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回府了!”
守在門外的奴才吆喝了一嗓子,門內就開始騷動了。
冷衍和寧璞玉還沒下車,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哭聲。
“這是怎麼了?”竹節納悶的不行,將馬繮往小廝手裡一甩,回身扶了寧側妃下來。
“爺,府裡好像出事了。”
冷衍從車的另一端下來,眉心含凜。“是冷冶的人。”
“真是豈有此理!”竹節氣呼呼的說:“早知道剛纔就擰斷他的手,先泄泄憤也是好的!”
門一。敞開,便是一副梨花帶雨的畫卷。
寧璞珍站在前頭,一臉的沉重:“爺,您不在府時,有十來個黑衣人入府行刺。潛入了滄浪園。馮鋮受了傷,情況不是很好。”
冷冶點了點頭:“我去看看。”
“爺……”寧璞珍又喚了一聲:“那些刺客還……”
“還什麼?”寧璞玉心慌的厲害。冷冶最恨的就是她,想必叫刺客入府,也多半是爲了找她滅口。她不在玉華軒,就只有芽枝在。
想起妙音的事情,她就更害怕會無端的牽累芽枝了。
“姐姐,你快說啊!”
寧璞珍不知道她爲何這麼緊張,微微嘆息,又道:“當時魯氏正在滄浪園裡爲爺準備差點。那些刺客進來便將她捆了起來,預備強行帶出府去。幸而被馮鋮所阻,纔沒有鬧出大事。”
“原來如此。”寧璞玉鬆了口氣。
只是她這一口氣鬆的也太明顯了。在場的人基本上都瞧出她根本不在意魯氏的生死。
“璞玉。”寧璞珍不知道怎麼給她提這個醒。
“你很希望我有事嗎?”魯雙虞紅着眼眶,被琉璃和墨菊一左一右的攙扶着走出來。
“雙虞,璞玉不是那個意思。”寧璞珍連忙解釋:“府裡出了這樣的事情,女眷們人人自危。她是聽到馮鋮救下你了,纔算是放心。”
寧璞玉連連點頭:“是,雙虞姐姐別誤會,幸虧是虛驚一場。”
礙於二殿下在這裡,魯雙虞略點了頭。“爺,雙虞從未得罪過什麼人,才入府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請您爲妾身做主。”
冷衍點了下頭:“你先回去歇着。請太醫過來瞧瞧。”
“是。”寧璞珍點頭:“已經着人去請了。”
“先去看看馮鋮。”冷衍自顧自的從魯雙虞身邊經過。
那感覺,好像她這個人的存在,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意思。
魯雙虞心裡慪氣,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她站在沒底沒有動彈,卻低聲叫住了寧璞玉。“側妃方纔的表情,是覺得綁了我與你何干?”
“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寧璞玉有些慚愧:“你沒事就好。”
“我自問從未的罪過什麼人,側妃覺得,是什麼人想要我的命?”魯雙虞陰陽怪調的問。
竹節聽得出她的意思,不由得往前了一步:“魯主子你既然不舒服,就早點回去歇着,等太醫過來就是。側妃方從外面回來,正累着呢。沒時間陪你在這裡多說。”
言罷,她恭敬的超寧璞玉側了側身:“娘娘,您請。”
這分明是諷刺魯雙虞不懂尊卑。
“你這丫頭,嘴皮子還挺利落嘛!”魯雙虞似笑非笑的說。
“承蒙誇獎。”竹節不以爲意:“娘娘,別爲了一些無聊的人事累着自己的心。”
寧璞玉攥了攥竹節的手,其實她不是不會伶牙俐齒的分辯。
只不過魯氏到底也是茵茹的親人。還有,她確實不應該做出那麼明顯無所謂的樣子。
兩個人急匆匆的往回走,正好遇見了芽枝。
“娘娘,您回來了!”芽枝怕的不行:“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沒事,就是剛纔以爲你有事。”寧璞玉握着她的手。
竹節瞟了一眼身後,那魯氏還沒走過來,她低低道:“奴婢現在只覺得讓娘娘搬出滄浪園,根本就是爺的一個好計謀!”
說完她故意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沒事不好好在自己房裡待着,跑到別人處顯擺。能不惹禍上身嗎?”
魯雙虞知道她是故意挖苦自己,氣得臉色發青。
琉璃卻緊忙攥住了她的手:“小姐,二殿下叮囑您好好歇着,咱們還是先回房吧。”
言罷,她趕緊扶着魯氏轉了方向。
“你幹什麼攔着我,主子嘚瑟就算了,我還容得一個賤婢在我面前放肆?”
“小姐,您不知道,這竹節來歷特殊。”琉璃已經向府裡的人打聽清楚了。“爺身邊從不要侍婢伺候,可這竹節卻是爺親自帶回府的丫頭。看着年紀輕輕的,可身手不凡,輕易您還是不要招惹她爲好。”
“即便是爺帶回來的又如何,我還收拾不了她嗎?”魯雙虞還是很生氣。長這麼大,她還從沒看過丫頭的臉色。
“聽說她連皇子妃都不放在眼裡。”琉璃問過滄浪園裡伺候的奴才,花了大價錢才知道竹節修理皇子妃的事。“不但如此,時候二殿下根本就沒有向她追究。皇子妃吃了暗虧,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您身子不舒服,這會兒何苦跟她置氣呢。畢竟咱們還沒弄清楚竹節的身份。”
魯雙虞點了點頭:“幸虧我身邊還有你們提醒着。一時氣急,竟也顧不上別的了。”
寧璞玉再三叮囑竹節:“你就別和那魯氏較真了,她才入府就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也難怪心裡不舒服。再說,她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麼。那些人根本就是衝着我來的。”
“娘娘您就是心慈。”竹節撇嘴:“要是換做奴婢,還不打的她腫如豬頭!”
“噗嗤。”芽枝沒忍住,笑得眼睛彎成了一條縫。“你這丫頭,壞極了。”
竹節咯咯的笑起來:“我從小打到都沒服過誰,爺是第一個。所以他說什麼我就聽什麼。咱們娘娘是第二個,至於爲什麼,暫且不告訴你們。”
“好吧!”寧璞玉也沒心思這時候還說逗樂的話。“走,咱們也進去看看馮鋮。”
“爺,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哥哥。”青檸哭的眼睛都腫了,滿手是血。“妾身沒有辦法了,這可怎麼是好?”
馮鋮的情況,比想象中兇險得多。
寧璞玉走進來只看了一眼他的臉色,便覺得不妙。
“芽枝,去開窗,請屋裡的人都先出去。讓開些位置,不然他悶的慌。”寧璞玉邊說話,邊捲起衣袖。“竹節,趕緊點蠟,給我把銀針拿來。”
轉頭看向馮青檸,她認真的問:“你不介意的話,讓我試試。”
馮青檸眼底燃氣了一點光亮,連忙點頭:“好。”
寧璞珍忽然覺得自己好沒有用。除了乾着急,什麼都不會。
只看璞玉三兩下就要親自上陣解決這件事,她既佩服又心慌。“好了,咱們都出去吧。”
榮燕雯似是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卻是故意說給馮青檸聽的:“魯氏怎麼沒過來?”
馮鋮可是爲了救她才弄成這樣,她自己竟然躲了。這叫馮青檸看在眼裡,可真就不是那麼舒服的一件事了。
人清走了大半,剩下的寧璞玉是請不動了。
她走到牀邊,讓竹節過來打下手。“先把他的衣裳脫下來。”
竹節點頭,動作麻利的拔掉了馮鋮的上衣。
寧璞玉手裡的針,在火上燎過之後,精準的刺進了幾處要血。
他的傷勢,普通的穴位止血已經不管用了。唯有銀針走穴較深處,纔有一絲轉機。
馮青檸的心都揪起來,自幼與哥哥相依爲命,要不是哥哥護着,她也活不到今天。
冷衍握住了她冰涼的手,似是給她一些鼓勵。
兩個人互睨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生怕打擾了寧璞玉下針。
竹節看着寧側妃的針法,也是讚歎。好幾處,精準又精妙,連她也沒有想到。
怪不得爺會爲她動心。她最佩服她的地方,就是能讓爺這樣了不起的男子傾心。
門外的廊子下,榮燕雯接過熱茶,送到寧璞珍手邊:“皇子妃喝口茶潤一潤喉吧!”
“有勞你。”寧璞珍端起了茶盞,沒急着往脣邊送,只是滿懷的心事。
“寧側妃真是什麼都會。”榮燕雯滿面的笑容,輕巧道:“聽說她做的糕點,比佩瑤做的還可口。在滄浪園的時候,還經常親自下廚給爺準備膳食。迎賓樓當日,雖說咱們沒看見她獻舞,可有那樣的絕活在身,也不愁沒有展現的機會。今日方知,她連岐黃之術也通宵。嘖嘖!”
寧璞珍饒是一笑:“你想說什麼?”
“妾身是想說,咱們府裡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奇女子了。”榮燕雯感慨不已。“哦,皇子妃,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寧側妃一看就是福澤綿長的人,斷然不會向之前那個那樣短命。”
這話說的,叫寧璞珍都接不上。
榮燕雯撫了撫自己的脣瓣:“近來也不知是怎麼了,成日裡每個說話的伴兒,連嘴巴都不好使了。皇子妃可千萬別怪妾身。”
“不怪你。”寧璞珍溫和的笑了笑。“有人覺得大樹底下好乘涼,有人卻覺得樹大招風太礙眼,其實哪裡是樹的錯?不外乎是人心叵測,把美好的事情都看得腌臢不堪了。”
皇子妃這張利嘴也不差!
榮燕雯被嗆白的有些難受,臉上卻維繫着得體的笑容:“娘娘您說的極是。”
“開門,快開門!”
府門外,一對驍騎營兵衛叫囂着!很快就驚動了府裡的人。
小廝顫顫巍巍的來報:“皇子妃娘娘,府門外驍騎營兵衛要……要見二殿下。”
冷衍在房裡聽見了動靜,便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何事?”
“爺。”那小廝嚇得不輕,結結巴巴的說:“他們說……是奉旨將您……押解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