢手,以他們三人的行動爲中心,緊盯住目標,及時發鏢。他們三人,則先兩頭後中間,挨間殺後正房裡的人。
爲了不過早驚動任麟夫,張獻忠覺決定,還是先剪掉羽翼,砍掉四肢,從邊上朝中間殺,把任麟夫留到最後面來對付。
於是,張獻忠負責開門,譚青楊和申老鏢頭負責殺人。
就從離站得近一點的左面開始,張獻忠用功力逼住聲響,硬推斷門閂,並用功力推開門,連門軸轉動的“吱吱”聲都沒有,張獻忠開一間,譚青楊和申老鏢兩就輪流進去殺一間,等把左邊的幾間殺完,譚青楊附耳對張獻忠用近似於傳音入密的低聲說:“這幾間,看樣子住的是任家幾弟兄,都是兩口子,全都搞定了!”
張獻忠聽了,心中十分高興:又減少些毒物了!
於是,又從右邊的邊上開始,把任家姑爺和女兒也殺了,還有些不知是什麼身份的,總之只要是屋裡的活人,全都殺了!
當殺到除了任麟夫的雙間大臥房隔壁,也就是緊鄰雙間大臥房的最後一件單間臥房時,張獻忠把門倒是打開了,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也進去了,但不巧這個最後還活着的任家老大任傳祖,卻正要起來小解,剛坐起身,一睜眼看見房門開了,還有兩個人影正朝牀前撲來!他下意識地問道:“誰?大膽——”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頭就離了脖子,“膽”字就消失在脖子下面了!
任傳祖的老婆剛被驚醒,喉頭上就突感冰涼,還沒能叫出聲,就血如涌泉了!
然而,這一聲音量不算很小的叫聲,倒是沒有驚動到兩邊廂房,卻驚動了隔壁的任麟夫,但聽任麟夫在屋裡問道:“傳祖,黑更半夜的,你在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