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茵茵沒有關係。”他直視着我，眼中那股讓我說不出來的情緒開始濃郁，停頓了幾秒，他繼續道：“我和柳晨風也沒有直接的關係。”
這算是回答麼？
我正想再問問，清遊卻是擡手揮了揮示意我不要打斷，然後自顧自得又沉默起來。這反常的反應，讓我心頭更好奇了，清游到底和柳晨風是什麼關係，能讓一向果毅的他，變得這般猶豫？
過了將近一分鐘，清遊垂着的頭終於是又擡了起來，在我好奇而有忐忑的注視下，他深吸了口氣，說出來了句讓我除了震驚之外，不知要做何反應的話。
“我和柳晨風的前世，是父子。”
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結了起來，不然，我的呼吸也不會這麼艱難。別過頭深吸了兩口氣，我看向終於是被清遊這話震驚得變了臉的強子，心裡平衡了些，可能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強子看着我擡手掐了掐自己帥氣的臉，有些懵/逼地又轉向清遊。
“我去，不是吧，你上一世是柳晨風的兒子？”
“柳晨風是我兒子！”
“呃，呵呵......”
清遊的眉頭因爲強子的話跳了幾跳，臉上那複雜的神色瞬間被鬱悶和惱怒所取代，這樣的變化讓我心頭也跟着跳了跳，連忙扭頭瞪了一眼強子，我乾笑了兩聲低下頭。
不過，這樣就解釋得通了，趙茵茵叫清遊伯父，想來應該是在柳晨風的前世，她也陪在柳晨風身邊，並且也認得清遊，不過，這樣的話，又有一個新的問題出來了，清遊怎麼知道的自己的前世？
難不成是趙茵茵告訴他的？
瞥瞥清遊那已經又換上了煩躁不堪的臉色，這個問題我想了又想，還是沒能問出口。
而接下來的時間，就在我們乾坐着各自發呆中度過，直到九點五十分，柳晨風到來。
“來了。”
一直垂着頭不知想了些什麼的清遊，再開口時已然恢復了平日裡的語氣和神態，靜靜地望着門的方向。我眼神有些複雜地瞅瞅清遊，其實在他開口之前，我也已經察覺到了一道很是熟悉的陰氣和魂魄的波動，跟強子聞聲對視了一眼，我們也扭過身一起看去。
將近十秒鐘後，柳晨風的身影伴着那淡淡的陰氣，穿過我們眼前的那道木門，瞅了我一眼便停在我們身前不遠的地方，擡頭望着辦公室中央的吸頂燈，把清遊及強子兩人當成了空氣。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我找找她。”
“她是我的女朋友，只是我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她了。”
他淡淡的聲音裡依舊帶着無盡的憂傷，還有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些許迷茫，招牌話說完，他幽幽地飄在那裡，望着吸頂燈等待着。
終於把你給盼來了！
我將心頭的所有情緒都壓下，開口前特意清了清嗓子，“咳，我答應你。”
“謝謝你，蘇然。”
柳晨風依舊如往日一般，聞聲扭頭，聲音裡滿是激動與興奮，見狀，我連忙起身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同時挑眉擠眼，示意他往前飄些。
對於我，柳晨風似乎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沒等我再開口，他的魂體帶起一道黑灰色的殘影，而後停在了沙發前的大理石茶几上，俯視着我們。
“怎麼了？”
我微微皺眉，但奈何他是厲鬼我是人，人死後魂魄本來就是會飄離地面的，只是，這個角度似乎很熟悉啊，我瞅着他，一邊琢磨，一邊開口將用來做鋪墊的話，說了出來。
“我已經幫你找到了趙茵茵，不過她要我問你幾個問題。”
“你找到茵茵了，真的麼？”
他極度驚喜的情緒突然爆發，短短的一瞬間裡，便將整個八樓覆蓋。這樣而來的情緒衝擊，讓沒有提前防備的我有些措不及防，在我身旁的強子更是瞬間便被他感染，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老子終於脫離了單身狗了！~”
“我去！~”
我剛努力集中所有注意力將靈力調到身外，準備把我們三人都裹進靈力罩子裡，可偷摸動着的手卻硬生生因爲強子的這句話頓了頓，這一頓的後果，便是我跟清遊倆人因爲受柳晨風情緒影響而勾起的嘴角，開始迅速擴大，然後......
“撲哧！~”
“哈哈哈哈......”
清遊比我要好上一些，而我卻是比因爲脫單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的強子，要好上那麼一些，但儘管如此，這短短的半分鐘裡，我還是笑得渾身發抖，臉上的肌肉發酸不說，臉皮外面還賊燙。
不同於我們，柳晨風的情緒控制得極快，哪怕他現在依然得於狂喜之中。
“蘇然，真的太謝謝你了，茵茵她在哪裡，我想快點見到她！”
裹上靈力罩子，我們三個的臉，也逐漸開始恢復回自己掌控的狀態，藉着雙手調整着自己的表情，順道跟同樣笑到滿臉通紅的清遊對視一眼，將剛纔的後半句話又略做修改，說了一遍，“她也在鄭州，不過她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對了，我們才能帶你去見她。”
“什麼問題？”
柳晨風的喜意略微收斂，神色也跟着認真起來，不知怎麼的，這樣的他竟是讓我心裡有些不安，但爲什麼不安，我卻是找不到原因。略作思索，我回憶着柳晨風這個過了十二點便開始健忘的特性，決定從頭問起。
“你知道自己是鬼麼？”
“啊，知道。”
“嗯，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點，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死了，可趙茵茵還活着，她是個人，人鬼殊途，就算我帶你去見了她，她卻也看不到你，摸不到你，聽不到你說話。”
原諒我的撒謊技術又有了飛躍性的進步，這樣的謊話我說起來雖然還有些心虛，可表面上，卻是滴水不露。
至於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是我想看看他到底會怎麼回答。
“不可能，他告訴過我，只要找到你，我就能見到茵茵。”柳晨風怔住了，但很快回過了神來，一陣猛搖頭。
“他？”我暗暗點頭，瞅着他這副無法置信的模樣，問道：“是那個讓你來找我的人告訴你的麼？”
“嗯。”柳晨風瘋狂搖着的腦袋在聽完我的話後，又變做了瘋狂點頭，“他告訴我的，他說不用擔心這些，你會幫我的。”
幫你？
我有些無語，你倆都是鬼魂，還都是鬼王級別的存在，見了面之後想在一起，還用得着我幫麼？
輕輕嘆了口氣，我朝已經平靜下來翹着二郎腿，雙手十指交叉而握的清遊遞去了個眼神，隨即決定跟柳晨風攤牌，哪怕我今天晚上說了之後，他明天就會忘。
“柳晨風，我要告訴你件事情。”
“什麼？”
見我面色嚴肅，柳晨風身上喜悅的情緒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凝重，不知怎麼的，看到這樣的他，我心頭猛得跳了幾跳，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倒抽了一口氣，我盯着柳晨風，連忙用靈力刺激了靈覺，感知着這股不安感的源頭，恐懼，慌亂，無助，這三種複雜的情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接連出現在我腦海中。
這是怎麼回事？因爲柳晨風麼？這麼想着，我不由得開始脊背發涼，只是沒等我繼續往下想，心頭的不安和腦海中混亂的負面情緒，卻是突然間又消失不見。身前，柳晨風滿臉凝重的飄着，似乎因爲我遲遲沒有開口，他臉上還有着些許疑惑。
側頭看看同樣疑惑的強子和麪色凝重的清遊，我深吸了口氣平靜下有些混亂的情緒，纔看向柳晨風，略帶心驚同他講起這些天的事。
“其實，這兩個多月裡，你每天晚上都來找我，拜託我幫你找趙茵茵。”
“嗯？”
他一怔，臉色疑惑之色更濃，而見他這副模樣，我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我幫你找了，這兩個多月裡，我見過趙茵茵好幾次，但你們最終都是沒能見着對方。”
“爲什麼？”
“因爲你們被設計了，每天過了十二點，你都會變身成另一副模樣，同時把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忘記。”
說完，我停了一停，腦中閃過了蟠龍陵園裡的那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的柳晨風見到我，第一句話並不是他招牌的開場白，而是向我詢問了趙茵茵，甚至還有兩句詢問我的話，奈何那天情況特殊我並沒有多想。
“被設計了，這樣麼？”
柳晨風聽了我的話，低聲喃喃着，神色裡滿是迷茫，我見狀沒有再開口打擾，同強子和清遊一起保持着安靜，因爲想到了蟠龍陵園裡不同於往日的他，我這會兒心頭冒起了點小小的希望，希望他能想起來些對我們有用的信息。
就這樣，我們沉默了三分多鐘，同時，我們三人的目光也都盯着飄於茶几上的柳晨風，細細地觀察着他不斷變化的情緒。終於，在這安靜到有些詭異的氣氛裡，柳晨風的思考也終於結束，我見狀連忙定了定心神，準備聽他分析出來的話。
重新看向我的們的柳晨風面無表情，目光很冷，掃視了我們三個一眼後，他悠悠地轉身帶起一陣青黑色的陰風，飛也似得離開了這裡，留下我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