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麒一見賽桂英似乎亂了心智,竟然在不該使的時候,使出了“開天闢地”這一劍招,心中不由暗喜,就在賽桂英舉劍騰身之際,就做好了準備。
待賽桂英正騰身在空中揮劍之際,沈夢麒猛一側身,閃到了賽桂英身後,卻見這賽桂英竟然再犯大忌,不但沒趕緊躲閃,卻忙着彎腰拔劍,把後背完完整整地亮給了沈夢麒!
沈夢麒抓住這轉順即逝的難得機會,揮掌運力,猛一掌擊在了賽桂英的背心上!
但聽“嘭噗”一聲悶響,緊接着又響起了一聲“啊呀呀”尖叫,結下去就見黃土灰塵騰起兩丈高,賽桂英趴在了地上,背上就有了一個掌洞,掌洞和口鼻都在淌血,而賽桂英的手卻還握着劍柄,恐怕她再也拔不出來這把砍在泥地裡的劍了!
場子上稍微靜了一下,接着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衆將領高呼:“沈哥威武!沈哥威武——!”
鼓掌呼喊過後,汪兆麟說:“兄弟們,我們這回採用了八大王老弟的打法,還真做到了自家兄弟零傷亡就拿下了丹鳳城和鳳冠山寨,而且還消滅了三陰功毒物!現在,我們把女匪首賽桂英和她的四大龍王的首級取下來,連同賈狗官一家子的首級,全都掛在縣衙大門口,讓丹鳳的百姓都只道,害他們的人,全都只剩首級了!這就通知圍城兄弟進寨,把錢糧物資搜出來,運進城去,然後一把火燒掉這個罪惡寨子!”
兩個大隊的人來做這些事情,好些人連擠都擠不攏去,人多事少,自然是很快就做完了。然後,大家把屍體連同山寨,一把火,給燒得灰飛煙滅!
中午,全營大擺酒宴,爲這些天的連續行軍和行動取得了決定性勝利慶功。
午飯後,汪兆麟派傳令兵到各宿營點宣佈,今下午和明天全天,大家休息,明天中午,同樣擺酒宴。
大軍在丹鳳城裡住下來,休息好後,然後就在派出多路探子,化妝到丹鳳各轄區去打探情況。因爲這次的行動,就算是鄉下清剿,汪兆麟也要先打探清楚了情況,再來做行動計劃。
汪兆麟這一路,比起遠的,因路上要少花好些天的時間,而且已經除卻了心中大患賈儒珍,心中一輕鬆,就顯得不慌不忙了,所以後來肅清鄉下的黑惡和山匪,就跟玩兒似的,就完成了任務,然後又在丹鳳城裡休息了兩天,這才押上繳獲發放剩下的錢糧物資,不慌不忙地朝南陽進發。
……
這次的十五個摧毀明王朝基層政權的大營中,第五大營的目標縣——房縣,也是一塊磕牙的硬骨頭。
十堰東南百里之處的武當山區,是著名道教所在,而武當派更是把太極功發揚光大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因爲武當派的存在,方圓數百里除了官府和惡霸富豪外,山匪草寇和邪門武林派別,幾乎不敢到武當山區佔山立寨,而且武當山區也沒有臨近的某座縣城,按照王自用的佈署,就要求各大營繞開武當山區,以免驚擾了仙長們的清修。
但是,正因爲土匪山賊不敢到武當四周去佔山立寨,武當南面的房縣,就有一個多年鬧匪的野人谷,既離武當較遠,又特別適宜土匪生存,而且萬一有危險,還可以就近逃進廣袤的神農架林區,房縣就成了土匪山賊的“接盤俠”了!
這個房縣,不僅城南不遠野人谷中的野人洞,有一股悍匪,城西稍遠點兒的門谷寺,也被假和尚佔據了,就是說,房縣對於一個大營的義軍來說,雖然還是石碾軋雞蛋之勢,但有也有幾個不易軋碎的硬雞蛋!
還是先介紹介紹房縣的縣衙和縣城,再來說土匪吧。
房縣的鄉腳特別寬,西面的竹山、北面的十堰和東面的保康,雖說近一點,但也很遠,而南面的鄉腳就更寬了,好遠好遠都沒有設縣,直到興山,才又有縣衙。
府縣一級的官員,歷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水陸碼頭就吃商,而鄉腳寬就吃百姓!
所以,房縣沒有水碼頭,陸路交通也非通衢,當一般大道而已,但鄉腳特別寬,鄉里多,稅收就多,而且又有兩股勢力很強的土匪,能當個房縣的知縣,也算是有福氣了!
房縣的知縣叫古傳庭,現年不到五十歲,是大明的官吏中不多的少壯者之一。他之所以相對年輕,是因爲他的縣印是他的老子古逸夫卸任之時,上下打點,花了大價錢坐到縣太爺位置上的。
也就是說,他古家在房縣都當了兩代土皇帝了,而且老縣令古逸夫還健在,剛過古稀之年,精神頭兒還很好呢。
古傳庭自幼讀書就沒有天份,從七歲發矇,直讀到十二歲,也成績平平,反而是愛仗着老子是縣太爺,好欺負同學,甚至辱罵老師,從小就顯現出頑劣的生性。
古逸夫權衡再三,回想自己讀書之時,都到二十多歲了,也才考取了個舉人,僅僅當上了縣令,離知府、巡按、侍郎等官職,還差得很遠呢!但一旦嚐到了當縣官的甜頭,才發覺當個縣官,遠比在京城裡當個沒實權的京官強多了,充分體會到了縣官不如現管,抓緊任內發財,纔是硬道理,這不,當了十幾年縣令後,在這個看似貧窮的房縣,咱不也斂財無數,還置下了八百畝田產,在城裡和鄉下都置有大豪宅了嗎?而且有的是錢了,府裡和省裡,都能拉上關係說上話,上面有了人,再怎麼貪腐也是清官了,那些不中個進士就當不上一個沒有實權的京官,能和咱比嗎?可進士對書人來說,那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呢!與其硬逼着不是讀書料子的兒子去考功名,還不如送兒子去學門武功,到時候打通了關節,花三千兩捐官銀,再花費三五千兩上下打點,給兒子捐個縣令,到時候接咱的印,繼續坐鎮房縣,這房縣豈不就是真正的父傳子,家天下了?咱古氏一脈,擁有一縣爲天下,足矣!
於是,古逸夫就決心不再走讀死書削尖腦袋考功名的路子,而改爲走斂財攢錢捐官的捷徑了。
說是捐官,其實就是買官,只不過說買官,難聽了一點兒。
送兒子學武功,不是很遠就有武當山,但古逸夫嫌那些牛鼻子老道太古板,再說了,太極功雖然不錯,但也不是有多厲害的功夫,既然讓兒子學武,那就要學讓武林都忌憚的功夫,纔有利於日後接了縣令交椅,能夠讓各方生畏。
於是,古逸夫暗中派人打探了好些可以學武的地方,才把小古傳庭送到八仙山去學四象功和銅鐵甲。
古傳庭從十二歲學到二十二歲,出師回來後,就一直作捕頭,目的是熟悉縣衙的一切。
到古傳庭三十多歲時,剛過花甲的古逸夫就給兒子捐了官,接替了他的大印,他本人就在幕後操作。
沒想到這個古傳庭,還真不辱父命,讓他老子都自嘆不如!
上位不到兩年,就不滿足於父親那一套吃稅、吃裡捐、吃賑濟、和收高佃租了,愣是把鄉下農莊交給叔父去打理,並給鄉下莊園僱了八個打手,把他老子以前的假慈悲變爲了硬威風。城裡面則也招募了二十多個打手,成立了房縣哥老會,坐地收錢,但因他的兒子還沒長大,就交給他的另一個叔父去打理,但後來因他這個叔父武功平平,威懾力不足,又把已經做了捕頭的他的師兄換來打理哥老會。另外,把城裡原來的四方鏢行給搗鼓成了他古家的,去叫了一個他學徒時的師弟來打理鏢行,專幹明護鏢暗劫鏢的勾當。他父親在位時,城裡沒有賭館青樓,他上位後,允許賭館青樓各開兩家,條件是誰開誰就得給他三成乾股!
另外,古傳庭剛上任時,捕頭就成了空缺,他就把他的一個師兄招募來當了捕頭,再後來又叫他這個師兄去掌控哥老會,換他叔父來當了捕頭。
就是說,縣令、捕快和鏢行的鏢頭,都是四象功高手!鏢行的鏢師,哥老會的大小把頭,也都是些會形意拳、霸王拳、洪拳和硃砂掌、鐵砂掌、血手印之類能夠行走江湖的武功練家子!
想想看,這個縣,這個縣城,還有誰敢對古家吭吭粗氣?
老縣令古逸夫在位時,門谷寺還是真和尚,尚未被假和尚佔據,而野人洞那時也還只是落草的普通山大王,還沒被外來的悍匪強佔和兼併,那時的匪患,只要帶上捕快去嚇唬下唬,就能相對清淨好些時日,而且古逸夫在位時,也還沒想到吃土匪的錢。
但長江後浪推前浪,古傳庭上位後不久,聽到了里長們前來縣衙求助,說野人洞來了悍匪,不久又聽說門谷寺的和尚換了人,新來的和尚比土匪還可惡!
這古傳庭,還真不愧是官中精英,他得知這些情況後,想到的不是怎樣剿匪,反而認爲,房縣境內的野人洞悍匪和門谷寺的假和尚真悍匪,乃又是一類財源,與時就差人把兩個匪首叫到縣衙來,在密室中向匪首亮功示威後,承諾給土匪撐傘,但要土匪聽他的,並且每年上歲貢!
如此一來,房縣的官和匪,與丹鳳的官和匪,就有得一比了!
不消說,坐收歲貢的是縣太爺,百姓和商人們可遭了殃,就是那些爲富不仁的大戶,也免不了被土匪眷顧,而且還上告無門!再說了,誰打官司,誰就得傾家蕩產,告官還不如自吞惡果呢!
野人谷的野人洞,原本一直就有三五十人的剪徑山賊,像蒼蠅一樣攪得房縣東南第面數十里方圓不得安寧,老縣令古逸夫也確實剿過幾次匪,但這些山賊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都無果而終,也就懶得剿匪了,只發通令,要各鄉的里正加強防患,自然也就是官樣文章而已。
十幾年前,古傳庭都上位有些時候了,有七個從外地駐囤軍中逃跑出來官軍,正在到處找地方落草,沒想到這個野人洞還很現成,就憑着他們比野人洞的原山賊高出不知多少倍的武功,強行把原山賊收編成了嘍羅。
那七個人,三個是原軍中的百戶尉,四個是總旗尉,因不堪受氣和餓飯,還要受命監斬被抓回來的逃兵,幾人暗中商量,這麼活着,不如逃走,跑遠點兒去落草,於是找了好久的機會,才成功跑脫了。
這些人都才三十幾歲,到現在也纔不到五十。這些人中,有一個許志高,武功最高,會降龍功,就做了老大,號稱狼王。
其餘六人,分別會霸王拳、洪拳、鴛鴦腿和鷹爪功等能行走江湖的功夫,就共同做了老二,稱爲“野狼六煞”。
正因爲許志高來自官軍,懂一些官場潛規則,所以古傳庭暗中約他們時,就是古傳庭不亮功夫,他也是很樂意合作的。
至於門谷寺,原本是多年傳承的佛家寺院,寺裡盡是文和尚,香火一般般,不衰也不旺,但就在許志高入主野狼洞後不久,一夥不甘清規戒律的惡僧,從四川峨嵋山逃了出來,因不敢在四川落草,就東出四川,在尋找新寺院的過程中,找到了大小合適,沒有武和尚的門谷寺。
他們這幫惡僧佔據門谷寺,與通靈寺的惡僧強佔通靈寺,頗爲相似,不同的是峨嵋山來的這夥惡僧,只殺了門谷寺的方丈、住持、戒律等人,其他僧人,只要原意服伺他們,就不殺,所以門谷寺裡的前僧人,約有十多個降伏了他們。
這幫惡僧,到現在也都分別才四十到五十幾歲,老大靈禪和尚的金剛功練足了十層,就當了方丈,其餘八個,有一個會九層金剛功,其餘的都會羅漢功和二指禪,分別擔任了住持、僧值、戒律、司杖、司爐、禪院、通判等名份,不過這都是掩人耳目而已。
這九個惡僧,簡直又是一股武功超強的土匪力量!
當古傳庭暗約他們議事時,靈禪和尚還不服氣,一個知縣,一個縣衙,還沒能入他的法眼,但古傳庭在他們面前亮了招後,靈禪和尚才知道這個縣太爺,竟然有與自己不相上下的頂級內功,這才接受了古傳庭的訓示的。
後來不久,靈禪和尚覺得他們的武功雖高,但高手人數還是少了點兒,不足以適應他們的盜搶方式,就又先後招攬了六個爲非作歹,但都有些鐵砂掌、血手印、旋風腿之類武功的武林敗類,對外說是門谷寺的俗家弟子。
於是,門谷寺就有了一支十五人的武功團隊。
這些,都是第五大營派探子打探清出楚了,才知道他們這個大營的目標,原來不是軟桃子,竟然還有好幾處磕牙的硬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