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和全軍的大營將領們說好後,第二天,各大營將領就命令各自的匠竈樁,大略盤點一下,把夠本大營吃一個月的糧油酒肉醬料和採購需要用的銀兩留下,還多少留了一些新招軍士用的兵器,其餘全部糧油酒肉、金銀珠寶、文物字畫、各類兵器,以及一時用不了的五行匠作工具,通通整理一遍,重新裝車,交到中軍匠竈樁來登記造冊。
除物資錢糧外,各大營匠竈樁還都按要求抽調了些車馬伕和各行工匠,一併移交給中軍匠竈樁。
中軍匠竈樁本身還要保留編制,但必須要給王泗湊足一萬軍隊,就又在的各大營抽調了些軍士,其中人數最多的第八大營,一個大營就從各大隊共抽調了兩千人移交給王泗。
這樣,受命駐屯保護大軍後勤輜重的王泗,連軍隊帶車馬伕和各行工匠,就有差不多兩萬人了!單是這麼一支分出去的中軍匠竈樁隊伍,就可以用“浩浩蕩蕩”來形容了!可見,當時的王家軍,實力有多強大!
準備好後,到第三天,王泗就帶着駐屯保護大軍出發了。
爲了讓各大營的將領們都知道這個地方,以便日後不管派誰來接回王泗回去,或者不管派誰運送物資到此處來,都能知道地兒,張獻忠就叫上各大營的主將和各大隊的主將,隨同他一道,去送王泗,一直送到駐屯地點,
主將們不在軍營的這幾天裡,全軍就由副將負責警戒和處理日常事務。
畢竟隔着兩個縣,山區的路又遠沒有平原淺丘的路好走,還滿是載重車馬,就遠沒有去踏勘地點時的輕騎快馬那麼快捷了,因而,隊伍一直走了四夜五天,才趕到葫蘆壩裡。
到了駐屯地點後,張獻忠就叫王泗按人頭給每個村民發五斤酒,五斤油,一丈布,二兩銀子,這一下子,把這些村民感激得一個個痛哭涕零,直說這是天兵來了!
張獻忠他們臨別時,對王泗說:“王泗兄長,我王家軍的家底,就全都託付給你了,至於怎麼保管,你的手下怎麼管理,全都是你的事了!我們兄弟這一分別,也許是一年半載,也許是三五幾年,十年八年也未可知,總之沒法兒預料時間。在此,小弟只囑咐兩點,一是你重新編制了隊伍後,平日多練兵,教兄弟們提高武術,也教村民習文學藝,幫村民提高生活技能。二是不要放任軍士出山去,並且不懈怠地守好葫蘆口,讓朝廷和官府,做夢都想不到這片深山的深處,竟然會有這麼多義軍駐紮在這裡!”
所有將領都和王泗、以及王泗手下的將領拉手道別後,這一行前來送行和熟悉路道的將領,就騎馬飛跑回營去了。
還別說,不僅後世,就是當世,就有不少人對比評說張獻忠和李自成這兩人的高下,都說兩人都有蓋世武功,兩人都是戰功赫赫,兩人都是幹大事的人,但李自成的胸懷和志向更大,而張獻忠就是個打小算盤的人,但又都承認,張獻忠在用人方面,就要高李自成一籌。看看吧,張獻忠任用王泗,就可見一斑。
這王泗,受命到葫蘆壩來保管糧草,不但不辱使命,還玩出了些花活兒。
剛來到葫蘆壩時,自然是人住營帳,車蓋油布了。張獻忠等將領走後,王泗帶上手下各類管事的頭領,先騎着馬,把整個壩子踏勘了一遍,決定,在離村民的莊稼地一里遠外,砍掉樹子竹子,將就荒草,靠近壩子東北面的山腳下,搭了十二排很長很寬的大敞棚,把棚下平整了地面,把所有錢糧車輛進行了分類,全拉進了棚子下,但仍然蓋上油布,還另打了封條,給各類車輛編了號,並按重新儲存的狀況登記造冊,以便定期盤點核查。
重新放好輜重物資後,王泗覺得,八大王老弟他們說不準要東征西戰到什麼時候,在這裡儲存和保管輜重,必然不是短期的事情,那就不能總住營帳吧?於是,就下令工匠做一大批磚盒子,製作泥磚,用磚砌牆,搭建了長長六排草屋,而且是在大敞棚前後各建三排草屋,這樣,無形中就行成了對物資的保護,然後在兩頭還各建了一排豎着的草房,四面都住人,這就完全把物資敞棚遮住了。
於是,全部人員馬匹,就都住上了正正經經的房子了!
這些搞定後,王泗就把他原來的後勤守衛樁和新撥給他的人員,按照義軍的一個大隊兩個小隊,一個小隊三個樁的建制,把後勤守衛隊編成了二十六個大隊、五十二個小隊、一百五十六個樁,每個樁在六十五人左右,每個小隊在二百人左右,每個大隊四百餘人,這比現在義軍編制的人數要少一大截,但比當初很多同級建制,人數都要多出不少。
過了些時間,王泗又下令,在離居住區稍遠一點兒,傍着北面山腳下,分小隊開闢了一大片農田,大約人均一畝多一點兒,請來當地村民,按他們這裡的耕作習慣,教軍隊把新開田地種上了莊稼,而且還沿山腳搭了些養殖棚,養上雞鴨豬鵝,這樣,每年就有兩季農忙了,平日裡有養殖活兒,王泗還搞了個各小隊種糧競賽和養殖競賽,這樣,再加上農閒經常操練武功和戰術,雖然隔幾天就要放一天假,但衆人有事做,還有競賽,所以,這麼多人在一起,又長期沒有開拔,這些年來,也沒有閒得生出什麼事端來。
不過,自從來到葫蘆壩,王泗就在葫蘆口和葫蘆壩頸設了明哨暗樁,並且前後共設了三道明暗崗哨,嚴防有外人進入這裡。
再後來,王泗就按照張獻忠的囑託,每逢農閒期間,就派出幾個會教書的、教拳腳功夫的、教木匠石匠鐵匠泥瓦匠的匠竈樁人員,定期輪流去村裡教村民的文化和技能,而且不收取任何拜師費,這可讓村民對駐軍稱道不已。
在葫蘆壩住到第二年,王泗對當地和周邊都比較熟了,就派人在軍營和村子之間的一片地面上,又搭了兩排草房和一個大敞棚,由軍隊先到外面縣城去採購了些各色吃穿住用的商品來墊底,動員幾十戶村民,張家做這樣生意,李家做那樣生意,不做生意的,可以把雞鴨魚肉蛋和時鮮果菜,拿到草棚裡來擺攤兒賣,這樣,又給這個深山村民創建了一個集市,而軍人又都有軍餉,很多人軍餉沒處用,也沒法保存,就都交給匠竈樁代存,所以軍人們在休息日裡,也可去集上買些時鮮水果來吃,稍後點兒,還有村民在集市裡去開了小餐館和小茶舍,軍士們在休息日還能到集市上來喝個小酒或喝茶聽書了!相信若干年後,這裡一定是一個大集市,而人口也遠不會才現在這麼幾十戶。
這些都是後話了,總之,張獻忠完全信任王泗,而王泗也盡心盡責,讓張獻忠得以完全放心他數年來攢下的雄厚家底,再以後的征戰行程中,也少了很多拖累,不再會經常爲越來越多的物資沒地兒放而操碎了心。
回頭再來說張獻忠。
一行人送王泗回到軍營後,剛開完會,商量好開年的行動計劃,做好開年行動的佈署,就已經正月十八了。
進入了川鄂邊境的四川東部,由於地形崎嶇,溝壑縱橫,道路順着山溝繞,繞不過去了就翻埡口,再繞不過去,就順水走,走到山樑低矮的地方就翻山,因而,就不可能有多直多平的路,在平原和淺丘上一天就能到達的地方,在這裡就要一天半、兩天甚至更多,而且也由於地形複雜,大片的開闊地少,大隊伍展不開,一旦打上了遭遇戰,就只有走在頭裡人的應戰,後面的就只能乾瞪眼,所以這些地方也不便打大型陣地戰。
爲了適應地形,張獻忠這一次定下的進軍路線,主要爲兩路,每一路則視情況,時分時合,總之是把兩路征戰所過之地的縣城和鄉鎮都要搞定。到了這一帶後,張獻忠就聽鄉民說了,這裡的土匪,分清水土匪和渾水土匪,清水土匪多是殺富濟貧的,所以要求,遇有土匪,責要分清水土匪還是渾水土匪,要是清水土匪,則看看有沒有收降的可能,再來決定是否剿滅。
這一次,仍由第八大營爲北路先鋒營,帶第一、第二兩個大營,共三個大營,出巴東,走北線,拿下大寧,朝開縣掃蕩。但因對複雜的地形心裡沒有多少底兒,不敢計劃得太遠,與是要求北路掃蕩隊就在開縣暫時駐紮,等候消息。
張獻忠因爲擔心手下兄弟遇險,這一次力排衆議,堅持要參加先鋒大營要打頭陣,把中軍的事情交給吳剛和肖鋒,自己和景大山,帶上一衆傳令兵,跟隨被任命爲先鋒營的第十八大營一道打先鋒,後面緊跟第九大營,走巫山、夔州和雲陽,然後到開縣,到了開縣,再來分析形勢,決定下一步行動。
吳剛和肖鋒帶的中軍,則插走在最後的第十六、第十七大營前面。一路上需要掃蕩的,先鋒營以後,主要由第九大營和第十大營完成,後面的各大營,就只管行軍。
另外,張獻忠因爲找地點走了不少這一帶地方,深知行軍的困難,就對時間規定得比較寬鬆,要求行軍的速度可慢一些,如無緊急情況,一般一天走六十里到八十里即可,有時要是因宿營不便,還可臨時決定,也就是說,這一次只能因形就勢了。
各項事務、包括兩路大軍之間的聯絡方式都定好了以後,大軍於正月二十這天,吃過早飯,兩路隊伍的先頭部隊,就開始出發了。
走北線的,出巴東後到開縣,要經過一個大寧縣城,走南線到開縣的,出巴東後要經過夔州府城和雲陽縣城,而且南線靠近長江,一路的地形,就比北線更崎嶇和險要,特別是,夔州還是府衙門所在地,所以,咱們接下去就主要講述南線這一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