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我心裡止不住的一凜，相比沒有靈魂，後一種的可能性，明顯要大得多。
“這就怪了，南珍跟我也說了一些，只是她半路去處理學校的事兒，知道的並不全。”清遊低頭琢磨了一下子，也把重點放在了這個不同尋常的男人身上，“姚晶晶昨天晚上剛跟你們遇見的時候，跟南珍有過一點交流，那其中就提到了這個男人。”
對了，還有胡南珍，她是妖仙來着，不論是對鬼對人，她的感知能力，不會比我弱上太多，而且，在某種特殊的情況裡，她妖仙的感知，不會弱於我的靈覺。
“胡姐有發現麼？”我連忙問。
“沒有。”清遊搖搖頭，並沒有給出我希望的答案，“南珍只是感知到了姚晶晶，對於晶晶說的那個男人，她也沒有感應到。”
我有點不敢相信：“胡姐也真的一點兒都沒有麼？”
“她是這麼跟我說的。”清遊說完眼睛突然眯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這模樣頓時引得我和強子齊齊看去。思索了一下子，他看着我們說：“不對，應該是有一點兒。”
“什麼？”我連忙坐直了身體。
“南珍當時不是去處理那兩個巡視的人了麼，她跟我說在送他們回去的時候，隱隱約約聞到了有陌生人的氣息，很淡很淡，但確實是有。”清遊眼裡幾乎要射出兩道精光來，手掌在自己腿上一拍，他說道：“當時的時間已經挺晚了吧，她說是查了宿舍等熄了燈纔去的，那說明了學校裡頭應該是沒有學生在晃悠了。”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着我跟強子，像是在確定這個信息是否準確，我見狀連忙點頭：“是，我們從宿舍出來的時候，差不多是十一點。”
“嗯。”他眼裡的精光依舊未散，“那應該就對了，南珍聞到的，八成就是那男人的氣息。”
胡南珍的鼻子，還真管用！
我想着頓時興奮了起來，能把魂魄隱藏起來不被我感知到，還大半夜跑來我們學校打算倒騰陣法，有這樣能耐的人，在黑叉手底下地位絕對不低，並且很有可能，之前那一系列卜算與計劃，八成也有他的影子。
只是，在黑叉手底下辦事兒，他的身份......
我心裡一緊，忙問：“那胡姐有沒有聞出來，他是人還是鬼？”
“自然是人。”清遊猶豫了一下子，說道：“如果是鬼，她應該在嗅着那氣息的時候就尋過去了。”
“好吧。”
我的心情頓時又沉重了幾分，能在黑叉手底下委以重任的人，遠比鬼要難以對付的多，畢竟我們在坐的幾個都是對付鬼物的行家，可對付人......同行，卻是要困難了些。
清遊和老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相視一眼後，哪怕平日裡大咧咧的老妖，此刻都是深深地嘆着氣。
儘管已經知曉了這個答案，可我心裡還有一絲絲的火苗在燃着，這種還沒有完全確定的事兒，總會有萬一的吧？
於是，我抱着些僥倖心理，試着問道：“胡姐，她會不會聞錯啊？”
“什麼？”清遊明顯已經開始想別的問題去了，怔怔地看了我一下子，他有些疑惑地問道：“什麼聞錯？”
“就是，那個男的會不會是個鬼？”
“不可能。”
他嘴上回答的很快，可剛剛搖起的頭，卻突然慢了下來。
這變化讓我心頭猛得一跳，同時剛剛被各種負面情緒壓下去的激動，一下子又彈了上來，看來我祈禱裡頭的萬一，可能真的存在啊。
清遊目光凝在自己身前，明顯一副思考的模樣，我看着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語氣，緩聲問道：“怎麼，是有可能麼？”
清遊眼皮微擡，將我們分開而坐的兩人一妖看了一遍之後，他沉聲問道：“你們可知道，人和鬼的味道區別在哪？”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老妖首先開口：“人是人味兒，鬼是鬼味兒唄。”
我扭頭看了看他有些無語，這說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人身上應該有些活氣兒的，就是暖氣兒。”強子說了點兒關鍵的：“鬼一出來的時候，身上那陰氣兒重的，不管啥時候聞一口，都能從鼻子涼到肺。”
“嗯，強子說的對。”我跟着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不過想了一想，歸根結底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胡南珍聞着時候的味道，我又補充了一句：“人身上應該有着明顯的陽氣兒，而鬼身上，這些陽氣則是沒有的。”
“那不還是人味兒跟鬼味兒的區別麼？”
老妖說着，還極爲明顯地抽動了兩下鼻子。這不大的動靜倒是引得垂頭沉思的清遊擡眼朝他望去，眼裡閃過一抹思索，他看着老妖說道：“老妖，你會把人和鬼聞錯麼？”
“不會。”老妖斬釘截鐵地搖頭說道。
“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會麼？”清遊眯着眼睛，示意他再好好想想。
然而老妖依然不假思索地搖頭：“不會，這就跟讓我聞辣椒和蜂蜜一樣，就算感冒鼻子不透氣兒，辣椒的辣味兒總歸還是會衝進鼻子，留下點兒味道來的。”
這個比喻不太好吧，蜂蜜的味道，感冒時候鼻子塞了，我可是聞不住來的。
果然，清遊也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發問：“那蜂蜜呢？這東西的味兒不刺鼻，你會聞錯麼？”
“那頂多是聞不着，也不會聞錯啊。”老妖直着脖子爲自己的嗅覺爭道：“我這就是個比喻而已，鬼魂在我這兒聞着就是辣椒似的，越是厲鬼，味道就越刺鼻，不過辣椒確實也好吃......”
“那人在你那裡聞着，就是蜂蜜了麼？”這麼一問，我似乎抓到了一點什麼。
“是啊，正常人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氣味兒，哦，那些極其兇惡之人除外，他們身上大老遠都能聞到血腥。”老妖捋着自己的小鬍子，認真說着。
正常人身上沒有什麼特別氣味！
我頓時知道了自己想尋求的答案是什麼，一拍大腿，我幾乎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語氣，急聲朝着老妖問道：“那，鬼物有沒有可能把自己身上的味道隱藏起來呢？”
這話一出，清遊和強子剛剛挪開的目光，頓時又集中在了老妖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們看的有些發毛，老妖捋着鬍子的手頓了頓，僵硬地問道：“怎麼隱藏？”
“怎麼隱藏？”
這個問題我喃喃裡重複了一遍，本能地看向了清遊。後者接收到我的目光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抿嘴思考了一下子，他臉上掛起了凝重。
“把陰氣隱藏起來，倒是有可能！”
“真的！？”
我幾乎一躍而起，然而站到一半兒，腿間未完全癒合的傷口頓時傳來一陣劇痛，“嘶嘶”地吸着冷氣，我連忙小心翼翼地又坐了回去。
清遊看着我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憂意，卻還是點頭道：“真的。”
確定了對方是鬼，清遊爲何看上去比剛纔還要憂心？
我正想開口問，老妖那乍呼呼的聲音卻又傳進了我們的耳中：“要是鬼物有辦法把陰氣藏起來，那我們倒是有可能聞錯，不過也僅僅是離得遠的時候會聞錯，離得近了，照樣是能聞出來的。”
“把陰氣蓋上，離得遠了就聞不出來了？”
我想着剛纔清遊所說的話，腦子裡的一團迷霧頓時像是被大風吹過一樣，盡數散盡，豁然開朗。
一邊眯眼揉着腿，我一邊分析着眼下的情況。
胡南珍昨天夜裡聞到了那個“男人”的氣味，那味道極有可能是他來的時候留下的，而這個“男人”本身的能力不小，很有可能和清遊他們一樣，擅長魂魄之術，生前極有可能......是個道行不淺的陰陽先生。
對，這樣就說得通了。
只是，烏鴉精姑娘說他是開着車來的，來我們學校之前還去了西餐店，這倒是說明了一點，這個“男人”也有了實體，而這個實體，很可能就是黑叉對他效力的獎賞！
不過，這個新增進來的敵人是個死去的陰陽先生，這讓我們對付黑叉的難度，又高了不止一籌。
“嘶，我說黑叉怎麼每次卜卦都卜得這麼準，原來是這樣！”
我剛剛想完這些，清遊的眼睛裡也閃着寒光，他的聲音極冷，這句話裡的每個字，似乎在吐出來的那一瞬間裡，都帶着無數冰渣子。
“什麼？”然而，強子似乎並沒有想到這些，他疑惑的目光在我跟清遊倆人的臉上轉來轉去。
“沒什麼，只是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總算有了答案了。”
清遊冷聲說着，雙手捏得嘎嘣直響，正午的陽光透過窗子斜斜地灑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冷漠的半邊臉，照亮了他拳頭正上虎口堪堪凝結的疤，照亮了他渾身上下，突然燃起的濃濃戰意！
這一刻的他耀眼極了，我望着他這戰意十足的模樣，心底也是一陣洶涌。
“如果這個推斷是真的，那麼對於這個選擇投進了鬼王懷抱的曾經同行，我們也只有一個字，戰！”