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冷衍極富磁性的嗓音,柔柔的近在耳畔。
寧璞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發覺天矇矇亮了。“呀,我睡了多久?”
“晚飯都沒吃,就一直睡到現在。”冷衍捏了捏她的鼻子:“是讓那鏈子的事情累着了吧?”
“也不是累。”寧璞玉又揉了揉眼睛:“就是想點乏,身上沒力氣。可能是最近吃的不多吧。不過自從喝了那個酸梅茶,害喜的次數也少了。”
“那就多喝一點。不過那梅子極酸,空腹喝怕是要傷胃。至少先吃些糕點。”冷衍握着她的手腕:“別揉了,再揉眼睛都腫了。”
寧璞玉暖暖的蹭在他的懷裡,笑吟吟的說:“爺,不如咱們去秋遊吧?正值金風玉露好時節,咱們也出去走走,總待在府裡好悶。就去有果子的地方,有得吃又有得玩。”
“秋遊?”冷衍不禁搖頭:“再過幾日就立冬了。哪裡還有什麼金風玉露的好精緻。你想吃什麼果子府裡會沒有!叫馮鋮給你弄回來,還不是一樣麼。”
“爺……”寧璞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我是想撮合薛公子和茵茹一起。好也先讓兩個人見見面啊。”
“我就知道。”冷衍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呀,總是爲別人想得多。”
“我是希望茵茹也能幸福。她在寧家,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寧璞玉說的都是真的。“記得那時候,娘總帶我和她去挖野菜吃,現在想想,也就是吃吃野菜吧。府裡每日給的飯菜膳食,勉強夠我和娘吃,唯獨沒有她的。在外人眼裡娘是寧府的夫人,風光無限。可因爲她有了茵茹,想必爹對她恨之入骨……”
“好了好了。”冷衍打斷了她的話。“你說的這些,都是不開心的事情。並且是已經過去了的,不開心的事情。既然過去了又不開心,不許胡思亂想。不然將來生出的孩兒和你一樣多愁善感,那怎麼辦?”
“也是。”寧璞玉笑了笑,輕輕揉了揉肚子:“我就是想盡快解決這件事,讓茵茹能過上好日子。”
“好。”冷衍點頭,認真道:“那我請薛鵬到咱們府裡一聚。這樣不就能見上茵茹了麼!”
“也行,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寧璞玉先是點頭答應,隨後又連連搖頭:“可也不行啊。府裡這麼多人,指不定誰動什麼樣的心思呢。”
“你不說我不說,茵茹總不會自己去和別人說吧。那麼誰知道薛鵬是爲何而來。”冷衍瞧了瞧他的頭:“你呀,有孕了腦筋就轉不過來。”
“哪有!”寧璞玉撇了撇嘴:“我不知道多敏感呢!”
“那是多愁善感吧!”
“去你的!”
兩個人說笑鬥嘴,其樂融融。
磨蹭了一會兒,芽枝和竹節伺候着起了牀。
寧璞玉這時候才覺得餓,是真的餓,好像一下子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連帶支撐頭的力氣都沒有。一直往帶着金簪的一邊偏。
“哎呀,早晨你們給我吃什麼呀,快端上來啊。好餓!”
冷衍拿她沒轍,從自己面前的碟子裡,拿一塊糕點塞到她嘴裡。“這個味道還不錯,你嚐嚐。”
也是奇怪,寧璞玉一吃,就知道是茵茹的手藝。“這糕點是茵茹做的?”
“是。”冷衍頷首:“早起她在小廚房弄得,說是給你嚐嚐。裡面放了些山楂肉。”
寧璞玉只吃了一口,便笑着放了回去。“爺,我雖然喜歡吃酸的,可不喜歡吃山楂,您還是自己享用吧。”
“不愛吃山楂就吃水晶包吧。”茵茹笑盈盈的走進來:“是我剛在小廚房裡蒸好的。你嚐嚐看,味道挺鮮的。有兩種口味,香菇瘦肉的和豆沙的。”
“做了這麼多好吃的,你一定起的很早吧?”寧璞玉看她臉色很好,心裡也微微踏實。
“其實我還做了好多吃的。”茵茹笑着回頭,侍婢們就魚貫而入。
“這麼多?”寧璞玉被嚇了一跳。“肉沫蛋羹,蓮蓉糕,蛋皮餃子,脆香麻花……”
“我昨晚上想了很久,璞玉,我覺得我能自己養活自己。茵茹笑着說:“不如我自己就在這皇城裡找個門面,做個小買賣什麼的。總比每天悶在四四方方的庭院裡好。二殿下、璞玉,你們嚐嚐我的手藝,可還能拿得出手?”
冷衍吃了一口蓮蓉糕,略點了下頭:“的確不錯。只不過拋頭露面的,對女兒家畢竟不是好事。且說,你與薛公子還沒見過面……”
“是是是。”寧璞玉也是點頭:“爺已經說了,會請薛公子入府一聚。人你還沒見過,也未必見得就不合意。你有想法自然是很好的,但不如先見過再說。”
“也好吧!”茵茹笑着點了點頭:“那爺,璞玉,你們慢慢吃,我再去看看小廚房裡還有些什麼材料。”
“別忙活了,一起吃吧。”冷衍無心的,只是順口這麼說了一句。
茵茹饒是一笑:“多謝爺,不過我還是不打攪您和璞玉用早膳。”
竹節看不慣茵茹這個樣子,皺着眉問皇子妃:“娘娘,小廚房裡也有我和芽枝做的早膳,你若是不喜歡這些,我去把別的端上來。”
“挺好的,別麻煩了。”寧璞玉隨便吃點什麼,心裡卻已經徹底的明白了。
茵茹就不想走她安排好的這條路。哪怕這條路平坦寬敞,哪怕這條路無驚無險。她也不情願就這麼被安排着往下走。
但願這個薛公子能讓茵茹一見傾心,那麼很多麻煩就都避免了。
冷衍依依不捨的和璞玉道別,纔跟馮鋮上了馬,入宮上朝。
寧璞玉目送他離開,轉頭就對竹節說:“咱們這就去漣漪塢。”
“不好吧,娘娘。漣漪塢要划船的。你早晨才用過早膳,這麼水面上一搖一晃的,還不得都吐出來?”竹節也是關心她。“您想見馮主子還不容易,奴婢去請她過來不就得了?”
“不好。”寧璞玉摸了摸肚子:“既然是我找她,那就當然是我去了。”
“唉!”竹節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娘娘啊,您就是操心的命。連帶着我們的小皇子也跟着操心。”
“你怎麼知道一定就是兒子呢!萬一是女兒呢?”寧璞玉笑着問。
“感覺是個男孩。”竹節看了看她的肚子:“那天你們入宮的時候,嬤嬤看見您走路的姿勢了,都說是個男孩。”
“……”寧璞玉自己覺得,男孩女孩都好。自己的孩子,一樣都是疼。
兩個人上了船,不一會兒就到了漣漪塢。
絨花正在給馮青檸換藥,見皇子妃來了,緊忙走過來請安。
馮青檸則是動也不動的躺在牀上,嘴裡清淡的說:“妾身有傷在身,疼着嗯,就不給皇子妃請安了,還望恕罪。”
“還在生我的氣呢?”寧璞玉問。
“沒,哪敢啊。”馮青檸側過臉去不看她。就是鬧不明白,茵茹擺明了是司馬昭之心,她寧璞玉那麼聰明,會看不出來?這樣偏袒一個恩將仇報的人,有什麼好處?還能指望感化這顆狼子野心不成?
“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你能感覺到的,我如何感覺不到。”寧璞玉坐在牀邊,柔和的說:“我只是想用好一個比較平和圓潤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情。這樣大家臉上都不會太難看。倒是談不上偏袒誰,你不希望的,焉知不是我不希望的。”
聽她這番話,馮青檸放心了不少:“你不是誆我吧?”
“你說呢!”寧璞玉笑看着她。
“好吧,不管怎麼說,既然你決定了。那就這麼辦吧。”馮青檸坐了起來:“我也不是那種不依不饒,愛跟孕婦計較的人。再說,你得好好養着胎,事情已經過去了,何必心煩。”
就知道她還是心疼自己的。寧璞玉笑了起來。“你呀,刀子嘴豆腐心,是生着我的氣,還要爲我着想。”
“行了,漂亮話就不用說了。”馮青檸看着她:“是不是爲了黃蜂的事情來?”
“什麼都瞞不住你。”寧璞玉點頭。“昨天人多,事情也多。我就沒多說這件事。黃蜂不會忽然飛進你的漣漪塢,更不會貿然的攻擊人。想必是有人刻意所爲。但是據我瞭解,茵茹不會這麼做,一是她根本就不懂驅蜂之術,她身邊的人也都不懂。我不在府裡的日子,喬木一直照顧她,也沒有發現她偷偷的學會這種本事。二是,我和她小時候貪玩,捅過黃蜂的窩,都被蟄的很慘。以至於我現在都能一眼看出黃蜂蟄過留下的傷口。想來她也不會敢去弄這個。”
“原來你還是怕我懷疑茵茹,特意來給她解釋。”馮青檸噘嘴道:“我要是懷疑她乾的,昨天就質問她了。可是你不是也看見了麼,昨天我可是隻字未提這件事。”
“我不是怕你懷疑她。我是怕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而忽視了真正下毒手的人。”寧璞玉挑了挑眉,認真的說:“這府裡有人趁機裹亂,生怕鬧不出大事情,咱們可不能大意。”
馮青檸十分贊同這話:“我也是這麼覺得。我把錦盒放在茵茹房間裡,讓她抓了個正着。按理說,已經是我理虧了,她沒有必要再多此一舉。且她要了我的命,對她有什麼好處,真坐實了罪證,她也只能被趕出去。所以,一定是有人想到了這麼個一箭雙鵰的好辦法!可是璞玉,我沒有頭緒,府裡現在的人也不少,你懷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