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寧璞玉看冷衍凝神看着窗外,不免奇怪。“這樣聚精會神,在想什麼?”
冷衍轉過身,握着她的手柔柔說道:“冷決這幾天就要啓程了,遠赴西南,和咱們上次一樣。八成要在那裡駐守一段時間。”
“哦。”寧璞玉點了點頭:“西南不是已經太平了嗎!”
“所以就奇怪在這裡。既然已經太平了,爲什麼還要派皇子過去……”冷衍轉過臉來,捏了捏她的下頜:“得了,這些事情我自己想就好,你呀乖乖的去休息。”
“今天過得好充實呢。”寧璞玉蹭在他懷裡:“早起去和青檸說了一會兒話,回來又和茵茹見了薛公子。午膳後,整整一個下午,都在挑選嫁衣的款式,簪子的樣式,然後又到了吃晚膳的時間。晚膳倒是吃了不少,現在有有點犯困。”
冷衍很喜歡她在身邊的,感覺聽她說話的語聲,心裡總是很舒坦。
只是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讓璞玉安心養胎更重要,所以一些無謂的事情也就自然不必傳進她的耳朵裡。“有點累了,一起歇着吧。”
“爺,青檸配的藥果然好用,她身上蜂蜇咬的包都消退的差不多了。”寧璞玉想起了馮青檸的樣子,心裡不由一酸。“其實我是想說這些日子她也調養的不錯,身子恢復的挺好。”
“然後呢?”冷衍其實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爺不如什麼時候抽空去看看她吧!”寧璞玉勾脣:“這麼說也不確切。您不是答應過,給她一個孩子嗎?”
冷衍托起她的下頜,與她四目相對。“你就這麼盼着我去,巴不得把我推到別人面前?”
“爺,這話說的!”寧璞玉的手指輕輕觸及他柔軟的薄脣:“這不是我想不想,盼望不盼望的事情。關乎子嗣後繼,身每個爲妻者都必須承擔的事情。宮裡,皇祖母也盼着你能開枝散葉,多子多福。再說,如果姐姐還活着,只怕現在也會說同樣的話來勸爺。”
“傻丫頭。”冷衍的手指微微用力,在她的臉頰拂過。“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我只是覺得,青檸應該有個孩子。那樣她心裡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寧璞玉想起她落淚的樣子,就跟着心酸。
冷衍扶着她來到牀邊坐下:“我心裡有數。”
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勸。“那就睡吧,我正有點困呢。”
“嗯。”冷衍掀開了被子:“躺好。”
有個人這樣無微不至的在身旁照顧,自然是最好的。寧璞玉鑽了進去,只覺得特別的溫暖。
冷衍看着她一臉平靜的樣子,心裡微微的暖。然而臉色一瞬間就變了,他附耳柔柔的說:“璞玉,要是我做錯了什麼,你別怪我。”
迷迷糊糊之中,寧璞玉乖巧的點頭。臉埋在她懷裡,沉沉的睡了過去。
寧璞玉睡熟了,冷衍輕手輕腳的下了牀,替她蓋好了被子。
換了件行動自如的袍子,他留戀的看了璞玉一眼,纔出了門。
“爺。”馮鋮趕緊迎上前來,壓低了嗓音道:“馬已經在後門外等着了,您當心些。”
“別驚動了皇子妃。若是她醒了,只管說我去了薛府。”冷衍謹慎的叮囑。
“您放心。”馮鋮小心的答應。
隨後冷衍從竹林後面的小門出了府,沒想驚動府裡的人。
然而子媚還是偷偷的給跟了出去。
不知道爲什麼會想要跟着他。反正就是想跟着她。
冷衍騎着馬,子媚的腳程也不弱。幸虧是去的不遠,就在城裡一個不起眼的客棧前停了下來。“套馬。”馬繮扔給了小二,冷衍徑直走了進去。七拐八繞的來到一件不起眼的廂房門外,他輕輕的叩門三下。
裡面並沒有半點動靜。
子媚屏着呼吸,在房頂上偷看。這廂房不好找,雖然這個位置能看見,可是沒法靠的太近。不然只怕也容易被察覺。
她心裡奇怪,冷衍來這裡做什麼?
若是要尋花問柳,也不會來客棧不是麼?
不知道冷衍敲到第幾次,門終於打開了。
一個美豔的女子半露酥胸,撩人的笑了笑。“爺,就等您了。”
冷衍冷着臉,面無表情的走進去。
子媚正想說原來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就見那撩人的女子走了出來。門跟着就被關上了。
原來,房裡另有其人。
可是什麼人會這麼晚約二殿下來這裡見面,還鬼鬼祟祟的?
房裡的情況一時不好摸透,子媚索性跟上了那女子。
“掌櫃的,內廂送一桌好席招待風公子。記得,酒也要最好的。”
“是是是,小的明白。”掌櫃連連答應。
女子又道:“過會兒再送去,不急。”
“是是是,您放心。”掌櫃賠着笑臉。
都這麼晚了,還要置辦一桌酒席,裡頭的人看來身份也不簡單。
子媚繞了回去,靜靜的伏在房頂聽動靜。她也想上前去看個清楚,可現在似乎不是最好的時機。
“非要這麼晚約我出來嗎?”冷衍有些不高興:“你想見我,什麼時候不行?”
冷濉抿了抿薄薄的脣瓣,笑着道:“你一顆心都撲在新皇子妃身上,哪裡還能有時間應酬我?不也就是在她睡了,才能出府一敘嗎?”眉心一緊,他接着問:“請你幫忙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父皇安排冷決前往西南,自然有父皇的打算。徐飛至今還沒有下落。這個人狡猾鬼祟,很可能回到西南,也很可能……就在咱們身邊。”
“不錯。”冷濉點頭:“正因爲如此,咱們纔要抓緊時間,痛快些下手。”
冷衍疑惑的看着他:“可我不覺得冷決有威脅。”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他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冷濉好奇的問:“什麼時候開始,你學會把人往好處想了?”
近來宮中的事情,無論大事小情,冷決總會往後閃。明顯就沒有當初那股子熱情和鬥志。別說冷衍能看出來,就是朝堂上極爲普通的官員,也都能看的明明白白。他不信冷濉看不出。
“父皇不就是希望他能改善現在的困頓,纔會讓他去西南嗎?這一走,便是好多日子。宮裡也該清靜了。”
冷濉笑了笑:“冷冶死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樣的話?”
冷衍凝眸看着他:“冷冶的死,是他自找的。”
“冷決就沒有讓你不痛快嗎?”冷濉嘆了口氣:“要說他也是自作自受。以爲送了心上人去你府上,就能埋下殺招。沒想到最終把自己套牢了。你去看看他府裡甄選了多少各地的美色,不是眉眼之間,就是脣齒之間,反正總有一處……與你的皇子妃相似。他是着了魔了。”
“那又如何?”冷衍早有耳聞。想必這件事情也都傳進宮裡了,否則父皇也不會動氣。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他那麼想得到你的皇子妃,除非是你死了,否則怎麼會有這種可能?冷衍,刀就在你的脖子前面,你是推開,還是迎上去,自己選。”冷濉明眸轉冷,語氣也是涼涼的。
“你怎麼這麼着急?”冷衍狐疑的看着他:“莫非冷決手裡有什麼你的把柄?”
“說笑了了,怎麼會!”冷濉不以爲意的看着他:“我這麼做,當然是爲了幫你。連日以來,你都太過婦人之仁。別的不說,魯鑫的事,就辦的太卑微。僅僅是賦閒在家,是不是……有點寬容了。他可是要了你府上兩條性命。”
“你到底想說什麼?”冷衍沉靜的看着他:“不如直接一點。”
“好。”冷濉收拾了臉色,平和道:“你解決冷決,我解決魯鑫。然手我們聯手鏟除溫家。朝堂之上,冷寅孤掌難鳴。到那個時候,就是你我獨掌乾坤。”
“哼哼……”冷衍笑的很無奈。“獨掌乾坤,何來的你我?應當是你,或者是我。等這三件事情都做到了,你我之間,不是也得反目成仇,拔刀相向嗎?”
“怎麼會。”冷濉不以爲意的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以你馬首是瞻。雖然我是皇兄你是皇弟,可我做的哪件事不是爲你着想?來日,你榮登大寶,我勢必躬親爲你征戰四處。你爲君我爲臣,其利斷金。”
這種鬼話,冷衍若是信了才真見鬼。
“我有個更好的辦法。”冷衍擰着眉頭,沉靜的看着他。
“哦?”冷濉不免驚訝:“什麼更好的辦法?”
“你把你手裡的東西給我。之後你要做什麼,我都沒意見。你怎麼做,我都不會參與。包括你心裡最想得到的那把龍椅。”冷衍嘆了口氣:“我只求妻兒平安,闔家歡樂。其餘的,我可以全部都放棄。”
“哈哈哈哈哈……”冷濉難以置信的笑了起來:“你若是孫悟空,那你的皇子妃就是緊箍咒了。套在你身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胡說什麼!”冷衍不滿:“我爲璞玉做的每件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
“如果你真的這麼愛她,那我手裡這樣東西根本就沒有用處。你只管自己跟她說出真相。她這麼在意你,也一定不會計較。”冷濉眼底清冷的光,儘管被燭火染上了一層紅色,看着卻還是那麼的蒼涼。“你要是做不到,就乖乖的幫一幫我。這件事情解決了,咱們還能並肩作戰,以圖後報。”
冷衍起身就走,再不願多說一句。
“那我當你是答應了。”冷濉笑笑的目送他離開:“酒菜還沒上呢,這麼急着回去慰妻?你呀,當真是不一樣了。”
手指微微用力,手裡的茶盞就裂了。茶水順着裂縫往下流,冷濉陰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