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持續了兩天兩夜。
第三日,寧璞玉決定走小路下山。
春天的山裡,雲淡風輕,到處看着都是美美的。
以至於寧璞玉覺得特別的可惜。這麼好的天氣用來打仗,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春光。
她本來是想一個人下山的,可竹節非要跟着不可。後來一想,徐飛何等精明,只有她一個人在難免顯得太刻意。
“竹節,聽我說,等下徐飛出手爲難你,你一定要裝受傷趁機離開,千萬別硬碰硬。”
“皇子妃您放心,奴婢明白。”竹節知道,爲了等這一天,皇子妃受了不少苦。
也是基於此因,她再擔心都不想有半點差池,壞了皇子妃的好事。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下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雲彩上,很不踏實。
“我以爲,你至少會漏夜或者清晨的時候下山。怎麼挑了這樣的時候?”徐飛不知何時終於出現在兩人面前。
寧璞玉心一慌,差點跌倒在地。“不出其不意,怎麼贏?”
“你這叫出其不意?”徐飛朗聲大笑,滿臉的輕蔑。“你這明明是被人嫌棄了,不想留下你這個禍害,纔不得已下山。別說的什麼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一樣。”
“你想多了。”寧璞玉當然不能露怯。“我下山自有我的打算,不過既然被你抓住了,那我也無話可說,你想怎麼樣,只管來就是。”
“帶我去見瀠繞。”徐飛簡單的說了一句話。“之後,我會帶你和她一起離開這裡。我說,畢竟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你肯跟我走的話,我可以把你不會的都教給你。也好讓我份本事後繼有人。但是璞玉,別耍花樣,你知道刀劍無眼,師徒翻臉也是尋常事。”
“好一個刀劍無眼,師徒翻臉。”寧璞玉嘖嘖:“說起來跟順口溜似的。走就走,我纔不怕你。不過,要我再當你的徒弟,我寧可現在就翻臉。”
“想帶皇子妃走,先過了我這一關。”按照事先說好的,竹節必須得抵抗纔像真的。
否則徐飛肯定起疑,這隻老狐狸太狡猾了。
徐飛冷眸與她對視一眼,兩個人便周旋了起來。
奇怪的是,竟然周圍沒有殺出一人來幫手,從頭到尾都是徐飛自己。
竹節是真的窘極了,別說假裝受傷,讓徐飛帶皇子妃走了,就算想不受傷,只怕也難。一掌被徐飛打的滾出了好遠。
“別殺她。”寧璞玉慌張的不行:“你不就是要見縈繞麼!我帶你去就是。你放了她。”
“你帶我去見瀠繞自然是應當。不過我不能放過她。”徐飛挑眉:“她的武功,一招一式都是出自新月宮。而我已經查的很清楚,這些年明裡暗裡幫襯冷衍的就是新月宮。包括那個叫喬木的丫頭,也是新月宮的人。留着她,對我來說很有用處。”
說完這番話,便有徐飛的人上前,將竹節擒住。
“好好看着她,別有閃失。等我回來再查問清楚。”徐飛凜眉,一臉的駭然。“走吧,我的好徒弟。趁着沒反目之前,你再幫爲師一回。”
寧璞玉極不情願的跟着徐飛下了山。
隨後,便有小土匪去稟告了喬秦漠,皇子妃已經被徐飛帶走了。
榮燕雯聽的驚心動魄:“但願皇子妃能平安無事。”
“會的。”喬秦漠饒是深情的看了她一眼:“你放心就是,皇子妃不會有事的。”
一路走,一路看,寧璞玉從山上被壓到了山下。
雖然徐飛對她還算客氣,可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當人質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
“對了,你到底查清楚了沒有,我問你的那三件事?”
“一概不知。”徐飛才懶得去管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不過我也想知道冷衍到底在哪,他要是再落到我手裡,絕不會留下活口,你信麼?”
“我信。”寧璞玉點頭:“你恨透了他,最終爲了報仇,都不惜傷害你的心上人。那麼我請問你,到了今時今日,即便是你殺了冷衍,你和瀠繞還能回到從前嗎?她不會恨你?並且,你爲了報仇,把她弄成那個樣子,真的治得好?”
徐飛沒有做聲,只是用冰霜一樣寒涼的目光,惡狠狠的瞪着寧璞玉。
嚇得她一個哆嗦,噤了聲。
“到底在哪,我沒工夫跟你耍花樣。我必須儘快找到她。”徐飛深吸了一口氣:“你放心,只要瀠繞沒事,你也不會有事。”
“在山上。”寧璞玉指了指不遠處的山。
其實這座山,跟西雲山是挨的不遠。翻過兩座山自然就到了。
徐飛一聽這話,頓時氣得眼睛都紅了。“那你剛纔爲什麼不說,幹嘛叫我帶你下山?”
“我肚子餓了,想先填飽肚子,準備好乾糧,再和你爬山也錯了?”寧璞玉也是嘆氣:“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離開盼逢。可憐她這麼小,只吃了一個月的*,就離開我了。”
徐飛嫌棄的瞪着她:“別說這些沒用的。”
“對你來說是沒用的,對我來說卻是活下去的動力。”寧璞玉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如果可以,找到瀠繞之後,你讓我回家吧。我想我的女兒了。”
難得看見寧璞玉服軟,且滿目的悲切與思念,徐飛微微放心了些。
即便不爲二殿下,爲了她的孩子,她也是想活的。“那好,看你怎麼辦成這件事。我不會失言。”
這一耽誤,就又是大半日。
下午的時候,他們才擇了一條路,重新上了山。
這段日子,天天在山上住,寧璞玉倒是漸漸的適應了上山下山的路。走路也不如從前那麼吃力,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帶着徐飛翻到了另一座山的半山腰。
半山腰,景色很美,遍地不知名的小花,叫人看着心裡特別的舒服。
徐飛沒有心思賞景,只是好奇:“你怎麼知道冷衍把瀠繞藏在這裡?”
“爺沒回送信回來,都會在信紙上花些花花草草的樣子。虧你還是學醫的,難道你不知道有些植物只在特定的地方生長。找到了這些花草,自然就知道瀠繞身在何處。”
聽她說的有些道理,徐飛就沒再追問。
兩個人又是走了好一會兒,才翻到了山頂。
而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原本該是風景無限,空無一人的山頂上,竟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一羣人。
他們整齊的一身黑衣,且個個臉上嚴肅,手握兵刃,一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是架勢。
寧璞玉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你……這是幹什麼?我都已經答應帶你來去找人,你還要痛下殺手,你有沒有良心啊。再說,人家都卸磨殺驢,我這磨還沒卸呢,你就要殺人了?”
“胡扯什麼?”徐飛也覺出這些人不同尋常,格外的謹慎了些。
可惜他的人,都在西雲山上困着喬秦漠,一時半會兒,想要調動過來,怕也是難。
“殺!”
對方領頭的人,就只說了這麼一個字,便舉着刀領人衝了過來。
這架勢,嚇得寧璞玉要躲都來不及。而且寧璞玉很好奇,山路崎嶇,他們的馬是怎麼騎上來的,還能如履平地。除非……一早就埋伏在這裡,或者說,他們一直都在山上生活,所以連他們的馬也適應了這樣奇特的地形。
一場博弈,徐飛竟然沒有輸。
雖然也受了傷,可明顯對方傷勢慘重。
“好樣的嘛!”寧璞玉禁不住稱讚:“你這麼好的身手,怎麼當初不教教我。這樣你也不用一個人對付他們了。”
“你不會武功,就已經夠難纏的了。要是教會了你,我還能活到今天?”徐飛冷着臉瞪她一眼,搶了一匹馬,一把扯着寧璞玉坐上來,揚了馬繮便突圍衝了出去。
“趕緊去請示主子,該怎麼辦?絕不可以讓他們就這麼跑了。”首領咬牙切齒的說。
這一跑,就算是進了深山。
不知道多久之後,馬才累的沒有力氣。
徐飛扯着寧璞玉落地,把馬拴在樹上吃草。“你帶的糧食和水呢,趕緊拿出來充飢。”
看着天色就要暗下來,徐飛心裡有些不踏實。“我和喬秦漠都是糊塗的,原來西南還有一支精兵強隊,是誰的人尚且不清楚,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打起來。哼。”
“是啊。”寧璞玉認真的不行:“這要是叫人他們知道了,來個一鍋端,你和喬秦漠就都要從這片熱土上徹底消失了。”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徐飛嫌棄的把餅子塞進了嘴裡。有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幾口水。想想這一路走來的不容易,他心裡也有些難受。要不是爲了瀠繞,他當初或許,可以走另一條路。
“你在水裡放了什麼?”徐飛頭有些昏:“怎麼可能我沒有察覺。”
寧璞玉連連搖頭:“別胡扯,我可沒幹這種事情。前有狼後有虎的,這個時候給你下毒,我不是自掘墳墓嗎?再說,要是我弄的藥,你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對吧。”
靈光一閃,寧璞玉一個激靈:“你不是受傷了嗎?肯定是他們的兵刃上有毒。哎呀,這下可慘了,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徐飛運功,果然內息有阻。“卑鄙,竟然用毒。”
“卑鄙是自然的,不過和你也不相上下。”寧璞玉撇了撇嘴,看着徐飛雙眸越來越渾濁,不由得嘆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久違的,熟悉的,妖嬈的也迷人的身影,忽然就出現在眼前。
“皇子妃,好久不見。”
“瀠繞姑娘,好久不見。”
徐飛猛然坐起來,撲上去一把拽住那女子的手腕:“瀠繞,真的是你……”
話還沒說完,他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