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兩圈城牆,外城和內城,外城住的是平民百姓,內城則是皇宮衙門,還有那些富貴人家,現在北虜大軍要進攻的就是外城。
外城之中如今慌亂一片,無數的百姓雲集在內城的門口,但內城卻泗門緊鎖,不敢放任何一名百姓入內,京營禁軍的士兵們站在城牆之上,彎弓搭箭警惕的瞄準那些可憐的百姓,他們沒有去和北虜廝殺的勇氣,卻有殺戮百姓的果斷。
宮中早已亂成一團,有四處奔走不知如何是好的,有趁亂捲走宮中寶物逃出去的,太后只知道跪在宮中的佛堂裡請求菩薩佛祖拯救大魏,小皇帝跪在她的身後茫然不住所措,文武百官吵成一團但誰也拿不出個辦法來。
“朝廷供養爾等正是爲了今日,如今北虜就在城下,但凡褲襠裡面還有那玩意兒的都給老子守住這面城牆,誰敢後退一步,本將軍的刀可不認人!”丘尚儉帶着鄭亮等少數幾名還有勇氣的將領守在城牆之上,但他的身後卻是瑟瑟發抖連刀都握不住的士兵們,說實話這也怪不得他們,新招募來的這些禁軍並未經過幾次訓練,那見識過這般殘酷的景象。
遠遠地望着京城的城頭,袁章忍不住緩緩搖頭,京城的城牆比尉州城更高更厚,可是他現在卻沒有當初面對李悠時的那種壓力,再堅固的堡壘也要有勇士駐守方纔有用,若都是這般人馬,絕對擋不住他手下的這般強兵。
“今日入城之後不得濫殺無辜,這些百姓若是想逃,就讓他們逃到南邊去吧。”袁章對着身後的萬夫長們說道,可是從他們的神情來看,似乎並沒有多少人能聽進去。
“開始吧!”袁章發出號令,他身後的親兵立刻升起一面鮮紅的旗幟,大軍後方投石機旁邊等候多時的軍官和士兵們看到這面旗幟,立刻開始將石彈搬到長杆頂端的勺子之上,然後猛地揮手,前方士兵鬆開絞盤繩索,石彈尖嘯着襲向大魏京城的城牆。
上百架投石機同時發射,上百枚石彈一起飛向城牆,城頭的士兵們嚇得轉身欲走,丘尚儉接連斬殺七名士兵方纔止住了這波頹勢。
北虜的第一波攻擊並不理想,石彈大多飛到距離城牆還有十多丈的地方就轟然落地,並沒有一枚命中目標;袁章搖搖頭讓他們調整一番,又開始了第二波的發射,一直到第五波的時候,石彈的命中率才漸漸高了起來,不斷有石彈砸中城牆發出巨大的轟鳴,守在城頭的丘尚儉似乎也感受到城牆正在顫抖。
轟的一聲,一枚石彈正中城頭的箭樓,後方不急躲閃的士兵被當場砸死,屍首從上方墜下落在了城頭之上,左右的士兵看到這一幕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勇氣,再也不顧身後有督戰隊阻攔,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尖叫向後方逃去。
這一次丘尚儉再也攔不住他們了,上千人的潰逃很快將督戰隊擠到一邊,等一切平定丘尚儉打量一番,就剛纔那一波起碼有三成士兵逃跑,城頭上的兵馬越發地稀少了。
可北虜大軍也沒有接機開始攻城,袁章看得很清楚,依仗這座城牆大魏禁軍或許還有一部分人有那麼一點作戰的勇氣,而自古攻城都是極其消耗士兵的,漠北人口稀少,每一名士兵的性命都是寶貴的,現在還不是開始進攻的時候。
投石機繼續甩出一顆又一顆的石彈,無數士兵忙碌地從遠方原來各式各樣的石頭,現場的石匠匆忙地將石頭打鑿成投石機適用的大小,另有無數被抓來的工匠守在投石機旁,一發現問題就立刻上前修理。
這真是造孽啊,一名石匠看着眼前北虜士兵送過來的墓碑,心中發出這般哀嘆,可是他卻不敢有絲毫停滯,手起錘落將墓碑敲成兩段,而這塊墓碑也在不久之後落在了京城的城牆之上,和一個城垛同時化爲粉碎。
投石機整整轟了一天,京城的城牆之上滿是石彈砸出來的缺口坑洞,北虜大營四周能找到的大石頭幾乎全都被砸到了城牆之上,投石機也損壞了三成以上,見天色漸晚袁章下達了暫停攻擊的命令,並吩咐工匠們緊急修復投石機,另外派出人馬前去更遠的地方尋找能製造石彈的石頭,準備第二日再戰。
丘尚儉也連夜帶領士兵修補城牆,以防備北虜的下一次進攻,只可惜京中如今亂成一團,單單憑藉他手下的這點兵馬根本無法完成這項工作。
第二天北虜的投石機繼續發動攻擊,這次發射到城頭上的石彈品種更爲繁多,從農家搶來的石磨、石碾,從墳地上挖出來的墓碑,從豪門大戶牆上拆出來的基石、巨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斷敲打着城牆。
大魏開國時細心修復的堅城在這兩百多年的時間裡少有修葺的時候,於是等到第三天的時候他們終於爲此付出了代價,外城北門在無數石彈的衝擊下轟然倒塌,接着袁章將所有投石機都對準了這個方向,又過了幾個時辰,這段城牆被砸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爲北虜騎兵的進攻打開了一道通路。
儘管丘尚儉立刻率領鄭亮和手下的士兵堵了上去,可是這些缺少鍛鍊的新兵卻無法擋住北虜的精銳騎兵,丘尚儉在殺死了十多名北虜騎兵之後被斬落馬下,鄭亮也僅僅比她多堅持了片刻功夫,和他一起死在了京城的北門之下。
失去了統帥的禁軍轟然潰散,無數的北虜騎兵從缺口殺進京城,但凡擋在他們前方的不管男女老幼盡皆斬殺,袁章當初的叮囑被當成了耳邊風。
阿魯布無視了自己屬下的屠殺,哈哈大笑着在衆軍的護衛下進入京城,自從大魏開國至今兩百多年,這座城市終於第一次被異族的兵馬攻陷。
遠處的山丘之上,一名大魏士兵瞪大眼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然後起身上馬向南風飛奔而去,他要將這個消息帶給李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