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朔風迎雪胡笳起

朔風號,烏雲翻。寒意凜冽,似飛刀削割大地。

古道上,低沉渾厚的胡笳聲遠遠傳來。細聽之下,產自塞外的胡笳吹的卻是江南小調。曲樂悠揚婉轉,綿綿情意在寒風裡盪漾開來,令聞者生出洋洋暖意。

一行駝隊搖曳着清脆鈴音,緩緩行來。隊中蓬車比尋常所見要大上不少,卻不覺臃腫。車頂上染了一層風沙,車蓬四周掛有許多色彩鮮豔的小巧布幡,被風吹得嘩啦啦飄展,煞是好看。經常行商者一望便知,這是一隊走了許久、來自西域的商隊。

吹笳者是位俊逸的漢人青年,手中胡笳由羚角製成,如玉瑩白中泛着紅潤,乃是百裡挑一的精品。他帶駝隊,駕頭車,身上穿着對襟翻領的窄袖胡服,頭上戴了頂厚實的皮帽,身後披着只有塞外才出產的白石貂斗篷。一身胡服於他而言並不顯突兀,反倒憑添一種風流氣韻。

在他身旁,並排坐着一位美眸深邃的胡人少女,與他披了同樣的白石貂斗篷,裡面是件滾了錦邊的皮衣,隱約顯露出曼妙身姿,正神情專注地沉浸在美妙的笳音之中。

長路漫漫,天地悠悠。一人傾心吹笳,一人凝神傾聽,二人雖不是同族,卻顯出別樣和美。可惜總有不識趣之人,總是要打破這般美好。

“喂,要下大雪啦!你不是說今天就能到長安城嗎?”青年身後的蓬車被掀起一角,一名胡族少年衝他大聲叫喊。

少年約莫十三、四歲,不過胡人都生得高大,加之面容粗糙,若不知其年齡,恐怕會認爲他已有十六、七歲了。

停住吹笳,青年懶洋洋答道:“急什麼?長安城又不會長腿跑掉,該到之時總會到的。”

“我纔沒有着急。”胡族少年對着漢族青年翻了翻白眼,向那美麗的胡族少女懇切地說道:“就要下大雪了,公主還是請坐回車裡來吧。”

“你怎麼總是改不了口?現在該叫她族長了吧。”未待少女開口,漢族青年細心地幫她把鬥蓬遮好,柔聲道:“《雪舞迴風曲》你可曾聽過?一會兒下雪之時,我吹給你聽吧。”

“哼,你就是壞心眼地想讓族長陪你在外面受凍!”眼見少女欣然點頭,胡族少年憤憤不平。

“唉,小蠻孩就是小蠻孩。只會在草場上撒野,沙子地裡打滾,哪裡懂得聽樂賞雪是何等美妙之事。”漢族青年一副不與他一般見識的表情,搖頭輕嘆。

胡族少年“切”了一聲,不耐煩道:“下雪有何稀奇!眼看就要下大雪了還要在外面受凍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我看你們這些漢人就是喜歡沒事找事,然後弄些比餿奶酪還酸臭的句子,以此來矇騙姑娘。”

漢族青年眯了眯眼,微笑着說:“要不要和我打個賭?我賭這雪下不大。”

“打賭就打賭,我……”胡族少年剛要應下,卻及時改口,“但我纔不要和你這個奸人打賭!”

漢族青年嗤然一笑,“是輸怕了,不敢吧?”

“不要總欺負小孩子。”胡族少女對二人鬥嘴司空見慣,敲了一下青年的頭,問道,“說正經的,你鼓弄來的那些衣帽、樂器真的能在長安城裡賣出去?”

“你不信任我?”漢族青年猛然瞠大雙眼,一臉受傷地望着她。

“我並非此意。”胡族少女不知想到了何事,臉頰一紅,別開臉喃喃道,“我只想確認一下,長安城是當今第一大城,這些尋常之物怕是不好賣吧?”

“沒辦法,誰讓你本錢不多,又不肯用我的。”漢族青年抱怨地斜她一眼,轉而信心十足地說道,“你要相信本公子的眼光,再尋常之物也能賣出十倍百倍的好價錢!”

胡族少女道:“也不用十倍百倍,頭一趟能有個一倍兩倍的收益我就知足了。只希望先去的賽爾庫不要做什麼危險之事。”

漢族青年撇了下嘴角,“我看你也該好好地管教一下手下人了,一言不合就騎馬離去,你這個族長當得未免太過窩囊了。”

“我哥哥是族中第一勇士,你這種遊手好閒的傢伙根本沒資格說他!”胡族少年忍不住插口,瞪着漢族青年大聲道,“聽說金貝爾在長安城裡謀到了上百兩銀子一個月的好差事。那傢伙以前是我哥哥的手下敗將。憑我哥哥的本事,到長安城裡賺錢一定很容易。你不自量力地與他打賭比賽掙錢,定當是我哥哥贏!”

“第一勇士麼?”漢族青年無聊地打了呵欠,“那麼打敗第一勇士的我,不知該稱爲第幾勇士?”

“那是因爲你像羚羊一樣跳來跳去,我族比武根本無人會像你那樣避而不戰!”胡族少年憋紅了臉,說話變得結巴起來,“而且……而且賽爾庫是我族的雄獅,我族的雄獅纔不稀罕與別族的羚羊相比。……對,就是這樣!”

“真是奇怪,雄獅居然連個羚羊都打不過。”漢族青年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後,吹響胡笳,不去理會胡族少年殺人般的眼神。

婉轉笳樂漸起,風竟似小了一些,天空中飄下細小的雪花,追隨着跎隊,一路漫舞嬉戲。

漢族青年名喚喬知葉,是中原百工盟喬氏一族的少主。胡族少女麴銀霞曾是西域高昌國的公主。兩年前,本是大唐屬國的高昌,因投靠西突厥與大唐爲敵,而被大唐破國,一衆親貴皆被押解長安。倖免於難的麴銀霞在喬知葉的幫助下,於數月前,以皇女的身份正式繼任高昌族族長。爲了一族的生計,她被喬知葉說動,帶領族人前往長安販賣貨物。而那名胡族少年,是高昌族第一勇士賽爾庫的弟弟布加特。

臨近黃昏之時,紛紛擾擾的小雪止住。陽光破雲而出,遠遠可見巍巍然一座巨城顯露於萬道金霞之下。

長安城終於到了!

高昌駝隊經開遠門,通過例行城檢後,進入城中。麴銀霞第一眼望去,便被寬達百米的主街震撼。

長安城依山勢而建,佔地極廣,街道寬闊平正,佈局整齊有序,所有街道兩旁均挖設寬三米深兩米有餘的水溝,並植有槐、榆、柳、楊諸樹作爲行道樹。此時雖是初冬,樹木凋零,但仍可想見盛夏之時樹木蔽日成蔭,此城將是何等繁茂。

然而,即使冬天來臨,也不能阻擋遠來客商們的熱情。開遠門是絲綢之路的起點,常有從更西方的波斯或大食前來的胡商,高昌駝隊夾雜其中並不顯眼。高達十丈的城牆將朔風阻擋於外,城內熱鬧得令人目不暇接,往來的人流使氣溫似都升高了數度。布加特是第一趟出遠門,明明驚歎得嘴巴都合不攏,卻故作成熟地忍着不出一聲。

喬知葉顯然是常客,邊駕車邊向麴銀霞殷勤介紹:“要說這長安城可是名副其實的古都,周文王曾遷都至此地附近,若是從那時算起,至今已有千餘年的歷史。秦、漢各朝都曾在此大興過土木,漢朝更是以長安爲京。不過現在的長安城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座城了。朝代更替,皇權變換,傳至隋文帝楊堅之時,漢長安城歷時已久,城中宮宇朽蠹嚴重。更糟糕的是,排水不暢,污水往往聚而不泄,以至於生活用水都受到污染,有股鹹腥之味。有一天哪,楊堅夜裡夢到洪水將長安城淹沒,醒來後他決意另起一座新城。喏,現在這座就是那時建的新城。……你想去看舊城?那地方早已經無人住了,破爛得像座鬼城。……好好好,哪天得空帶你去看看。再說這新城,那建的可很有說道,取法於天地,講究的是天人合一。……何爲叫天人合一?這說起來有點複雜,就以這長安城舉例吧。它分成三個部分:宮城、皇城和外郭城。宮城、皇城自然是皇帝居住和辦公的地方,面南背北,彰顯帝王爲尊。咱們現在走的呢,就是外郭城,環繞整齊,似百僚拱侍。看見沒有,這些街道修建得橫平豎直,將這外郭城像切豆腐似的方方正正地分成了108坊。要是從天上往下看,長安城就像一座棋盤。我來考考你,爲何不是99坊也不是100坊,偏偏是108坊呢?……你真聰明!是按天上星宿來的。這就叫做法天象地,天與人合爲一處,也算是天人合一的一種……”

說話間,駝隊來至西市。

顧名思義,西市是長安城西邊的集市,不過它與一般意義上的集市大不相同。還未出發之前,麴銀霞就曾聽他說起“不到長安不知城大,不進西市不知人多”,本以爲大概跟高昌王都最熱鬧之時相差無幾,如今親眼見到,才知根本不能相比。長安城中的每個坊是由圍牆圍起來的整條街區,西市佔地足有兩個坊大,四周光市門就開了八道。西市內的街道雖不如主街般寬廣,卻也有四五十米。如此寬暢之地本來就算兩排駝隊交錯而行也不應覺得擁擠,然而事實雖並非如此。除此之外,西市的人多並不僅指人數,還代表着不同國籍。在開遠門外已可見到不少胡商,西市裡的商人簡直與這裡商品一樣種類齊全。不僅波斯、突厥、回紇、吐火羅、粟特等胡商匯聚一堂,還有來自東北半島的高句麗、百濟、新羅人,以及東方島國的倭國人。而那邊幾個皮膚髮黑、頭髮捲曲、慢條斯理的遊蕩者,據喬知葉介紹,是來自唐僧求取真經之地天竺。

看着寬暢的街道被形形色/色的商客擠滿,麴銀霞不禁感慨萬千:長安城不愧是當今世界第一大城,難怪會令各國來朝。怪不得父皇當年一入長安,便決定歸附於唐。想至此,她忽然嘆了口氣:當初高昌因“地勢高敞、人廣昌盛”得名,引以爲傲的王都亦都護城便是以舊長安城爲藍圖。雖然還未見識過舊長安城,現在看來,亦都護城與新長安城之間的差距實如土坡與高山般巨大。

“怎麼,羨慕了?”喬知葉眼見心明地一笑,“你看到長安城現今的繁華,恐怕根本想像不到當年的冷清。十來年前,由於經常受到突厥的騷擾,長安西面的幾座城門經常緊閉不開。兵荒馬亂的,敢來做生意者可並無幾人。血本無歸還算是好的,若是一個不巧,連命都要賠光。最危險的一次當屬聖上剛繼位之時。趁着人心慌亂,東/突厥的頡利、突利二可汗結盟,率20萬大軍南下,佔領了離長安不遠的武功城,兵鋒直指長安。當時城內兵力空虛,其勢岌岌可危。

聖上臨危不亂,施以離間計,空盡國庫所藏珍寶,令突厥各部離心思歸。然後他不惜以身犯險,只帶數人前往渭水,隔河怒斥頡利、突利可汗背約來犯。並布疑兵,讓二汗看到他身後唐/軍旌旗搖動,軍容整齊,令其以爲唐/軍強大,難以攻克。最終,他在渭水河畔、便橋之上,刀斬白馬,與二可汗訂下互不侵犯的盟約。

雖然渭水之盟令聖上聲威高漲,但幾乎被敵軍兵犯國都,對於任何有爲之君來說,都是奇恥大辱。此後,大唐秣馬厲兵,誓要根除突厥這一大邊患。說起大唐的轉機,當從貞觀三年年底算起。當時東/突厥違背盟約兵犯河西,肅州與甘州守將堅壁清野,利用城池阻住突厥騎兵,令其無功而返。貞觀四年,在聖上授意之下,大唐開始大舉反擊,唐/軍主力及可戰之將幾乎傾巢而出,終於平定了東/突厥這一大患。經此一戰,雖然西突厥仍存,卻已然勢弱,大唐威望高漲,逐漸引來四海商客。”

一件往事被他講得繪聲繪色,如同說書,麴銀霞聽得心旌搖盪:好一位有勇有謀的天可汗!突厥橫行西域無人能敵,那是令人聞之色變的極兇一族。然而這位大唐天子臥薪嚐膽,不過數年就反敗爲勝。

望着川流如潮的商客,她慨然道:“貞觀三年。如今是貞觀十六年,算算也不過十三年。”

“是呀,從冷清到繁華的十餘年。”喬知葉心有同感地與她望着同一方向,“記得我少時初來長安,街上行人稀少,商客更是難得一見。邊患除,國威振,商客自然雲涌而來。商客雖屬賤業,可若無商客往來販運貨物,長安城也不可能如此快速地繁榮起來。歷代君王素來重農抑商,但當今聖上卻是少有地支持商業,提供了許多便利條件。京師長安和陪都洛陽就不必說了,沿海的交州、廣州、明州、福州,內陸的洪州、楊州、益州和西北的沙州、涼州,也都商賈雲集之地。”

麴銀霞點頭沉思:看來想要國富這商客往來是必不可少。可惜賽爾庫看不起商客,埋怨她身爲一族之長,卻要經商,一氣之下離開了她。

沉吟了一會兒,她問道:“我聽聞當今唐皇曾經說過‘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不知他是否真能做到?”

喬知葉道:“別人暫且不提,只說當年突厥頡利可汗被擒至京。聖上見他住不慣房子,便讓他去靠山的虢州當刺史,打獵散心。頡利可汗不願前往,於是聖上改封他爲右衛大將軍,在長安城內賜下良田美宅。後來頡利可汗去世,聖上追贈歸義王,又詔令他的國人來葬。聖上對他可謂厚待了。”

麴銀霞嘆道:“話雖如此,想那頡利可汗乃是一世梟雄,必不甘心老死它鄉。”

喬知葉道:“那倒也是,不過他屢犯我大唐邊境,且不知悔改,實屬咎由自取。再說另一件蕃王之事。吐蕃的松贊干布傾慕大唐文化,想要求娶公主。聖上本來不允,但他求之再三,爲此不惜兵戎相見。他藉口吐谷渾從中作梗,出兵擊敗吐谷渾、党項和白蘭羌,直逼鬆州,揚言不和親就要率兵大舉入侵。結果他的部隊被大唐先鋒軍擊敗。他心怯膽寒,趕在唐/軍大部人馬到來之前撤出吐谷渾。隨後他遣使謝罪,送來黃金與大量珍寶,再次請婚。聖上憐他一片癡心,終於允他與文成公主成親。”

麴銀霞點頭,“此爲前年之事,當時曾是轟動一時的盛事。聽說松贊干布極爲寵愛那位文成公主,爲她專門修築了一座名爲布達拉的美麗宮殿。”

喬知葉道:“所以說呀,剛纔你問聖上能否待外族與漢人如一,這兩件事就是最好的例證。而且聖上還冊封過多位蕃王,只要不與我中華爲敵,聖上待之都一視同仁。你要是還心有疑慮,便看看四周。若是大唐待外族不好,西市豈能有如此火熱的場面?看看這些商鋪,外族人開的倒佔了大半。”說到這裡,他一臉神秘湊到銀霞耳邊,攬上纖腰,“告訴你個秘密,這西市裡最有錢的就是胡商,那可真是富可敵國呢。你欲讓族人過上富足的生活,經商是最快捷的方法。”

麴銀霞並未注意到他的動作,黯然想道:當年父皇先是歸附了唐皇,後又稱臣於西突厥。現在看來,此舉有如幼童舞大刀,猛虎面前逞威風,實是一步大大的錯棋。相比於唐,突厥除了人兇馬暴外,只是未開化的蠻族。

喬知葉繼續說道:“你王兄如今也在城中,咱倆找機會去探訪一下。他的地位雖比不上頡利可汗,過得應也不差。你去問問他,便知聖上待外族好是不好。要知道多少外族人想來長安留學,卻都不得門路,甚至有些人剛走到半道就被轟了回去。”

“兄長與我有書信往來,總說要留在大唐好好修習,只是我從未相信,以爲他是心口不一。”麴銀霞重重吐出口濁氣,那份一直梗於心懷的不甘,終於消融於長安城人聲鼎沸的西市裡。

喬知葉欣然一笑:能夠勸得她解開心結,真是太好了!現在攬着她的腰也不用捱打了。再軟磨硬泡一些時候應該就可以提親了。想着美事,他笑眯眯地舉起胡笳隨手一指,“看到那名穿胡服的漢人了嗎?告訴你吧,因爲胡服比漢服方便,在長安城裡可是大受歡迎。雖然曾與突厥敵對,不過長安人有一大優點,那便是包容四方。所以啊,跟着本公子,你儘管放心,那些貨物定然好賣。本公子做事向來穩妥。”

麴銀霞瞟着他手中那隻百裡挑一的羚角胡笳,問道:“這些樂器呢?也很受歡迎嗎?”

“這個嘛,純屬個人愛好。”喬知葉嘿嘿一笑。

“什麼!”銀霞立刻瞪圓了眼睛。

喬知葉馬上擺出一副正經模樣,“不過本公子自有妙法,保管那些樂器也都能賣出好價錢。”

“哦,你有何妙法?”銀霞不由氣鼓鼓地想道:難怪買樂器之時,他說算作報酬,每樣都留下一件最好的。

不過喬知葉後面的話,卻令她消了氣。

“還記得舞樂大師徐子瞻嗎?他所屬的滿樓春雨清歌坊在長安城裡數一數二,而他可算作你的半個師傅。咱們找他幫忙,以他的聲望加上我選貨,必能讓這批樂器在舞坊間受到追捧。”

天色已晚,二人帶領駝隊在西市落腳。

就在麴銀霞指揮族人從駝車上卸運貨物之時,一隊官差前來查問。

她擡眼看去,帶隊的官差竟然認識。那不是曾在菊南山莊有過數面之緣的京城名捕劉夏涼嗎?

與此同時劉夏涼也認出她來。打過招呼後,他說:“麴姑娘,前夜有外族人在城中出了事,看打扮像是你的同族,你來跟我確認一下吧。”

麴銀霞想起許久未見的賽爾庫,忽然沒來由地一陣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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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真:關於喬知葉與麴銀霞的故事,請看卷二《霞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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