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您放心,守成不僅是我朋友,也是我的管家。”
“謝少爺!”江守成激動的一把跪在地上,頭杵地,屁股翹的老高,大叫着。而江叔也激動的跪下,含淚磕頭。
這次,王世華沒有扶他倆,而是坐正,接受了他倆的跪拜:這是必有的禮節。
大管家的位子,只能由家主親自定,這樣才能用的放心,配合的默契。這點王世華的阿爹王吉安絕對不會干預,否則,就是他想滅江家滿門的前兆。
江家已經在王家做了三代的管家,江叔老了,兒子江守成能否繼承大管家,一直是他最爲關心的事。如今見王世華親口指定,心頭事一了,頓時激動的面紅耳赤,磕頭哀呼:“少爺啊~!老奴老了,不能伺候您了,可老奴這輩子能伺候您一場,值了,今後就讓守成代替老奴繼續報答您的恩德。”
這話也是有講究的,表明了只等上報給老爺後,江叔就要正式讓出大管家位子給江守成了。
“江叔,您勞苦功高,王家定然銘記與感謝。今後您好好頤養天年,家裡的事您想管就管,不想管就眼不見爲淨。要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指正。”
這個對白,每代都如此,表明給江叔一個好的退休待遇。
“謝少爺!”
“好了,好了,都起來。今天高興,我們三個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是!”
……
王世華嘴上說是大醉一場,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喝醉,因爲他說過:“想要在如今這世道活下去,就得隨時保持清醒的頭腦與身手。”
今天雖然一掃連日來的憂愁,可他還是很剋制的喝了個半醉。
回房,倒頭就睡。
給王世華脫掉布鞋,打來溫水給他擦了把臉,然後用扇子將蚊帳裡的蚊子趕了出去,放下蚊帳後,阿霞跟做賊似的,偷偷地從櫃子裡找出一張刺繡,先用針將煤油燈的燈芯挑亮了點,藉着燈光,繼續繡着。
時不時的回頭看眼熟睡中的王世華,嘴角幸福的勾勒而起,又低頭繼續刺繡。
在這溫馨中,時間過的最快。
突然!
王世華毫無徵兆的一把坐起,拉開蚊帳門,邊低頭找鞋子邊問道:“幾點了?”
阿霞嚇的心慌,趕緊將手上的東西反手遮蓋,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叫道:“九點多了。”
問你個時間,你這麼大聲做麼子?王世華瞥了她一眼,沒在意。
阿霞卻趁機站起來,揹着手將還沒完工的刺繡放進籃子裡,快步走過去,邊給王世華穿鞋邊問:“都這個時候了,你不好好睡,起來搞麼子?”
“傍晚的時候跟江叔商量了點事,可剛纔在睡夢中突然覺得有點不妥,被嚇醒了。我這就去找江叔再商量一下。”
說話間鞋子穿好,王世華快步向外走。
“老爺,你還是別去了。”見王世華轉身疑惑看來,阿霞笑道:“你酒量這麼大都倒頭就睡,江叔和小管家早就被你灌的爛醉如泥了。這個時候,肯定還沒醒。老爺,有麼子重要事,不能明天講嗎?”
“是哦!我差點忘記了。”王世華拍着額頭,無奈的搖搖頭。隨即,抱着茶壺狠灌了一通,痛快的吐了口氣候,爲了掩飾尷尬,放下茶壺,邊向煤油燈邊的小籃子走去邊笑道:“我剛纔看你好像在繡東西,還遮遮掩掩的,讓我看看……”
“不許看!”阿霞火速衝過去,一把將籃子提到身後。語氣雖然撒嬌,可她的面色又點蒼白,讓原本只是調笑一下的王世華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事。
“來,讓老爺我看看。”
“老爺,都是些女兒家的東西,您就別看了。要不,我們睡覺吧。”
王世華卻趁她靠過來的機會,一把抓住籃子。
“老爺~!”阿霞嚇的都要哭了。王世華就更加堅定的要看看。
見實在躲不過去,阿霞只得低頭含淚道:“老爺,您要看了不許生氣,更不能趕阿霞走。”
“好!”
隨即,在阿霞緊張的注視下,王世華終於找到了刺繡,一看,撇了下嘴,道:“阿霞,你真不應該……”
“老爺,阿霞該死,阿霞該死,求老爺不要趕阿霞走……阿霞這就燒了它。”
見阿霞一把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哭泣着哀求,王世華愣住了。直到阿霞來搶奪他手裡的繡布要拿去燒掉,他才醒悟過來,一把拉住阿霞,鬱悶的問道:“誰說要趕你走了,我剛纔是想講,你不應該給我兒子就繡個虎,應該繡龍。我王世華的兒子,必定是條龍,也只能是條龍……要繡你就大大方方地繡,偷偷摸摸地跟做賊似的,我還以爲你要給我下**了。”
阿霞感覺自己從萬丈深淵裡跳出來了,聽到這話,面色一紅,低頭,不出聲,卻拿眼睛瞄着王世華。
王世華一把抱住她,正要往牀上走,卻聽阿霞輕聲細語的說:“老爺,你不怪我?”
“怪你搞麼子?”
“謝謝老爺,老爺你對阿霞真好。老爺你放心,阿霞曉得分寸,不會給你添麻煩,絕不敢跟大姐搶的。”
王世華眉頭皺了一下,阿霞的意思很明顯:張翠雲沒兒子前,她絕對不敢懷孕,就算不小心有了,要生個女兒還好,可要是兒子,那就惹大禍了。到時候王世華就算鐵下心保她,她都難逃一死:張、王要結盟,可張家勢力大大優於王家,就必定會扶持王家,但這得有一個重要的前提:王家將來的一切,都得是王世華和張翠雲的兒子繼承。否則,張家豈肯爲了一個女兒而做出重大讓步,白白給東西替他人做嫁妝?
“沒事,老爺我這點場面都鎮不住嗎?不過,阿媽老講她和幾個小媽都是沒用的,女兒都生不出一個來,害的她老人家連個噓寒問暖的都沒有。你得先給我生個女兒,讓阿媽好好高興高興。”
阿霞也配合着在王世華耳邊小聲道:“等大姐生個男孩後,我一定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好!嘿!嘿!咱們這就去生。”
紅燭輕動,無聲**……
第二天天未亮,王世華早早地就起牀練功,然後才騎馬到江叔家。
原本火急火燎地來,可見到被罰跪於神龕前的江守成,王世華反而不急了。
跟正坐在大門口抽水菸袋的江叔打了個招呼,然後揹着手,昂着頭,邁着八字步,有意圍繞着哈欠連天的江守成走上三圈後,才笑眯眯地問道:“守成啊,大清早的就被江叔罰跪,昨晚上偷牛去了?”
江守成正驚喜的給王世華打眼色,請他幫忙把剛點燃的香替換掉——二人小時候經常這麼互換角色的偷奸耍滑。聽到這話,怒視王世華。正要怒起找王世華麻煩,王世華向後退了一步,笑眯眯地看着他,嘴上卻大叫:“江叔,今天我在你這裡吃早飯哈。”
江守成一縮頭,趕緊跪好。
“行!”
“江叔啊,您老大清早的就讓守成練功,他這又是犯了麼子錯?”
“少爺,您可千萬要給老奴這點面子,這回可不能再替他求情了。這不孝的東西,半夜溜出去到翠紅院去找那狐狸精不說,家裡的狗得到我的吩咐後,見到他翻牆時就叫了兩聲,要不是我出來的快,他差點把狗給打死。這要不好好教育教育,將來還不得跳起來吃人?”
王世華捧腹悶笑。
江守成跟翠紅院的頭牌小云姑娘情投意合,是要贖身的,唯一的問題是:江守成鬼迷心竅,居然想讓小云當大婦,這點,江叔是死也不會答應的,所以,二人各自堅持着。
狗是家裡看家護院必不可少的動物,尤其是機靈的狗,幾乎相當於家人。當然,這僅限於自家的狗,別人家的那都該是火鍋的待遇。而江叔家的狗,當着江叔的面叫小黑,私下裡大家都叫它小黑火鍋,不僅高大威猛,而且非常機靈、忠心,有時候連王世華都覺得江叔對它比對兒子好。以至於江守成私下裡經常抱怨:不僅自己要嚐嚐小黑火鍋的滋味,也定要偷偷地給江叔嚐嚐。如今見江守成終於鼓起勇氣對小黑舉起了屠刀,王世華就忍不住幻想着江叔吃完火鍋後,自己再告訴他吃的是小黑,那將是何等生動有趣的畫面啊!
“記住,你阿爹吃之前,千萬別告訴他那是小黑火鍋。”
“滾!”
王世華嘿嘿笑着向江叔走去。
把江叔拉到先前那個幽靜的小院子裡,坐下後,道:“江叔,我想了一晚上,覺得計劃中有個大漏洞。”
“少爺,您繼續講。”
“爲了麻痹田家人,我們不僅不應該主動跟對方求和,反而應該提前找事刺激一下他們。”
江叔皺眉想了想,雙眸陡然一亮,問道:“少爺的意思是……”
“江叔,你想啊!我們和張家結盟的事,此時肯定已經鬧得天下皆知了。可是所有人都必然以爲這事要等我成親之後才行,如此,就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一個能趁機剪斷田家的一條臂膀的機會……”
江叔聽完王世華的計策後,雙眸精光大盛的對王世華豎起大拇指,感嘆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少爺,這招高啊!”
二人嘀嘀咕咕半天后,王世華連早飯也不吃了,快步跑了出去。
不久,兩個護衛慢悠悠地走出了龍塘鎮,見四下無人後,一人快馬向張家堡而去,一人則快速向王家坪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