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這人,在重大事情上,本來就很重視手下主將的意見,雖然他並沒有去想過爲什麼要這樣做,他想的,不過是多聽些意見,有利於完善和證實自己的想法而已,與是,這就成了他手裡有權了以後的一個習慣,就連早期要把譚青楊、申老鏢頭留在身邊,也是出於好隨時多聽聽年長高手的意見的,或許,這是他小小年紀就掌握了大權,有自然需求的一個自然反應吧,但是,他沒有注意到,這卻無形中贏得了衆人對他的信服和擁戴。
如今,王自用突然病故,王自用臨終前把王家軍的大權傳給了張獻忠,王家軍又已經完全與闖軍各自獨立了,張獻忠自然就更重視衆將領的意見了,畢竟,他這一年才二十六歲呢,那些紈絝子弟,二十六歲沒準還在向媽要奶吃呢!張獻忠清楚,自己的決策,關涉的是十八個大營、二十萬兄弟的性命呢!所以,在等闖軍開拔的這兩天休息過後,張獻忠就召集大營主將副將開會,一起商討王家軍一六三二年的戰略了。
以張獻忠的性格,是不可能完全按李自成給他規劃的路線圖行動的,只是向東部征戰這一點,他沒有意見。
兩天討論的結果,衆將領的一致意見是,除了根據總體戰略需要,王家軍走東路征戰這一點,要遵循兩軍的共識外,其他全按自己的套路來走,即並不驚動設有府衙的新鄉,只把焦作縣和焦作周邊的博愛、武陟、修武三縣拿下,然後沿闖軍西進的黃河北岸東進,也走一段闖軍肅清了沿途官府富惡的輕鬆路,從夾河灘渡口南渡黃河,拿下了蘭考,再來說下一步行動。
事實上,闖軍這次有意吞併王家軍未能遂願,再加上張獻忠這樣做深得人心,所以,王自用病故本來是重大挫折,卻不曾想讓王家軍從此更加齊心協力,凝聚力空前增加了!
商定行動方案後,爲了方便拿下焦作和周邊幾縣,張獻忠下令全軍搬到闖軍剛騰出來的沁陽去紮營,於是又花了兩天時間。
這一次,行動目標共有四個縣。張獻忠在做計劃前,還差點兒像過去指揮第八大營那樣來做安排,但很快意識到自己搞錯了,而且自己被自己惹笑了。
張獻忠給景大山和吳剛說了過去任務少,隊伍多,分任務時的幽默故事,說:“這一次,我們可能又只能這樣來分任務了,不過,小弟這是第一次指揮全軍,還不敢當甩手掌櫃,還是想先派出探子,去把這四個縣的情況摸清楚了,再來考慮分任務的事,二位兄長看看,是否有這必要?”
景大山和吳剛說:“摸清了情況,再做安排,非常有必要啊!”
張獻忠說:“小弟還有個想法,和二位兄長商量商量,就是想把中軍傳令兵擴大一些,從中軍守禦大隊再選拔五十個機靈的軍士,充斥到傳令兵隊伍中,組成一支兼具偵查、傳令任務的百餘人的專業隊伍,就叫‘消息樁’,因這個消息樁是咱中軍的直屬隊伍,小弟想請二位兄長兼任消息樁的將領,不知二位兄長意下如何?至於分工,當然是二位兄長協同指揮了,但一個側重偵查,一個側重傳令,怎樣?”
景大山和吳剛都是將領出身,聽了張獻忠這個想法,兩人都覺得這樣做是很不錯的,就說:“八大王老弟這個主意很好呢!如今軍隊大了,的確應該完善作戰功能,好,沒說的!”
張獻忠說:“那麼,小弟就隨便點將了,景兄側重傳令,吳兄側重偵查。不過,我們中軍作爲指揮中心,將領還是少了點兒,往後若遇到能人高手了,中軍還應該再添兩三個副將參將纔好。那好,說幹就幹,我們一起去守禦大隊,找林兄選拔偵查軍士!”
吳剛說:“除了機靈,最好還是要有功夫的,執行任務時,更方便一些。”
張獻忠說:“好,這很有必要!”
於是,三人來到中軍守禦大隊,找到大隊將領林寒山,張獻忠說:“林兄,小弟今天來,有一事相求呢!”
林寒山是王家軍剛成軍時,就擔任守禦大隊的將領了,現已四十幾歲,曾是王自用和王嘉胤的同門師兄弟,也是練的六合功,不過只練有八層六合功,但他還會掏心拳,也算是上乘高手了。他聽張獻忠這一說,連忙說:“八大王老弟現在是大將軍了,怎麼說有事相求呢?您只管下命令就是了!”
客套了幾句後,張獻忠說明了選拔探子的意思。
中軍守禦大隊還在陝北時,就有千來人,到現在已有兩千人了,下邊分成了四個小隊,從兩千軍人中選五十個武功高點兒,人又機靈的軍士,不是難事,林寒山滿口答應下來:“老弟放心,愚兄下午就把人給你送過來!”
於是,加上中軍原來的六十個傳令兵,就組成了“中軍消息樁”。
不過,消息樁的偵查分樁,人員是剛抽調的,第一次去打探焦作、博愛、武陟、修武四縣,五十個人是夠用了,但首次沒有經驗,光靠口頭交代,效果總不是很好,張獻忠又把第八營的每次派出去打探的探子臨時抽調過來,分別組成四個偵查隊,每隊分四個小組,每個組派一個有經驗的探子帶隊,去實地歷練一回。
沁陽離這幾個縣都不遠,探子派出去後,三天之內,幾處的情況都基本上摸清了,這幾個縣,與以前清剿過的縣,大同小異,而且都沒有戍軍,張顯忠就想,這第一次指揮全軍的行動,自己安排下去後,就坐鎮中軍好了,沒遇到硬刺兒,就不能再每次都親臨前線一馬當先了,得讓所有大營都有獨立完成任務的立功機會,全軍纔能有積極性!
等探子們都回來了後,張獻忠又來了個抓鬮定任務,這樣,沒能領到任務的,就沒話可說了。不過,這是他第一次下達任務,不想落個偏袒第八大營的印象,就搞的認真抓鬮。
結果,第六營主將嚴錫命抓到了焦作,第九營主將戚家麒抓到了博愛,第十五營主將辛慎抓到了武陟,第十七營主將曹樹人抓到了修武。
抓鬮結束後,張獻忠說:“衆位兄弟,你們都知道,在這黃河北岸的晉豫邊界上,雖然我們現在完全有能力同時清剿它十幾個縣,但我們已經逼近新鄉和晉城了,要是再把動靜鬧大了,這些府官擺不平了,就不僅會再次驚動曹文詔那廝,還會驚動河南都司,那我們要想繼續摧毀明朝的基層政權,那就沒準兒了,弄不好我們就得過早地和官軍大部隊正面作戰了!所以,這一次,還只能拿下這四個縣,任務是太少了點兒,沒能抓到任務的兄長們,相信你們能夠理解的!”
這是張獻忠接旗後第一次安排任務,也是剛剛纔擺脫了闖軍的兼併,衆將領擔心他們擁戴的這位老弟心裡有壓力,聽了張獻忠這一番解釋,都紛紛說:“八大王,八大王老弟,我等都能理解,您就放心好了!”
張獻忠接着說:“這一次,也是小弟第一次安排任務,雖然只是四個縣,還沒有戍軍,本來應該完全放手把任務交給抓到了任務的四位兄長的,但到底是第一次,小弟還是先做了些功夫,就是這幾天,事先派了探子,去分別把這四個縣的情況都先摸了一下,一會兒景兄和吳兄就把四個縣的情況和地形圖,交給四位兄長!不過,還請四位兄長只是把已探得的情況,當作一種參考,你們自己再派探子,或者既派探子,你們自己也親臨偵查一番,再來制定你們的行動計劃,小弟相信,在大規模清剿陝、鄂、豫邊界地區時,所有大營都分別積攢了獨立作戰的經驗,完全有能力獨自完成任務,但我們王家軍一來新獨立出來,二來往後獨立執行任務的機率更多,所以小弟還是有這個提議,把戰前的功夫做得足一些,勝算就更大一些。這些,請其他沒有任務的兄長們一同共勉,往後小弟就只管下達任務了,具體怎麼打,就完全放權,讓所有兄弟們都有充分發揮才能的條件!兄長們說,這樣好不好?”
獨立行動時獨自做主,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正是衆將領心裡想要的,而第一次執行任務,先做些戰前功夫,也不算不放權,而且還明說了首次先做戰前功夫,就是爲了往後徹底放權,衆將領還有啥說的?大家都說:“好,好啊!跟着八大王征戰,就是痛快!”
“好,感謝兄長們理解!”張獻忠接着說,“順便,小弟把附帶的事也說說,往後就不再每次都提說了,就是拿下縣城府城後,根據搜繳的錢糧看,不是很多就按每個百姓一百斤糧的標準分發,如果多,就按一百五十斤糧的標準分發,在鄉鎮和山匪賊窩搜繳的錢糧,要是多就按城裡的標準分發,要是少就全都分發給百姓,不必再運回來,總之,日後兄長們自行掌握就行了。至於其他一切,都按王將軍以前的規矩辦,待隊伍再大些,必須改制了,我們兄弟再坐在一起來商量改制。最後,小弟再羅嗦一句,雖然這一次小弟先派探子去打探了這四個縣的情況,但是,嚴兄、戚兄、辛兄和曹兄四人,你們分別出發後,先打縣城,還是先剿鄉鎮,怎麼打,怎樣佈署封鎖消息等等,完全有四位兄長安排,小弟不做任何規定。只是,凡事都有意外,萬一遇到偶然、意外的難題,就派傳令兵來報告和求助!至於時間,也不做規定,總之是完成任務後就回來!好了,散會!”
衆將領都走了,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卻留了下來,對張獻忠說:“張老弟,咱們第八營的輜重,都和您這中軍的輜重差不多了,要不要調整些到中軍來?”
張獻忠說:“暫時不必,目前,這些都暫不做變動,第八營還是先鋒營,而且掌管匠竈狀的王泗兄長,還是留在第八營,遇到硬茬兒,就可請他協助。”
“好的,一切都依老弟的!”
……
於是,除了那四個大營去各自完成任物,沒任務的,這幾天都留守軍營,休息待命。
自然,張獻忠又要陪陪他的四個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